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福贵(八)

原创作者:周柯江

前言:周柯江的回忆录。周博士是浙江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1978年-1982年就学于复旦大学物理系无线电专业,俗称新三届的大学生。经周教授同意转载

我家的福贵(八)

       历次运动让二姑妈担惊受怕,WG前她去HW城看望她大姐的儿子儿媳(她的大外甥,我的大表哥),走到大表哥住的院子门口,看到那块白底黑字的大竖牌子,她吓得双脚颤抖再也挪不动步子,竖牌上的字是“HW市公安局”,那是对地主阶级专政的地方,看样子认识字也不全是好事。

       我大表嫂在家左等右等不见她到来,走到大院门口一看,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表嫂是1947年的GCD员,解放初的区长。),她快步走到二姑妈的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姨妈,您放心好了,这里没有人认识您。”

       二姑妈着装虽然与农村老太太没有差别,挂着二个金耳环,但全身上下打理得干干净净,修长的身段长长的脖子,说话谨慎轻声,1993年她和我小姑妈到省城来看我老爸,见到我妻子怀着孕,二位老太太齐声说:“要生个男孩!”,我说:“这事怎么能肯定啊?”,二姑妈说:“如果生的是女孩,我到医院去把孩子放在篮子里带出来,带到乡下去养,你们再生一个。”(二姑父后来告诉我,他们那里就是用这个办法对付独生子女政策的。)我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您出生时已经被我奶奶扔进篮子里了,我的孩子不能再享受这个。”。我问二位姑妈我祖父的模样,她们都说自己像父亲,但她们两姐妹相貌相差甚远,直到2008年我从县档案馆里看到了祖父的真容,那是1927年在HW市留芳照相馆拍的一寸照片。

       大约二姑妈78岁那年,她让老爸带回一条金项链给我儿子。她让老爸转告:她最牵挂的就是弟弟的孙子、大姐的玄孙和她自己的玄孙,她用亲友送给她的零花钱打了三条项链,送给三个年龄相仿的男孩。项链虽然老式,我准备一直留着,有个念想。

       不久二姑妈中风在床,她孙媳妇悉心照料,我和老爸去看她,她身体半边不能动了,但她说话还有一大半我们能听懂。过了大半年,除夕夜邻里震耳欲聋的炮竹声接连不断,二姑妈被吓死了。

       生于惊恐死于惊恐,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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