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之 永不消逝的电波

sw7799 (2025-11-28 09:00:45) 评论 (0)


我童年是在赣东的一片矿山里长大,父母总是忙于工作,么得时间管我,所以没有大人管束的童年是很幸福的。除了上学,每天就在附近山里疯玩儿,上山爬树,下河摸鱼,抓虫,逮蛇,采野花,摘野果。唯一感到难熬的就是,总是很饿,就伙同其他小朋友去农场偷红薯吃。那是最快乐的童年时光了。

那是一个神秘的矿区,出产元素周期表里第92号元素——铀。九十年代单位解密之后,被称为“铀都”。作为中国曾经最大的铀矿发现者、高度保密的军管单位、地图上一个不存在的地点、全国最大,最神秘的地质队——核工业部(二机部)地质局二六一地质大队默默的付出是鲜为人知的。是新中国核工业发展史浓缩的轨迹,承载了一个集体对于祖国中兴之梦,填补了当时中国核原料的空白。

“如果把中国两弹,核潜艇的成功,还有核电站的耸立比作一部雄浑的交响乐,那么核地质就是其中最具光彩的第一乐章。而在谱写这最具光彩的第一乐章中,核工业部二六一地质大队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央视专题片《金色地平线》中如是说。

代号“78号信箱”是我们对外唯一通讯地址。在冷战时期的保密要求下,与外界通信仅能通过“78号信箱”转递。作为高度保密的军管单位,基地在地图上长期无标注,职工入职时需辗转进入深山,甚至到南昌报到的地址也曾是“不存在的地点”。山中封闭的地质队和矿区,如一块与世隔绝的飞地。

小时候,矿区和地质大队就是我的整个世界。为数不多的与外界联系就是鲜有的电影放映队来放电影,或随父母回京探亲。对于外面世界的消息只有通过报刊和广播才能了解。

矿区的日子,虽然简单,却充满声音——那些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传来的电波,构成了童年的另一道风景。

矿区和大队部的电线杆上有许多大喇叭,高高挂着,像是这片区域的守望者。每天除了大队里必要的通知,广播站总是播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节目。那些固定的节目,成了大家每天必不可少的声音背景。听或者不听,那些声音总在耳边,一听就知道哪个节目,几点了,根本不需要钟表。

从早晨开始,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员用沉稳的嗓音,播送着《新闻报纸摘要》,《各地人民广播电台联播》,把国内到国际的大事件,一字一句地送进听众的耳朵里。

还有中午的《小说连播》和《评书连播》,一部部精彩的评书,《三国演义》,《岳飞传》,《杨家将》,《水泊梁山》,《三侠五义》,《隋唐演义》,《烈火金刚》,《林海雪原》,《李自成》,《铁道游击队》……被袁阔成,单田芳,刘兰芳……等评书大师们演绎的精彩纷呈,至今难忘。

还记得《电影录音剪辑》,《阅读与欣赏》,《广播剧场》吗?听电影和话剧,是那个时代的特殊产物,几乎没有荧幕的人们,靠着广播中的声音去想象那些精彩的画面。《洪湖赤卫队》,《地雷战》,《地道战》,《红色娘子军》……等国产片。还有《卖花姑娘》,《叶塞尼亚》,《流浪者之歌》,《追捕》……等译制片;一场广播剧里的对话能让人笑得直不起腰,也能让人听着听着眼圈一红。那些没有画面的故事,反而创造了最真实的内心剧场;

《阅读与欣赏》中齐越、夏青、方明老师朗读的诗词歌赋总是令人遐想或者深思。

到了星期天,广播里会传来英语的声音,《星期日广播英语》开始了。那时候,矿区的人们对英语知之甚少,广播里的申葆青老师用温柔而清晰的发音,一点点地把这种神秘又好听的语言从“Hello”开始,讲述给一个个渴望知识的人。那些英语句子像从远方来的风,吹进了矿区的小屋里,也吹进了学生们的脑海里。

既然是写童年的文章,那自然少不了少儿节目了。童年的小伙伴们一定不会忘记那天天盼望的“小朋友,《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那童声,伴随了几代人的成长,成为我一生中挥之不去的记忆。提起节目里的许多名字,如孙敬修老爷爷、康瑛老师、徐文燕老师、曹灿叔叔以及木偶人物“小叮当”、邮递员叔叔张文星等,这些亲切可爱的形象,一定会使您沉浸于对童年时代美好的回忆中。

还有随后的《星星火炬》节目里少年英雄的事迹, 让我向往着长大,或许也能成为英雄吧?少儿节目一开始,我们这些孩子就安静了,手里的树枝停了,石子不再乱丢,心神全都跟着播音员的声音在风里飘着。

这是童年记忆里抹不去的电波,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是陪伴我长大的朋友。大喇叭的声音,就像矿山的风,无处不在,又无比亲切。矿区的日子虽然简单,却因为这些电波的陪伴,变得有温度,有故事,有连着世界的丝丝缕缕。这童年的声音。它通过电波穿过岁月,仍然清晰,仍然温暖,永不消逝。

直到今天,遇到心情起伏,情绪潮湿的时候。我就会打开收音机,听一听熟悉又亲切的广播语调。像是旋开记忆的调频钮,依然能听见童年在电波中嗒嘀嗒地闪烁。



那一刻,仿佛能回到那些年的矿区,听到那片土地上的风; 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那些从大喇叭里流淌出的故事。童年的记忆,电波里的声音,依旧像一首老歌,留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鸡蛋皮小帽白光光,桔子皮作我的红衣裳,绿辣椒是我的灯笼裤,蚕豆皮鞋喀喀响。你要问我是哪一个?我是小木偶,名字就叫小叮当。我是小叮当,工作特别忙,小朋友来信我全管,我给小喇叭,开—信—箱!”

幸福的童年果然可以治愈一生!

后记——八十年代初期,我随父母返京。惊喜地发现,隔壁就是广电部大楼,那时候中央电视台和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还都在那个大楼里。那些电视和广播节目的电波就是从那里传向全国的。

广电部302宿舍区在大楼以南,紧挨着我们院儿。每天进进出出的人里面,经常看见大家耳熟能详的老师们,比如侯宝林,王福林,宋世雄,赵忠祥……等等。我还有幸看见过那个唱“《小喇叭》开始广播啦!嗒嘀嗒,嗒嘀嗒……”的少年,他叫蔡国庆。

下图两张照片是广电部大楼的50年的对比照片。





当年熟悉的音乐,星期日广播英语节目的前奏原来引用的是舒伯特的《音乐瞬间》D. 7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