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2025 星期天,母亲节,晴。
今天是非常特别的一天。不仅因为我已经抵达罗马,而是因为这座城市,在我抵达后的第一天,就用一种庄严却温柔的方式,迎接了我。
清晨,我起得晚了一些,仿佛身体知道旅程已经告一段落,便松弛下来。上午10点半,我在圣彼得大教堂,参加了弥撒。大堂内座无虚席,我坐在教堂深处,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不再需要赶路,不再需要担忧伤痛,只有此刻的呼吸与静默。
中午12点,钟声响起,广场人潮如潮水般涌动。我挤进人群中,只为参加新任教宗的第一次Angelus,我也第一次在朝圣的终点,见到了一位新教宗。
他从窗口走出那一刻,全场肃静。随后,掌声、欢呼、旗帜、一切在阳光下颤动。我望着他,听着他以温和的西班牙口音,用意大利语缓缓开讲。
他说,他感谢每一位站在广场上和在线上与他同在的人。他谈及气候危机、谈及战争与难民、谈及妇女在教会中的角色,甚至提到了数学,用数学的“无穷”来形容天主的慈悲。他说:“天主的爱,如极限趋近于无穷那般——我们永远无法完全理解,却可以靠近、可以信任。”
我望着他,心中泛起一种奇妙的亲切感。事后得知,这位新教宗本科是数学专业,曾在秘鲁山区从事扶贫工作四十年。一个学数学出身的教宗,一生蹲在世界最贫穷角落,如今站在罗马的至高处。我想,他也许会成为一个理解世界逻辑、又拥抱人性温度的教宗,立足世界和平,关注弱势群体,理解复杂,尊重女性,走在时代前沿。
我昨天把自己抵达罗马的照片发到了Camino Family的群组里,大家纷纷回复。Daniela第一时间回应我,还附上了她十年前在Via Francigena上徒步的旧照。她的故事最早激发了我踏上via Francigena。
她的母亲15岁时,在一位出家为僧的舅舅陪同下,来到罗马参加教皇若望二十三世的葬礼。那时她许下愿望,要在有生之年再回罗马。五十年过去了,母女俩在Daniela的儿子两岁那年,重新拾起这个愿望。母亲65岁,正好还能徒步,于是她们决定徒步前往罗马。
那时候Via Francigena路上几乎没有朝圣招待所。母女俩一路上全靠当地人接济前行。她说,每当要付款时,当地人总是摆摆手:“你们到了罗马,为我们祈祷就好了。”最终,她们在教宗方济各78岁生日当天抵达罗马,是当时仅有的两名徒步抵达的朝圣者,并被邀请参加了梵蒂冈的圣诞庆典。Daniela笑着说:“所有人都穿着节日盛装,只有我们穿着走了千里的旧衣服。”
Eric也回了消息。他是我在Via Francigena上遇到的第一位路友,比我早几天抵达罗马,如今已回到家中。他的回复也很精彩:I feel like 7 weeks ago when we started, is last year. Such a long time and short time in the same time , and we started with one pope and you arrive with another one. So many things in 7 weeks, like an accelerated life.
下午,我去“穿越”圣彼得大教堂的“圣门”。那里有成群的朝圣者,我默默跟在举着十字架的队伍后面走了一段。我们排队走过一扇扇大门,但直到离开,我也没有完全搞清楚究竟哪扇门是今年开启的四大圣门之一。也许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确实走进了它,带着身体的疲惫与心中的盼望。
傍晚,我在圣天使桥上,看着罗马的落日一点点沉入台伯河。明天,我会继续留在罗马,但今晚,我只想好好睡一觉,梦见山丘与麦田,梦见雨后的泥路,梦见在路上的我,和未走完的路。
今天圣彼得大教堂的弥撒。










新教宗的第一次主日Angelus。Angelus,中文翻译为“三钟经” 或 “天使报喜经”。








Daniela发来的10年前,在她儿子刚刚两岁时,她与母亲徒步Via Francigena时的照片。



穿越四圣门之一的圣彼得大教堂内的圣门。





天使桥与台伯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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