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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flower98 名博

总算为爹妈争了口气

mayflower98 (2025-11-07 08:28:26) 评论 (11)
         我从省城回来了,满脸掛着犹如中了状元似的灿烂笑容,一路小跑带冒烟的往家赶,快得风都追不上我,遇到熟人只是匆忙地微微一笑,极力收敛起自己扬起的嘴角,生怕天降的好事被村里眼红的人给磨掉了。

          在村西口我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心情好时外表也要收拾好才对得起自己哟。恰好碰到正要去河边洗衣服的田寡妇,她一把揪住我的袖子问:“ 几天不见你,去哪里玩啦?” 

          我没时间停下脚步回应对方惊诧的眼神,向田寡妇敷衍地笑笑便急切地赶路。

          村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看见我又有几天没露脸,大清早也没去河边洗衣服,恐怕又在说我跟着野男人跑了,等着我的肯定又是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不过现在的我不在乎,一个星期后我将在城里上班,从此以后耳根清净了。

          此次离家出走的我幸运地遇到贵人出手相助,有了份城里的工作,不但没有跳江,未来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美好,因为天无绝人之路啊!       

         当我飞奔到家门口,心急如火地推开院门,连声地喊:“ 妈一!妈一!” 回应我的是满院满屋的寂静。我转身一阵风似地跑到村东头的菜园,老远就望见妈妈头上包着深绿色头巾,正弯着腰锄草哩。我喘着粗气亲热地大喊了一声:“ 妈一!”

         “ 回来啦?” 妈妈看到我又好手好脚地跑到她跟前,温柔地说:“ 兰儿!累了吧?你先回家歇着,用不了多久我就锄完草了。”

         “ 妈妈!让我来干吧。” 我接过妈妈手里的锄头,努力地按捺住狂跳不止的激动心情,用平缓的语气一边锄草一边将满腹的心事,如竹筒倒豆子般都告诉了妈妈。此时我只有跟妈妈要主意,也只有我亲爱的妈妈才能帮我。

          当初我与吴垣解除婚约时,向信用社贷款五百块钱还他的退婚钱,不能再拖下去不还了。我的名声不好,这副担子只好又要麻烦妈妈帮我担了,也只有妈妈能出面帮我向亲友借钱。因为几天前,我去马姑家借钱时遭到她丈夫的羞辱,至今让我心寒不已。再就是我在村里那个掛名的芝麻大的工作,虽然不重要,但也要麻烦妈妈去和村里的领导辞了,我才好脱身去省城的棉纺厂上班,这就是我从省城回家必须办的两件重要的事情。

          “ 你说什么?” 妈妈吃惊地抬起头问。妈妈是个见多识广的妇女干部,此时的她挺直腰杆,难已置信地瞪着眼睛看着我。

         我咽了口唾沫润润喉咙,如此这般地拣重要的话急切地重复了一遍:“ 妈妈!我已经在省城的棉纺厂找到工作了,一星期后就要赶去上班。妈一!我必须还信用社的五百块贷款,你帮我向亲友们借钱,等我上班后发了工资就还你。还有就是我的工作,你也帮我向村里的领导辞了。行吗?”

         妈妈的脸上顿时露出又惊又喜的神情,笑得眼角开花,眼里全是光和泪,抬手拉下头上深绿色头巾擦着眼泪。对一个深陷丑闻的女儿的母亲来说,这的确是天大的喜事。

         当妈妈看到我急赤白眼的焦燥样子,她那一头凌乱的短发在风中飞扬,脸上浮现出久违的笑容。妈妈拍掉沾在手上的泥土,双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地在大约半亩的菜园里来回走动,一副久经风雨的基础女干部的气派。我看到妈妈这副模样马上就松了口气,将心放回肚子里,长长地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妈妈停在我的面前,严肃地说:“ 兰儿!别担心!天上没有吊着摆的事情。” 

         接着妈妈弯腰迅速地摘下半筐青菜和萝卜,挽在手臂里对我说:“ 兰儿!饿了么?走吧,回家去!”

         我扛着锄头走在妈妈的身边,心里真是乐开花了,尽管我的肚子早就饿瘪了。妈妈就像神话中的菩萨那样有求必应,只要她肯出手天大的事都不用愁了。妈妈在村里村外的人缘好,是我不争气带累了她,如今我有工作了,太阳终于晒在我家的门口啦,总算给爹妈的脸上添了一点点光彩,能不叫人高兴吗?

         在我们村,青年男女之间相好是情义大过天,如果女方突然提出分手,情义便掉价了。恼羞成怒的男方会将订婚时为女方花的钱算得一清二楚,而女方要一分不少的都给退回去。

         我干了几年农活,一分钱的收入都没有,父亲说地里仅有的收入除了上交公粮税,差不多都投入到农药化肥上了,少得可怜的余款要留着家里应急。我当然不忍心使父亲为难,与吴垣解除婚事的时候连累父母亲受了很多委屈。后来托叔叔帮忙在镇上信用社贷款了五百块钱还给吴家,信用社的借款一直拖到现在还没还,他们已经催了很多次,前几天还收到信用社的催款信,说再不还就要来硬的了。

         妈妈做了我最爱吃的蛋炒饭,问道:“ 你和周宁的婚事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拖下去吧?”    

         剪成短头发的我外表变了,见识好像也随之广了一些,办事从来没有这么干脆。我说:“ 妈一!周家的婚事你不用管,当初订婚时我们没有要他家的彩礼,也没花他家几个钱。再说,这么长时间两家都没有来往,去不去都没关系。” 

         “ 最好你去找周宁当面说清楚,免得夜长梦多。”

         “ 行!我吃完饭就去。”

          假如周宁是我的死对头,那就依照法律行事,好在我们之间并没有大吵大闹,一切就只能照人情办了。我放下饭碗却又将一块大石头放在心上:不知妈妈能不能及时借到钱?其时已经是午后了,我匆忙地收拾行李,少得可怜的几件衬衫和裤子,即不成套也不合身,款式直来直去的犹如装谷子的麻袋,穿着去省城上班太丢人了,在穿衣打扮上怎么着也要跟城里人差的不多,免得叫人看不起。于是只挑了一套勉强看得顺眼的换洗衣服放在包里,顺便将周宁给我买的三件衣服拣出来,还是崭新的没穿过。

        当初我和吴垣解除婚约时,他要我赔偿损失的事在我的心里投下了巨大的像墨一样黑的阴影,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乱花男人的钱。因此和周宁订婚的时候只接受他买的两三件衣服,却没有心情穿上它。

         后来认识了彭强,我问心无愧地收下他给我的钱,因为我们之间没有婚约。彭强是有家室的人,他不可能娶我,钱算是他给我的补偿,也因此我将情人给的钱都花在去苏杭旅游上了,而没有拿去还信用社的贷款,舍不得啊。

         至于和阿星相好的时候,他送了我很多的情话和一张风景画,仅此而已,后来听熟人说阿星娶了乡政府书记的女儿后,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唉,真的不想再花一个字在这个负心汉的身上了,再写下去笔和纸就要打架了。

         回头再说周宁给我买的订婚礼物,一巴掌都数的过来,我将这些衣物一件件地收拾着,感觉就像是在收拾我半年来的心情,真是让人做梦也想不到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自己受了很多的委屈和伤害,心里不免有些心酸。

         我将还给周宁的衣服放进塑料袋里,然后夹在自行车的后座上。一想到信用社的贷款,别说向人借钱,连个好脸色恐怕都难以见得到,我心里很烦,临出门前嘱咐妈妈想办法帮忙,并再三保证发工资时还。    

        妈妈含笑地看着我,回答道:“ 兰儿!你慌什么呀,不是跟你说过吗?天上没有吊着摆的事!” 

        我不好意思地朝妈妈伸舌头裂嘴笑了笑,跨上自行车意气风发地直奔周宁的家。真个是:

        仰天大笑出门去,

        我辈岂是蓬蒿人!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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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贵人了



(网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