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默契经济学: 市井中的“道法自然”

康赛欧 (2025-07-13 07:05:12) 评论 (11)
有人说,这世上没有绝对的是非,只是立场不同,得出不同的判断。我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记得去年在北京家中,无意间发现楼道水房的门被锁上了。那水房不大,却装着包括我家在内几户人家的水闸和水表。家里若要修水管、换水龙头,第一步就得进去关水。门被锁,钥匙在物业手里,真要是遇上突发情况,只怕水已经四溢,人还没到。

有次楼上一家就碰上这种事,水管突然爆裂,幸亏屋里有人,水没流太久。可我家有时会没人,虽有老邻居和小区管理人员帮忙照看着房子,但每次离京前我都要关水闸,水房上锁着实不便。

我就打电话问物业,希望能将门重新打开。接电话的小姐姐告诉我,上锁是因为有人往水房里放了不少纸盒,把那里当成了临时储物间。物业无奈,只好一锁了之。

我也能理解,许多老一辈人节俭惯了,存些纸盒,想着卖些钱。离家不远有个废品回收站,我曾多次路过,看到院子里堆满了捆绑好的纸盒。废品回收本没错,只是水房毕竟是公共区域,随意占用,总归不妥。

我对物业阐述水房门上锁的弊端后,就又说,让我来看着吧。谁再堆杂物,我来清理。物业答应后,很快解了锁。我在门上贴了张纸条,大意是:请勿在水房里堆放纸盒等私人杂物,谢谢理解与配合。

没过多久,我去查看时,看见一堆纸盒又悄悄回来了。它们像是某种顽固的欲望,只要留一线缝隙,就会卷土重来。我找来打扫楼道的保洁阿姨说明情况,她二话没说,干脆利落地将那些纸盒清理了。从那以后,水房就一直干净如初。

我没打算追究是谁放的。做人,没必要事事翻账、处处对簿公堂。我在意的,是水房是否干净,不是谁心里那点小算盘。问题解决了,那些“隐身的人”,也就无需再被提起。

有些人喜欢将简单的事拔高成道德问题,站在“正义”的制高点,指责这个、讽刺那个。可是我不一样,没想评判谁高尚,谁自私,只是想把那扇门打开。

我的想法和做法都很简单:把纸盒从水房里拿出来,以后就没人再费劲去存放在那里了;没便宜可占,某些心思自然就打消了。至于那位保洁阿姨,清理得麻利,并不是因为我讲了多少大道理,只是我们之间本就有默契:她平时收集纸盒,我家里一有,也都顺手给她;她愿意清理水房,是因为她知道,那些纸盒最后都归她所有了。



说到底,人做事总有动因,就连雷锋叔叔做好事也要记在日记里。要真有人说自己毫无所求,比雷锋叔叔还“纯粹”,我活到今天,还真没遇到过。所以,别急着扮“比别人高一等”的角色。你真想解决问题,就动动手;如果只是借某事说人,那就别自称高尚,因为高尚,从来不是贴个标签就能成立的。

现实或网络中,总有人紧盯他人言行,自诩维护秩序;可他们真正在意的,往往不是秩序本身,只是那个被盯着的“谁”。这就像黑暗森林里的猎人 —— 举枪瞄准的瞬间,暴露的其实是自己的执念。你在意了,自然盯着;你反复提及,不过是在与自己较劲,而那些真正不在意的人,连你的目光落在何处都无从察觉。

有自知之明,比空口高尚更可贵。《道德经》有言:“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看清自己那点小心思,就已经活得比大多数人清醒了。

古人早就看穿人性:“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做人,何不真诚一点?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标,连古人都不信。我们不如真实些,认清自己在意什么、计较什么,反倒活得更轻松些。通透的人,不拿“高尚”为难自己,也不拿“道德”去压别人。

我始终相信,解决问题的从来不是铁锁或道德审判,而是在规训与欲望的裂缝间,长出的那一丝柔韧的共识;就像北京有些胡同里经年的青砖,既承受着千万次踩踏,又默许缝隙里钻出的野草。这城市楼道中静默的智慧,何尝不是一种市井版的“道法自然”?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道法自然”:不是玄学,它是生活的体悟,就发生在北京一个小区楼道的水房门前。



照片是我种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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