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爱一次
木愉
1
春季学期结束的那个周五下午,圣美和夫君皓泽举办了一个音乐会,夫妻同台演出,犒劳同事和学生们。
圣美一袭黑色曳地长裙,挺胸坐在黑色华贵的立式钢琴前,微闭双眼,就像圣徒面对着十字架端坐。她的夫君皓泽站着,把小提琴缓缓提起,放在肩头上,右手提弓,画了一道优雅的弧线,轻轻放在琴弦上。突然,他的身体往上激情一耸,琴弓飞快地在琴弦上运动起来,舒缓的旋律随即腾起,四下里回荡。圣美修长的双手在钢琴上如流水般在琴键上舞动着。舒伯特A大调小提琴和钢琴二重奏D574在夫妻二人的演绎下,一幅壮丽的画面在听众面前展开。晨雾渐渐散去,仿佛面纱退去,沉睡的大地苏醒过来,春意四下里飘逸开去,小鸟啁啾着,小溪的水欢快地歌唱着,山色渐渐清晰,太阳也生起来了。
小提琴和钢琴仿佛一对心心相印的情侣,在美妙的大自然里携手漫游。每当圣美和皓泽默契地演奏完一支曲子,就是一片热烈的掌声。音乐会完毕,全场起立,掌声经久不息,圣美和皓泽携手鞠躬致谢多次,掌声更是响亮热烈。
夫妇俩终于最后一次躬身谢幕而去,但听众们的热情并没有熄灭,他们在音乐厅旁边的走廊里排了长队到后台去向夫妇俩道贺。
圣美和皓泽都在印第安纳大学音乐学院任教,圣美是钢琴讲师,皓泽则是小提琴教授。十五岁的时候,皓泽一个人独自从韩国到美国来留学。他那时候还在中餐馆打过工,是帮厨,常常切洋葱切得泪流满面。圣美还在童年的时候,就被父母送去学钢琴,很多本来应该在太阳下嬉戏的快乐时光都奉献给了钢琴。她也不抱怨,似乎钢琴就是她以身相许的王子,每天跟他作伴,从黎明一直到黄昏,从童年一直走到青年。后来,她遇到了皓泽,人生这才翻开了新的篇章。
皓泽在茱莉亚音乐学院毕业后,辗转多处,最后落脚在印第安纳大学音乐学院,名声也渐渐大了起来。每个夏天,他都会回到韩国去举办音乐会,并进行私人授课。那时的皓泽风光无限,为他说媒的热心人士成群结队。终于,圣美的钢琴教师把圣美介绍给了他。不过,圣美还只是他的第二选择。他中意的那个女孩子嫌他太矮,没有答应。上帝为他开了另一扇窗,他看到了圣美,眼睛倏然一亮,就全心全意选择了圣美,圣美也选择了他。圣美不仅模样俊秀,而且身材高挑。跟皓泽站在一起,还高出他半个头。然而,当夫妻俩同台演奏,小提琴和钢琴对谈的时候,没有人会怀疑他和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跟同事和学生们告别后,夫妻二人都很高兴,决定径直去红龙虾餐馆吃饭。
红龙虾餐馆里,吃客很多,二人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了桌子。坐下后,一个年轻的女招待立即走了过来,惊喜地打了招呼,并自我介绍道:“我叫艾米,是音乐学院的大二学生,听过你们的课。”两人就跟艾米寒暄了几句。艾米恭敬地问两人先喝点什么,皓泽一向都只要水的,今天因为高兴,就要了一杯鸡尾酒,也笑着对圣美道:“你也来杯吧。应该庆祝一下,一个学期结束了,又可以回国了。”二人红遍半个韩国,每年都会应邀回去,举办几场音乐会,进行私人授课。圣美笑道:“好,不扫你的兴,也来杯。”艾米离开,随即就马上端着托盘回来,把五彩的鸡尾酒递给了二位。”皓泽端起酒杯来,跟圣美碰了一下杯,然后美美地喝了一口,放下酒杯的时候,还品咂了一下嘴巴,很是受用的样子。圣美只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味道不错。”不料,才继续喝了几口,皓泽的眉头紧锁起来,脸上还沁出了汗水,并用手捂着肚子,显出很痛苦的样子。圣美关切地伸出手去,摸了摸皓泽的额头,感觉凉凉的,问道:“咋回事,不要紧吧。”皓泽说:“肚子好痛。”说罢,竟然呻吟起来,仿佛肚子里有什么在搅动。这时候,艾米正送开胃菜过来,见状,就焦急地问道:“发生了什么?”圣美说:“才喝了几口酒,就说肚子疼了。”艾米听罢,更是惊慌,赶快分辨道:“鸡尾酒都是按标准调制的,好多食客都喝了,都没有什么问题啊。”皓泽又止不住呻吟了几声,身体佝偻起来,似乎要往地上躺下去。圣美赶紧走到他身旁,把皓泽扶住。艾米赶快主动说道:“我马上打电话要急救车过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急救车凄厉的叫声在餐馆外惊心响起,随即,几个急救人员拿着担架冲了进来,把皓泽抬起,牢牢地绑缚在担架上,送上急救车。圣美跟着上了急救车,坐在皓泽身旁,把他的一支手握住,给他力量和安慰。
急救车一路让人心碎地呼啸着,像风一样刮到医院急诊部前,救护人员把皓泽抬起,送了进去。护士赶快过来,把血压和血氧等等常规检查搞完。医生走过来,问皓泽是哪里痛,皓泽就伸出手去,对着腹部痛点指了指。医生就伸手过去,在那里稍稍按了按,皓泽露出痛苦的表情来,又呻吟了两下。医生停止了,问以前有过这样的经历吗?皓泽回答:“没有。今天是第一次。”医生又问:“今天吃了什么?”圣美就帮着回答,道:“早餐一个鸡蛋一碗麦片粥,中午一个三明治,刚才在餐馆里,喝了几口鸡尾酒,就发作了。”医生安慰道:“我们很快检查一下,看看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随后,医院对皓泽进行了大便检查和超声波检查,医生似乎发现了什么端倪,却也没有肯定。又把皓泽的电子病历调出来,再看了一遍,发现皓泽从来没有进行过结肠镜检查。皓泽今年49岁,再有一年,就要每隔十年进行一次这个检查。医生初步诊断,不是食物中毒,也就是说,鸡尾酒作为致病源,可以排除,但肠道的问题嫌疑很大。必须对肠道进行检查之后,才能作出结论。而要进行肠道检查,通常在检查之前,不能服用固体食物,还必须服用泻药,以便肠道清洁,便于检查。
服用了镇痛剂之后,皓泽的痛苦大为缓解。医生征求他和圣美的意见,是否住院等待肠道镜检查。他觉得应该没有大碍了,倾向回家去休息,几天后再接着进行肠道镜检查。圣美怕回家后,再发作起来,就劝道:“还是就住院等待肠道镜检查吧。”皓泽听说过,动用了急救车,看了急诊,账单上会是惊人数字,再继续住院两日,那又会再是一笔很大的费用,就坚持一定回去。他对圣美说道:“现在感觉好多了,我还是回家休息,过两天再来做肠道镜检查吧。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圣美道:“万一再发作,还得叫急救车?”皓泽勉强笑道:“如果再发作,你就开车送我再来医院。而且,回家去,就是准备清肠,不会对肠胃有什么刺激,就不会再有麻烦了。”圣美拗不过他,就非常不情愿地同意了。
回家之后,皓泽肚子没有再痛。按照做肠道镜检查的准备程序,皓泽之后两天,只是喝了些运动饮料,没有再吃固定食物。肠道镜检查前一日,他开始吃泻药,每隔一段时间,就跑卫生间一趟,拉大便如同拉小便。人也拉得虚弱不堪,如同纸糊的一样。皓泽对圣美说道:“想不到为肠道镜检查做的准备工作这样折磨人,幸好是十年一次,要是一年一次,简直受不了。”
儿子勇建在东海岸读大学,听到父亲突然急病发作,本要乘周末没有课,立即回家探视,但皓泽无论如何都不要他回来,说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一上午八点,圣美按时把皓泽送到医院。在护士带引下,皓泽走进手术室外的隔间,脱了衣服,把病号服套在赤条条的身体上,然后,就躺在病床上。一会儿,一个护士走进来,为他打注射麻药。
他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同一个地方的病床上。护士告诉他,肠道镜检查已经完毕,等会儿医生会过来。皓泽很是吃惊,觉得眼睛才闭了几分钟,咋一睁开一上午就过去了。圣美告诉他,检查的确已经完成了,他这才相信了,同时感到了口渴和体虚。护士问他是不是要喝点什么,并告诉了几个选择。他就要了热巧克力。那杯热巧克力仿佛是他有史以来喝到的最美味的饮料,他啜着喝着,喝到一滴不剩。这个时候,医生来了 。医生告诉他,检查时,发现了一个肿瘤,一时不能确定是不是…。医生似乎在斟酌措辞,找一个中性的字眼,一时没有找到。医生接着说,我们得把样本送到病理医生那里,由他来分析,确定那是什么,也许是良性的。不用太担心,你可以正常吃喝,只是暂时不要喝酒。希望是好结果。
听完医生的话后,皓泽心下一沉,似乎往海里深处坠落。上了车后,皓泽一言不发。圣美劝慰道:“诊断结果还没有出来,不要太焦虑。而且…”圣美想说的是“即使是癌症”,却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皓泽知道圣美想说什么,就说:“你也不用遮遮掩掩,看起来癌症的可能性相当大。”圣美说:“不要往坏处想,好不好?”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家里。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外面是阳光普照,家里却是阴霾重重。皓泽整日眉头紧锁,整天窝在沙发里,一言不发,一事不做,漠然地看着电视上那些吵吵嚷嚷的节目。圣美问他在想什么,他回答什么也没想。其实,他的脑海里,思绪如水草般在激流里狂舞,死亡这个主题从来没有如此嚣张地来骚扰他折磨他。心爱的狗狗巴迪依偎在皓泽的身旁,一动不动,乖巧地陪伴着主人。
结果终于出来了,果然是癌症,而且已经是晚期。知道结果的那一刹那,皓泽双腿一软,差点就要化成水,瘫在地上。虽然已经对癌症这个结果,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期,但一旦知道了,还是没能顶住。圣美安慰道:“医生都说了,肠癌不是不可治疗的,你一定要有信心。”皓泽双眼一闭,默不作声,半晌,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皓泽很快就接受了手术,手术后又继续接受化疗。然而情况并没有向好的方面转化,皓泽虚弱不堪,人瘦得脱了形,头发也掉光了。一个半夜,皓泽痛得实在不能忍受,圣美就只好把他送去看急诊,这一去,他就没有再回家。
在生命的最后日子里,皓泽知道自己时日不多,对圣美说:“你还年轻,可以找个好人再婚。”又对儿子勇建说:“你要好好读书,以后要像一个男子汉,帮助妈妈。”这么说了,皓泽就算把后事交代了。脸上浮现出难见的笑容,就像乌云覆盖了很久的天空突然出现了缝隙,一道阳光照射出来,也就是这个时候,他的两只手在圣美和勇建手中,渐渐冷去。
2
自从皓泽走了后,巴迪也显得愈发苍老了。它还只有两个月大的时候,皓泽一家收养了他。那都是十四年前的事了。
儿子勇建那时只有6岁,还在读幼稚园。一天,突然被几只马蜂袭击,几根毒刺进入了他幼小的身体。尽管送医及时,他的脸还是肿得如南瓜一样大,而且,不见显著好转。医生说,勇建的体质属于过敏体质,对马蜂的毒液尤其敏感,只能在家里好好养着,慢慢恢复。这样,6岁的勇建就休学在家,休养了一年。
勇建好早就向父母要求养一条狗,但父母怕事多,就一直没有答应。勇建休学在家了,父母怕他孤独,就决定答应他长久以来的请求,去宠物商店买一条小狗,给勇建作伴。一家人到了宠物商店,一个笼子一个笼子看,其它狗要么懒洋洋自个坐着打盹,要么彼此疯耍,只有一条小黑狗,看到这一家子,就乖巧地走过来,把小小的尾巴甩了甩,眼睛无邪地盯着他们,还汪汪汪,轻轻地叫了两声,看去可爱呆萌,又楚楚可怜,似乎在说:“带走我吧”。一家人顿时就动了心,一致同意把这条小狗接回家。
小狗一上了车,就很兴奋,看到窗户外一闪而过的景观,就要汪汪叫两声。到了家里,他熟门熟路就跟着一家子进了门,仿佛在外面度假了好长一段时间,现在回到了家。
一家人看它在家里从一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欢快无比,也是很欢喜。皓泽用一个金属小碗,在水龙头那里接了一点水,放在地下去,它就跑过来,一气喝干了。皓泽说:“我们该给它一个名字,不然咋呼唤它呢?”勇建说:“它是我Boddy(音:巴迪,意:伙伴),就叫巴迪吧。”皓泽道:‘那从现在起,我们就叫它巴迪了。”
从此,巴迪仿佛就成了勇建的弟弟,成了皓泽和圣美的小儿子。它似乎时时刻刻都跟着勇建,做着勇建最铁的伙伴。即使是睡觉,它也跟勇建在一起。有了巴迪,勇建那段本来会很寂寞的日子就变得温暖和充实。
勇建成长着,巴迪也成长着。不知觉间,它的声音也从幼稚变得老成,汪汪汪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多了几分威慑。他的个头也高了起来,达到了皓泽的膝部。全家合影的时候,巴迪也会进入镜头之中,蹲在勇建的旁边。它真的成了这个家庭的成员。
皓泽每天都要带着巴迪出去散步两次,一次早上,一次晚上,让巴迪排泄。遇到其他人遛狗,巴迪就会汪汪汪地叫两声,叫了两声后,就不再多叫,听起来不像是示威,倒像是打招呼,表现善意。
不过,巴迪也会非常凶猛咆哮的。有一天半夜,巴迪在后院猛烈叫唤起来,似乎有入侵者。皓泽就提了一支棒球棍,悄悄走到厨房里,从窗户里观察外面。观察了好久,却不见什么异常。于是,他又在手机上查看监控录像,才发现是一只鹿跳过栅栏来,意欲偷吃栅栏内的玫瑰。刚刚跳进来,就遭遇巴迪劈头一阵爆喝,就又飞快跳过栅栏,逃走了。
几年前的一天,巴迪突然失踪了。皓泽一家在小区里找了好久,都不见踪影,又在小区里张贴了寻狗启示,启示上有描述有照片。然而,过了一个星期,还是找不到巴迪。那个星期里,一家三口真的就像失去了一个家庭成员,郁闷的情绪笼罩了全家,没有听到一点笑声,吃饭很草率,睡觉也不宁。就在大家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时候,勇建听到了门有异响,似乎有人敲门,却有气无力得不像是人在敲门。勇建冲过去,开了门,原来是巴迪。它一直在用前爪敲门。勇建喜笑颜开,赶快抱住它的头,还俯身吻了吻它的额头。然后,勇建对着屋内,像是传播福音一样,大喊道:“妈妈,爸爸,巴迪回来了!”
皓泽和圣美听到儿子的叫喊,赶快出来,果然看到了巴迪。几天不见,巴迪毛发乱糟糟的,眼睛旁边还有一道血痕。它一瘸一拐,走进家来,还嘶哑地叫了一声,满是伤心和委屈。一家人蹲下来,为它检查伤势,发现它的右边后腿有一段很大的伤口,皓泽拿来急救包,为它包扎了。
第二天,圣美送巴迪到天使宠物医院,医生检查后,说巴迪右边的后腿被打折了,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选择是进行手术,在旧伤处,重新打断,再接好,但仍旧瘸的风险也是有的。另外一个选择,就是维持现状。圣美和皓泽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让巴迪接受手术。
手术持续了两个小时,花费了两千美元,结果却还是不好,巴迪的后腿仍旧是瘸的。不过,巴迪倒也没有受到太大困扰,虽然奔跑起来,不如以前那样灵活,但精气神却还是如初。倒是,主人一家看到它走路一瘸一拐的,心上就不好受,对它也就多了几分怜惜。
在皓泽最后的日子里,医院问皓泽需不需要提供狗陪伴服务。原来,医院发现病人跟狗在一起,有精神放松、紧张缓解的功用,就专门豢养了宠物狗,为需要的病人提供服务。皓泽回答院方,他需要狗陪伴,但不是院方的狗,而是自家的狗。院方允许了。于是,每天,妻子和儿子就会把巴迪带到病房来,跟皓泽呆一段时光。
巴迪老了,耷拉着耳朵,也不出声,来到病房,就静静地呆在皓泽身旁,接受皓泽的抚摸。皓泽在它的身上抚摸着,心情也变得好多了,身上的痛苦也减轻了好多。巴迪似乎意识到了皓泽就要永远走了,眼神里都是哀伤。它心里该是有很多话要说的,只是它不能表达罢了。它的情感也是很丰富的,但只能通过静静地接受皓泽的抚摸来表达。
皓泽走的那天,圣美和勇建没有把它带到医院去。它似乎明白,皓泽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不会再回到家里来。它在室内一角蜷缩着,紧闭双眼,不吃不喝,整整一天。
葬礼完毕后,勇建也回到了东海岸。他找了一份暑期实习工作。家里只有巴迪陪伴圣美。圣美每天会像皓泽生前那样,每天早晚各一次,带巴迪到外面散步。巴迪老了,步履不再像当初那样轻捷,而且加上腿疾,走路就沉重缓慢了好多。圣美也不着急,不紧不慢跟巴迪散步,跟皓泽在一起时那些快乐的时光像老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一次一次重复上演。在家里的时候,巴迪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在各处窜来窜去,不会再追逐和玩耍那些球啊假骨头等等各类玩具。它就安静地匍匐在圣美身旁,陪圣美看电视或者看书,让时光像一滴滴的水一样在空旷的屋子里慢慢流逝。自从皓泽走了,圣美性情大变,不再如以前那样喜欢社交,在外面碰到熟人朋友,也不会主动打招呼,人家打了招呼,也只是勉强笑一下,不再聊下去。皓泽走了,圣美似乎筑起了一堵墙,把外界跟自己分隔开来,似乎在试图建立新的平衡,却又不得不咀嚼自己的苦痛。只有跟巴迪在一起,她才感到是自在的,她跟巴迪成了命运共同体,成了相依为命的同伴。
一天晚上,巴迪突然吐出了好多白色的泡沫状的分泌物,然后,大口地喘了几口粗气,吐出长长的舌头。圣美不知发生了什么,为它收拾了分泌物,又端来一碗水,让它喝。但巴迪似乎已经失去吃喝的能力,耷拉着脑袋,陷入垂死状态。圣美只有不停地抚摸它的背脊,进行临终安抚。不到两个时辰,巴迪就咽气了。
-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