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2025 晴
今天是我抵达罗马后的第二天。虽然“终点”已至,但路,似乎还没走完。Via Francigena的余音,在这座城市的街角与圣殿之间,继续回响。
前天抵达罗马后,在招待所遇到了两位老汉,72岁的George 和 67岁的Michael,一个德国人,一个美国东岸人。两位在徒步圣地亚哥之路时相识,这次约好一起来走意大利的圣方济各之路(San Francesco d’Assisi)。与其说他们是结伴,不如说是命运把两个性格互补的老人捆绑在一起:George是行动派兼路线策划官,虽已七旬,却仍在掌舵人生。但他对自己的脑袋也没太大信心,常自嘲“不是反应慢,而是系统更新缓”;Michael则是一个天生的“路人王”,丢三落四,一点计划意识都没有,却特别爱与人搭话。据George说:“他路上找不到人说话,也会和树说话,实在没人,他跟鸟讲。”
昨天我们一起走过圣彼得的大门后,他俩要求今日再跟我一起去参拜另外三座“圣门大殿”。我本偏好独行,但看着两位老人眼里的期待,便欣然答应下来,权当是做圣路义工了。
我们今天的行程包括:
1,圣若望拉特朗大殿(San Giovanni in Laterano)
2,圣母大殿(Santa Maria Maggiore)
3,圣保禄城外大殿(San Paolo fuori le Mura)
这三座大殿分布在罗马的不同方向。早上从招待所出发,阳光已开始炙烤。我一边看着手机导航,一边招呼他们注意来往车辆。George喜欢看摊贩卖东西,Michael不停地与路人搭话,见到留胡子的人,会上前说,我儿子也留着与你一样的胡子,我想你们是天生的双胞胎兄弟。我们慢慢走完前两座大殿后,George终于叹了口气,说:“我老了,腿不听话了。”Michael也附和,说要不第三座明天再走。于是我跟他俩告别,一人继续朝城外走去。
通往圣保禄大殿的路,晒得发烫。我边走边想:保禄啊保禄,你因敬仰彼得而坚持要将自己的墓建在城外,不配与他同葬,也要独自开辟圣地。你这一念谦卑,让我今日走得好辛苦啊。
(据传统记载,使徒保禄在尼禄统治时期殉道于罗马,由于他是外邦人的宗徒,且出于对圣彼得的敬重,他请求自己不要葬在同一个地方,而是埋于奥斯提亚路旁。)
我最终还是走到了圣保禄城外大殿,汗流浃背,脚底生火。但也终于完成了今年禧年开启的四大圣门朝圣。
说实话,四圣门朝圣对我来说,更像是形式上的完成。可就在圣母大殿里,当我看到一块简简单单的石板,刻着“Franciscvs”,我被深深触动了。
那是教宗方济各的墓。他生前留下遗愿:死后葬于圣母大殿,不建隆重墓穴,不设雕像,不加任何装饰。他说:“愿我死后的墓,就像我一生所求的那样——贴近穷人,贴近圣母,贴近尘土。”最终,他被安葬在大殿一隅,靠近他最喜欢的罗马人民的救援”(Salus Populi Romani)圣像一旁,墓地平坦低微,仿佛只是墙角的一块铺地石。
那一刻,我站在那块石板前,突然明白:这四座圣门也许确实只是形式,但有些人用一生走出了真正的圣路,如同方济各,他一生致力于和平、贫者、弱小群体的尊严,却用最简朴的方式留下他的印记。他没有走远,只是躲进了石板背后,继续为这世界默默祈祷。
夕阳照在我背上,光线斜斜地铺在罗马古老的石板路上。我走在回招待所的路,今天的步数比昨天还多,脚更痛,汗更多。但我心里清楚,我已经习惯了走路。朝圣早已不是去哪儿的问题,而是,继续走,本身就是目的。
今天,我又带领着两位老汉参拜圣门。










George发现圣门上的雕塑只有四个脚趾。





每次只要我一举相机拍照,他俩也一定会停下来拍照。




教宗方济各的埋藏地,和他最喜欢的圣像。












在圣保禄城外大殿,完成四圣门朝圣仪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