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种存在
序、当佛陀遇见苏格拉底
I. 佛缘

加拿大七人画派作品
我与佛法最初的因缘,是从高中的一堂历史课开始的。那堂课讲的是印度史,不知道是教学大纲的要求,还是历史老师的即兴发挥,总之他旗帜鲜明地批判了佛教。「一派胡言」,他声色俱厉地说,我至今还能记得那张义愤填膺的脸。他的慷慨激昂不幸起到相反的作用,因为我从他引用的片言只语中,嗅出了智慧的芬芳【1】。那是我第一次接触佛法,它在我的内心埋下一粒种子。这粒种子在未来几十年生根发芽,最后长成参天大树,并且开满一树的鲜花。因此,我很感谢当年课堂上戴着眼镜一脸愤怒的历史老师,他是我信仰的启蒙者。
高中毕业进入大学后,零星接触到佛教的书籍。最早是蔡志忠先生的漫画——《禅说》《曹溪的佛唱》,后来又从大学门口的书摊上陆续买了《金刚经》《六祖坛经》。没事的时候,躲在宿舍的床上读,有时也带到政治课上看。那时,身边常有同学调侃说:「信佛应该四大皆空,干脆别找女朋友」。父母对此也不理解。他们专门找我谈话,向我推荐了两篇文章:一篇是《论共产党员的修养》,还有一篇是《太阳的光辉》。
那时候年轻,欲重心浮。佛经读得一知半解,也不会处理环境中的障碍。信佛,没有减轻心头的烦恼,反而平添生活的束缚。即便有宿世的善根,也与佛法渐行渐远。直到后来,在现实中遭遇了挫折,才把虚浮的念头放下不少。当我再一次拾起经典,人已经到了中年。这个年龄,仿佛下午四五点钟的太阳,少了正午的火热,但多了耐力与持久。
经典,它像久别重逢的老友,再一次回到我的生活,读经再一次成为习惯。我喜欢简单,在众多经论中专攻《楞严》,而在众多注解中单选《正脉》【2】。我习惯早晚读书。早上睁眼,点亮灯先读几句。晚上睡觉,熄灯前再读几句。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窗外的叶子由黄变绿,绿又转黄。不经意间,经文的意思由繁化简,又渐渐因解生行。心慢慢归于净土,将世间的名实慢慢看淡。

我是个业障深重的凡夫,说的是当下有限的领悟。如果把实相比作大海,佛法比作海边的沙滩,我所知道的不过一捧。愿高见者补其短,后学者闻其长,愿它微弱的光能把人心点亮。今天恰好是儿子的生日。也把这几篇文字送给天下所有的孩子,愿他们在未来的漫漫长路上,不再像我当年有太多的困惑。
赵拙
写于二零二四年春
【1】历史老师引用的可能是《妙色王因缘经》中的一首偈:「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爱,梵文trishna,本意为渴,引申为欲望、贪婪。
【2】《楞严经》是佛教中非常重要的经典,义理玄妙,文字精美。《楞严正脉疏》是楞严经的一种注解,明交光大师著。近代圆瑛法师著《楞严经讲义》,与《正脉疏》一脉相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