
雨水的温度
雨水有温度,毋庸置疑,但人们会说,那不就是下雨时的天气温度吗! 没有错,但还有一个随人们的需求,感受,
情绪而变的温度,那就是对于雨水因人而异的体感温度。
我对下雨有着复杂的情感,也许下雨对出行不便,也许衣服被雨水淋湿的感觉并不好受,但基于相对于雨水带来的生机,雨水给予的温情,恩泽,又算得了什么!。
一
儿时的故乡,那是五十年代初,从千百年沿袭下来,村民们还得过着靠天吃饭的日子。 年前秋天播种的麦子, 秋冬已发出了麦芽,翌年历经立春,雨水,惊蛰,雨水渐多,大地麦浪滚滚。 农民经过冬天的休整开始忙碌起来,除草,施肥。 雨后的乡村道路泥泞,村民们光着脚,或担着粪桶,或扛着锄头走向田间地头,虽艰苦,但看到麦苗旺盛生长,大家喜在心头。 及时而充足的雨水奠定了夏粮的丰收,这是全家生活的保障。 常说“春雨贵如油”,形象,却称不上夸张。
及至春末夏初,三麦(小麦,大麦,元麦)先后开始抽穗,农民盼望的是雨止,放晴,期待收获饱满的颗粒。 待三麦收割移至打谷场,没有现代烘干机的农民,全部希望寄托在烈日的爆晒。 遇上连日阴雨,如同一场灾难。 没有天气预报的农民,经验就成了宝贵的财富。 大伯是村上最富种田经验的长者,他懂历法,明了二十四节气。 他会告诉村民们何时播种,何时收获,何时施肥,何时浇地。 他能感知刮风下雨来临,及时预告村民们,天要下雨了,大家赶紧把打谷场的麦子在雨前收好。
村民们盼雨,喜雨,避雨,这份复杂的雨水情感在我幼小的心灵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也成为思念故乡,回忆故乡的重要部分。
二
我上初中的时候正值大跃进运动的第二年,初中也是前一年新建的大批初中之一。 初中毕业时处于三年困难时期, 高中招生名额大幅度压缩。 初中时期,家中陷入极端困境,学校给了我极大的支持,甚至经济上的帮助,当然也对我寄於了期望。 毕业时我幸运地录取于江苏省立中学,为全校三人之一。
在我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日子里,故乡连日下了一场罕见的大雨,病中的父亲,幼小的弟弟和我为录取而高兴,却为到高中报到的费用和今后的生活发愁,心境也随那场大雨沉入谷底。 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家中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那是我初中班主任叶兴帮老师。 清楚地记得,当时他撑着伞,光着脚,挽着裤管。 他说明来意,首先祝贺我的录取,他是受校长,教导主任的委托来看望我,并送来我到省中报到所需要的费用。 我们父子三人无比感动,激动,千谢万谢。 我们没有招待,也没有什么可用以招待的,尊敬的叶老师就撑起伞,消失在雨水中。
雨水中叶老师送来的是温暖,是恩情,此景此情,永远铭记在心。 这份师生情谊属於那个时代。
三
夏夜,我刚刚入睡,就被窗户上叮叮当当的响声吵醒,一阵兴奋,啊!下雨了。 比较小时候下雨时雨水沿屋沿下滴时的滴滴答答声,雨打玻璃窗的叮叮当当声更添了一种音乐感,这也许是我盼这一天太久了。 今年春天以来,多伦多就没有下过几场透雨,常常明明天气预报有雨,结果不是落下一些雨滴走过场,就是压根儿没来,下到其它地方去了。 打退休以后,我迷上了花木,既成了爱好,也是公认的养生之道。 自家西南拐角两个不算小的阳台上的花花木木本就指望不上雨水,全赖我适时喷洒。 倒是由于儿子儿媳工作繁忙,加上两个幼小的孙子需要照料,我主动承担起他们家门前和内院花花草草的养护, 既是面对社区的面子工程,也是他们一家美好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就是我求雨盼雨的可以理解的动机了。
本来计划次日去儿子家给花草浇水,听着雨打玻璃的叮当声,隔窗看着下方路面的积水,这是一场透雨,给花草浇水看来不必要了。 心情自然大好,并不是因为可以省了力气,而是雨水终于盼来了,况且雨水优于浇水, 更利于花花木木草草的生长。
次日恰逢周六,我们按原计划来到儿子家,浇水任务改换成了赏花。 对我们的到来,孙子们欢腾雀跃,拉我们参与游戏打闹。 全家三代中午聚餐,其乐融融。
雨水是有温度的,它是生命的源泉,滋润万物,时而给我们带来温暖,甚至恩泽,正如永远铭记在心的初中叶老师雨中送温暖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