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小慧最后一句"楞头青",犹如一颗丢进河里的石子,在淑君心里激起不小的波澜。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冲动任性,做事不顾后果的代名词,可是她只想按照自己的意愿讲真话,这难道有错吗?还原事情的真相当然没错,错得是她有没有为此作好应对的准备。说真话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讲真话的结果比说假话的人更遭人白眼,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人们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所以夏小慧只是在事前提个醒,让她知道做什么事都得顾及他人,考虑后果后再行事。
淑君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从没跟贾东杰有过任何过节,会不会跟夏小慧持同样的看法?会不会也鄙视那些说出真相的人呢?"现在看来怎么说远比事情本身来的重要。一旦真相退居其次,那么披着真相外衣的假相就会取而代之,大行其道。从这也可以看出,人们并不在乎事情的真伪,在乎的是它能否为自己所用。淑君表面上依然装作我行我素,可心里的想法却在悄然改变。当一名警察进来了解情况的时候,她只能选择妥协,说些无关痛痒的违心话,以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虽然她痛恨自己成了施暴者的帮凶,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帮凶"才是所有人都想扮演的角色,最后她也不例外。这世上顺从自己的意愿有多难,淑君算是实实在在领教了一回。

不出所料,事情的发展正如夏小慧预料的那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贾东杰受到警察的严厉警告,自然收敛了不少,还信誓旦旦地保证戒掉赌瘾。Sarah受到一些惊吓,但毕竟未受皮肉之苦,在警察面前还极力淡化这场风波,为那男的开脱。最后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贾东杰得到了原谅和宽恕。Sarah表现出少有的宽宏大量,在众人的心目中多了一个好女人的形象。淑君要回了那笔学费。夏小慧赢得交口赞誉。掩盖真相竟能获得如此多的附带价值,这是谁都始料未及的。
可是对一个卑微无措的女人施暴所带来的后续影响却没人关心,甚至连想都不曾想过。贾东杰因失手而颜面尽失,他会不会善罢甘休,还是会变本加厉?Sarah对暴力的妥协,她会不会屈从于暴力,还是寻思别的出路?事后淑君觉得要是Sarah能够勇敢地去面对,结局肯定不是这样,皆大欢喜能得到短暂的太平,但从长远来看,还真不好说是一件好事。
星期一是学校开学的第一天,淑君仍然跟上学期一样,选择下午的课。在去学校的路上,一街一景,景色依旧,但是她内心的感受跟刚来时大相径庭,而且离学校越近,心中越是多不知从何而来的挫败感。时间才刚刚过去三个多月,丰满的理想就从云端跌落了下来,虽没摔得个粉碎,却让她清醒了许多,知道读书并非是一条坦途,生活决非一帆风顺,要保持自己信念的完整无缺,就要付出更多的代价,这个代价她愿意承担。
到了学校之后,淑君发现这里跟上学期有很大的改变。原来占有二个楼面的大厦,现在扩充至三个楼面。迎面而来的都是些新面孔,男男女女都有,这些刚来的新生,清一色的上海口音,阳光向上,自信满满都写在他们青涩的脸庞,跟淑君那时的样子一模一样,好奇、积极、乐观,还有那份天不怕,地不怕的傲气。当然变化更大的还是她走进自己教室的那一刻,班上的同学明显减少,过去班上有近40位学生,现在只剩下10来个人,人数变少倒是其次,更让她吃惊的是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尤其是男生,头发蓬乱,眼神空洞,脸色黝黑,衣着随便,邋里邋遢,脸上无一例外都写满疲惫和焦虑。疲惫是因为大家干得都是些社会最低层的工作,而且每个人都尽其所能地努力赚钱,钱就像是一根魔杖,越是围着它转,越是让人眼花缭乱,精疲力竭。焦虑是由于每天都有新来的人加入到这个不断膨胀的群体中来,这在身处群体内的人眼中,简直就是一帮来争夺有限资源的掠夺者。接下来这里的住房、找工都将面临重重困难,再加上中文媒体整天推波助澜地贩卖焦虑,使人更加的愁上加愁。
淑君走进教室,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教室,顿时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她,那眼神总有点怪怪的,也说不出怪在哪里,总之这让她很不自在。淑君拣了个靠窗的位置,一个安静的角落。她是一个谦虚谨慎,从容低调,不矜不伐的人,从不曾有过抛头露面,爱出风头的念头。可是还是阻止不了别人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下课之后,淑君不解地问老赖,"这些人为什么老盯着我看,我脸上好像有什么让他们不舒服的东西。"
"那还用说嘛!"老赖重复说了一遍,"那还用说嘛,或许他们都在问自己,为什么大家都有的东西,在你的脸上却找不到,譬如,疲惫、焦虑、沮丧、忧虑,甚至有的人还有营养不良。"老赖一边拾掇书桌上的纸、笔、书本,一边说,"别人还以为你傍大款。人人都羡慕吃穿不愁,春风得意的富裕生活,所以你得习惯别人的眼神和议论。"
"你正经点好吗!别人这么认为还情有可原,可是真实的情况你心里比谁都清楚,用不着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淑君不满地说,"我还不是跟你们一样整天为生活奔波,甚至更加的辛苦。这么拚命努力,你们还嫌不够,总觉得我们在走捷径,难道你们男人总带着一副有色眼镜来看待周围的女生?"
"不要老拿男人来说事儿,男人跟男人区别大了去了呢,看看你们房间住的那些人,到底是男人之间区别大,还是你们女的。"老赖带着不满的神情,"另外,我想告诉你别想样样都占便宜,要过好日子就得保留被别人指指点点带来的误解。"
"在这里过好日子?早知是过这种日子,请我来我都不来,这种好日子还是你留着吧。"淑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我还没找你算帐呢!那天你发什么神经病,在饭桌上大谈什么女人的'酒窝’。你们这些男人除了谈女人之外,就没有别的话题可聊?看来你也好不到那儿去。"
"唉!你今天怎么不依不挠地就爱谈论男人的话题—— "老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听着——漂亮姑娘,今天随你怎么说都行,不过有个事实不可否认,除了你和丹丹之外,我跟谁都可以无所顾忌地谈天说地,而且谈得还非常的愉快,有一种令人振奋的乐趣在里面,也就是你说的'神经病’,可是你也不想想这是为什么嘛?"
"噢——为什么?"
"因为你们俩身上有一种共同的,让男人发怵的东西,或者说过于一本正经,其实人活一辈子为何不轻轻松松,笑逐颜开地过日子。
"过苦日子还能轻松?真见鬼!"
"鬼我可见过不少,改天再跟你聊这个。"老赖说,"还是跟你说说我碰到的人,一个男人,一个不一般的男人,一个在天上的男人…… "
"不要跟我谈男人,有事说事,要不我可要告辞了。"
"刚才还喜欢这个话题,一下子又改了口味,女人的善变可见一斑。"老赖身子往后一靠,"好,那我们就说事吧。钟书海要我传个话给你,如果放便的话,帮他取些东西回来。"他放低身段,从口袋里找出一张纸条,满脸堆笑地说,"没啥值钱的东西,你就把这些归拢起来给我,然后我再转交给他,其余的让他姐姐亲自去拿。"
淑君把字条打开一看,上面写道,"一只旅行袋,一条牛仔裤,二件长袖衬衣,一顶遮阳帽,一只画架。"这时淑君想起丹丹所说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和小慧代我送送他,我不希望看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这里。"她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猴精的男人,心想,"这些东西总让人联想到旅行,难道钟书海真的要去乡下吗?"不过她还是装着若无其事地说,"那他为什么自己不回来一趟,一个大男人连这种勇气都没有,还有什么好谈的呢?"
"此话一点都不假,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可是……唉!因为我们不是当事人,所以没法体会受伤的人的痛苦,这你比我清楚。谁让你过去是个‘白衣天使’,济困扶危,救死扶伤,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那就叫他姐姐来取,这样更加名正言顺,这个忙我实在不能帮。"淑君斩钉截铁地说。
"这事难就难在不能让他姐姐知道,否则早晚会吃不了,兜着走。"
"好啊,原来那天你们俩在饭桌上捣鼓的就是这件事情。那我更帮不了你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得,说漏嘴了。认栽……不过你的这个假期还真是没白过,回来就像换了个人似的,有点得理不挠人的蛮横—— "他拿回纸条,"那我就把你的原话告诉他,看他怎么说。"他停了一下,仿佛又悟到什么似的,补充说到,"干嘛舍近求远呢,干脆叫他自己来找你不就得了。他的学校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

老赖和钟书海在饭桌上的窃窃私语到底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淑君刚才只是随口一说,老赖也没接这个话茬。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这个男人一定知道钟书海的所思所想,甚至还知道得更多。可是他们为什么要瞒着钟书琴呢?淑君带着很多的疑问离开学校。
接连好几天,钟书海都没出现,老赖似乎没把他说过的话当回事。他照样每天来学校,照样跟人胡吹海侃,不过聊来聊去总离不开一个固定的话题,那就是工作。眼下找工是最热门的话题,如果两个熟人意外的相遇,他们可以不聊友情乡情,但不能不问去哪找工。他们可以不聊家人情人,但不能不聊如何去找一份工作,可见后者的重要性远胜于前者。
现实是如此的真实,真实得让人不寒而栗。随着每天连续不断的航班飞来,新来的留学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住房变得越来越紧张,现在十几,二十个人挤在二房一厅的公寓里是常有的事情,公寓里每天都有人搬进搬出,犹如一处临时落脚的客栈。市面上的工作越来越少,如果还有"硕果仅存"的工作可干,那一定不是一般人所能干得下来的活。焦虑情绪在不断地蔓延扩展,大家都明白此时要是还没有工作,大概率三个月之内都不会有任何的工作机会。不是他们不想努力,很多时候就是再努力都是白费功夫。澳洲经济萧条,劳工市场萎缩,本地人都抱怨工作难找,外来留学生就更别提了。于是他们干脆坐在课堂里打发时间,那些坚持来学校上课的人当中,一大半都是找不到工作的倒霉蛋,现在运气在扮演上帝的角色。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的小道消息。那天路上的一幕,让淑君切身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艰难时刻。悉尼的夏天骄阳似火,正午阳光尤烈,就像是悬在头顶上的一盆火炉,照得人头晕目眩,这么热的天气出门,往往都是些为了生计奔波忙碌的人。淑君从中央火车站走出来,沿着一条小路来到查尔默斯街,这时前面的过路灯正转为红灯,于是她便放慢脚步。忽然她在左手靠墙角的地方,看到有一个中囯留学生模样的人坐在地上。这个人伛偻着腰,头微微的垂下,半闭着双眼,衣服倒是穿得不错,像是刚来不久,却又走投无路的人。他一脸的稚气,面前放着一块硬纸板,上面用中、英文黑体字赫然写道,"我饿极了,请给我$1买些吃的",纸板上面还放着一只铝饭盒,里面有几枚硬币。来来往往的人都像躲避烈日一样,绕着他走,即使从他身边走过,也是一副熟视无睹的冷漠表情,这么个大活人就像一堆垃圾无人理踩。淑君刚想看个明白,这时过路灯转成了绿灯,电线杆上音响装置在突突地乱叫,淑君顾不上看上一眼,便匆匆走过马路。
这一幕带给淑君的绝不仅仅是震撼,它包含了多重意思。首先这个群体性困境短期内不会改变,而且会愈发严重。前几天,同学们都在传说唐人街中餐馆的时薪已经降到3澳元,甚至还有的人争着去免费帮人打工,只要餐馆能管吃管住就行,生存危机迫在眉睫。其次,要是她自己也沦落到走投无路的地步,那该怎么办?像丹丹,亦或沿街乞讨的学生那样?肯定不会。对淑君来说回上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有一个温暖的家,回去之后,还可以继续重操旧业,医院给了她一年的停薪留职。她完全可以像乌龟缩进壳里一样,继续过她的太平日子。可是这么一来人生就多一个败迹。而很多新来的人并没有淑君那么幸运,他们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不知何去何从,到底是出勤率重要还是肚皮要紧?勇敢面对和知难而退哪个才是正道?难道沿街乞讨就是勇敢的表现?恰恰相反,在淑君眼里这跟逃回国一样的不可取。

在这个群体当中,眼下的淑君算是一个比较幸运的人,来了这么长时间,住宿和找工都很顺利,没挪过窝,也没换过工作,还能平衡好读书和工作二者之间的关系,单凭这些就足以傲人。其实人生的赢家还是有迹可寻的,那就是少折腾,最好不折腾。但凡潦倒落魄的人,他们总喜欢带着"折腾"的镣铐在人生的舞台上翩翩起舞,直到跳不动为止。虽然淑君运气不错,但赚到的钱也仅能维持眼下的生活和下学期的学费,然而她已经觉得非常的知足,对她来说知足岂止是"常乐"那么简单,背后是一条朴实无华的人生哲理,知足就会心静如水,让人保持定力,不求快,只求稳,积土成山,风雨兴焉。而求快贪多就像一辆超速行驶的汽车,车内的人不仅命悬其间,更会命丧其中。小心驰得万年船是一条颠覆不破的真理。
最近老赖似乎成了班里的大明星,大家无论碰到什么难题,都来找他答疑解惑,而他给出的回答往往都具有针对性,触及问题的要点。他来这里时间不长倒比来了三年的人都了解的通透,外加他丰富的人生经验,俨然成为人见人爱的偶像。当然他并不是泛泛而谈,还提供实质性的帮助。
一天放学回家。淑君还没走出教室,只听见有一个男生问老赖,"哎——这次你准备拉多少人去啊?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也想去。"说完,他朝淑君撇了一眼,酸溜溜地说,"女生可要比我们幸运,只要摆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哪个男人不想帮她们。"那人环顾四周,见没人搭理,自嘲地笑了笑,"假如轮回投胎之说不假,下辈子我也想做回女人试试。"
"这辈子过不好的人,才会寻思下辈子的事情。而这辈子过得风声水起的人,却心满意足地步入了天堂,去享他们的清福。他们认为风风光光一生足矣,何必再来人间折腾一番,生老病死没哪一件是轻松的。"老赖压低声音,"去不去你自己定夺,不过名额有限,你得尽快给我一个准信。"
"好勒!"那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千恩万谢的味道。
不了解底细的人还以为去天堂的名额有限,需要拜托老赖行个方便。当然这只是一个荒诞不经的玩笑,可是在老赖眼里自己所干的才算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淑君因急于回家,也就懒得跟老赖搭讪,不过有一个疑问一直在她心里盘桓不去,会不会钟书海也是受他的鼓捣准备去那种地方?现在淑君怀疑老赖在干找工中介那档子生意,介绍那些因找不到工作而又愿意去乡下做季节工的人。当然他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精明人,决不可能白白搭上自己的宝贵时间。淑君只是没证据地胡猜乱想,那是因为她根本没兴趣跟老赖打听这种事情。
这时天空中响起一阵由远及近的雷鸣声,天色渐渐暗淡了下来。最近的天气总是这样,人们似乎习以为常,知道这又是一个光打雷不下雨的天气。天一天比一天热,每天都像是要来一场雷雨,而大雨还是一直没有下,忸怩作态,吊足那些因缺水而嗷嗷待哺的花草树木,被灼灼烈日烤得快要窒息的土地。

出了学校大楼,天空布满黑压压的云层,电闪雷鸣,大风肆虐,哗哗的风声卷起残枝败叶在空中翻卷,还不时传来一阵阵低沉的呼啸,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街上尽是些衣衫不宁行色匆匆的行人。淑君也汇入其中。她加快脚步朝火车站方向走去,衣裙被风吹得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在狂风中瑟瑟发抖。等她赶到中央火车站不久,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她庆幸自己还算机灵,没被淋成了落汤鸡。现在正是下班高峰,火车站到处都是摩肩接踵的人流。忽然有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她身边匆匆走过,脚步走得飞快,从从容容,没有半点迟迟疑疑,那样子仿佛是在跟时间赛跑。淑君惊呼地喊了一声"喂——钟书海!",那人似乎没听见。淑君又追上去几步,放开嗓门又喊了一遍,可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这是她破天荒地这么大声叫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是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
"哎——这不是淑君吗?好久不见!"钟书海回过头来,脸上满是喜出望外的光芒。
"是啊,现在难得见上你一面。你这是…… "淑君觉得钟书海比以前更加削瘦,脸色苍白无光,头发长而蓬松,在这个卓尔不群的人身上,多了些许的落寂与孤独,还多了些什么呢?……不过他的眼神依然清澈温柔,带着磁性魅力的声音依旧激荡人心,浑身上下还是那股子温文儒雅,风度翩翩的气质。
"我回我姐姐那里,就不跟你一起走了。这把伞你留着,或许你用得着。"他尴尬地笑了笑,"路上小心点!下车时,碰到雨下得太大,不妨先在车站躲避一下,等安全些再走。"钟书海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代我向大家问好,等过些时间我再去看你们。噢,对了——老赖要你办的事情不用放在心上。如果哪天我需要的话,在这里买也很方便——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重逢只在须臾之间,这让淑君觉得意外和失落。
她呆站着一动不动,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心里仿佛重重地压着一块大石头,有点喘不过气来。因为我们熟悉的人已经不再掩饰不想看到我们的愿望,说明他在拼命遗忘我们,见到我们只会让他害怕,给他带来恐惧。我们的消失成了他人生得以继续的必要条件,亦或是他自行选择离开,杳如黄鹤,遁跡于无形之中。从此大家相忘于江湖。
淑君拿着雨伞刚走了几步,忽然恍然大悟,原来那男人身上多了一种果敢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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