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人为什么麻木不仁?

汉至 (2012-03-16 09:45:37) 评论 (33)

* 此文一定会争议很大,在其他地方贴出来,马上有人去探究我的历史,在我的经历文章中找出我的不是,驳斥我的人格,我说了:这样的做法,就是典型的中国人的方法,我可以想到的。当然,也有人只是说我偏激了,我说:其实写论题,永远没有十全十美的,说一个群体的问题,不可能只要有一个例外就不成立,其实,只要有百分之一的人存在同样的问题,或者社会历史有十年以上出现同样的问题,就值得一说了:)

很久不写这样大标题的文章了,可是忍不住要写,所闻所见,令我深思,令我检讨,最后写出来,大家共勉。并不是有意指责某些人,其实很多问题都是共同的,今天张三凑巧说到点子上去,李四听到了,就翻出来批评,其实张三和李四都是中国人,并不是攻防的双方,而是互相的提醒和帮助。前一周发了一篇文章在文学城,关于我在巴黎时期和另外的中国人的过节以及后来在国内的相关的遭遇,网上绝大多数的朋友都来宽慰我,让我很受感动,得到很大的慰籍。但是,也有人说风凉话的,比如说:这种小事情上搞不清楚,好像笑话我婆婆妈妈,不值一提,更有人说起来,好像大艺术家就不应该拿这样的事和自己过不去,怎么怎么,......我看了,也很明白这样那样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主要不是亲身经历,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切肤之痛,好像都可以暂时麻木一下就过去了。当然,这样的说法,还完全不能够上升到要我说“麻木不仁”的地步,因为每个人站的位置不同,对同样的故事,就可以有完全不同的分析。就象当初法国的王后听说老百姓吃不上面包的时候,她会想:那就吃蛋糕好了!

但是中国人很多时候的确有麻木不仁的传统,鲁迅先生就提到过,他认为要从心灵上治疗中国人的这一顽疾,要靠他的文章,我觉得对。我今天要说的,就是麻木不仁的传统,是根源于中国人喜欢务虚的习惯,任何事物,中国人都会在语言上引申出去,进入一种玄学的空间,从而变得模棱两可,不清不楚,否定掉真理,也否定掉追求真理的意义,然后就洋洋得意,自以为聪明而满足了。所以,即使是对于杀头,也会得到不一样的解释,会有理由(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用一种旁观者轻的心态去看杀头,就是鲁迅先生所说的麻木不仁了。

不说大的,我只说艺术。

比如说绘画,西人以写实见长,国人以笔墨意趣为重,的确是各有所长的事,我是赞同的。但是,说着说着,有是人就要试图比出一个高下来,以为自己的东西就要高一些,并且要囊括对方,在这里,心态上就不健康了。实际上,西方绘画虽然重造型,重色彩,但是在线条和韵律等方面并不是一无是处,而在严谨的造型中体现出线条的空间变化,需要很强的艺术想象力,必须经过很长时期的训练才能达到那样的境界,但是有些人就不能理解这一点,概念化地一言以弊之:西方的写实主义技巧没有什么的,没有中国艺术的境界高。甚至大言不惭:学会那个有什么难的?

我并不是故意在夸大西方艺术的造型要求,真实的情况却是,中国人要掌握那一套,比掌握我们自己的传统艺术要困难得多。上次说到米开朗基的素描,我说到骨骼结构的重要性。有一个有心的网友就提出来:“照着模特画,模特的身材肯定是符合解剖结构的,画得不好,也就是画得不像,肯定不符合解剖结构了,画得像肯定就是符合解剖结构了。难道还会有画得像,但是不符合解剖结构?还是不懂。”我说:“绘画有自己的语言,骨骼是语言的基本结构,否则即使你听得懂,也不是好的语文。”尽管我没有时间当即就这个问题仔细阐述,但是另外一位网友很理解这样的说法,马上联想到书法,类同于解剖之于西洋人体绘画,对中国绘画也具有骨骼一般的结构性作用。这正是我目前在写的一本关于人体艺术教材的骨架:用东西方绘画比较的方式,用书法和解剖学来分析比较着引导学生体会艺术的内在规律。可是不等我作出回应,就有人说:“画骨不难,书画者有‘骨气’才难”,这的确是一句很“正确”的话,可是,在这里马上就转移了关于绘画或绘画比较研究的讨论气氛和重点,跟帖的内容马上转移到关于艺术的道德境界上的东西去了,......我并不是在这里要指责谁,而是想说:中国的语文,其实词汇太贫乏了,动不动要用类似的字眼,结果是促使人不自觉地滑向望文生义,明明完全不同的范畴,一个字的更宽泛的涵义,就似乎囊括了具体的意义,使得讨论不得不被拔高了,变得虚无飘渺。

其实,我所说的解剖的问题,完全是就事论事关于人体绘画的技巧,实在没有兴趣去谈大道理,但是反过来,如果我不赞同那样的“高论”,又莫非我没有了“骨气”或者人格上的问题?中国人的大帽子就是这样来的,文字狱就是这样来的,结果是大家都不敢说事实了,一旦有人抬杠子,唱高调,大家不得不附和。

再说到中国为什么没有法制,完全可以一板一眼依法做的事,在中国人里面一旦来个高调,就被打破了规矩,或者强调了政治性和社会性,就被严重化,被大动干戈;或者强调了和谐性和整体性,也可以大事化了,“巧妙处理”。这样种种做法,还要被颂为英明和政治上的成熟技巧。这样的观念和思路,让中国人在很多问题上思想高度的分裂:没有准则,没有对错,只有看领导去提哪一个壶了。

自以为有“傲骨”的艺术家,其实很多是政治投机分子,把这种口号挂在嘴边,打压、排斥异己,因为没有这样的附身符,他们并没有靠得住的东西。而其他人呢?既然没有了客观的标准,就只好服从、顺从权威的口号,用麻木不仁来保护自己。历代的统治者,最知道怎样欺骗人,骗不过了,再宰割人,现在倒好,不需要他们来骗人了,语言的恶习早已渗透了我们的生活和文化,人们自发地用流氓语言来武装自己,把无理取闹的辩论技巧推到了极致,说过来说过去,都是名言经典,活的说死,死的说活,没有道理可言了。于是人们在追求真理和正直的门前却步了,怀疑良知的有效性,怀疑奋起的可能性,互相提防,互相扯皮,从一开始,就已经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哪里还有勇气?!为什么中国人在南京城下任人宰割?先不去控诉别人,先来检讨自己的麻木吧?心已经死了,不待敌人刀枪出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