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文説完沙俄的特性後,提了一嘴長春圍城,無它,僅想説明處於外部大環境之下的個體,不管其爲何方鬼神,皆無法抗衡時代,就像大海中的一滴水絶無逃脱之可能,只能隨波逐流,死生在天,别説身外之物,就連命都不是自己的。
現在説回至本題。從簡化漢字的材料里你很難能找到完整而眞實的關東義和團的文字記載,除去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時曾有東北學者按當時的形勢整理編纂的一些緊跟中央指示的作品外,就是後來編纂的地方志書里的簡畧記述,大多都是三言兩語的粗綫條及江湖傳言。
想起來這是非常奇怪的現象,因爲關東移民祖籍大多數都與山東、河北、山西、河南相關,而這些省份亦就是華夏鬧義和團最爲兇狠之地,特别是山東本就爲義和團之誕生地。如想瞭解山東、直隶義和團情况,那有大把的資料供研究和比對,而且從上世紀五十年代起,因爲周恩來的一席定論,山東及京城就出現了以社科院、歷史所及大專院校、從中央到地方形成的研究創作网絡,作品不可謂不多、資料整理不可謂不細。所有能支持周恩來定論的文字都被挖掘、創新並發揚光大,但關東地區卻似乎被忘却了,根本就沒人涉及,更别提深挖了。只是一九八一年出了兩本書,一本是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義和團運動在東北》,一本是辽寧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東北義和團檔案史料》。前者很符合當時的政治正確,而後者也僅是有所選擇的滿清關東官員的奏章及咨文。從我的觀點看,《義和團運動在東北》在今天幾乎已經失去了可讀性,因其是按照結論去尋找證據,沒有證據就以大話、空話或是推論去硬加,反正在那個年代喊政治口號沒人敢指指點點、説三道四。亦就是這本書是當時的時代産物,不能以歷史學術著作看待,而後者因爲是從政治要求而在史料中尋找的,因此其選材也是有偏見性的。
這種現象很不正常,因爲無論從轟轟烈烈的程度、參與的人數、影響的範圍、給帝國主義的打擊力度、地方政府的配合引導以及八旗和緑營兵弁人員的加入,關東都可算是華夏義和團事件中最“出類拔萃”的地區,而且破壞力及人員傷亡數更是在華夏義和團事件中遙遙領先,特别是還有從上世紀八十年代才揭露於國人面前的海蘭泡及江東六十四屯慘案,這是義和團事件中唯有的“涉外”大屠殺。相較於這些史實,爲什麼後人卻如此地沒有興趣,很難體會其中的奥秘。
“海蘭泡及江東六十四屯慘案”是大陆的叫法,更正規的稱呼是“庚子俄難”,因爲是發生在一九00年,該年爲農歷庚子年,俄羅斯稱該屠殺案爲“布拉戈維申斯克華人屠殺”。布拉戈維申斯克乃俄國爲海蘭泡所賦的地名,關於這個慘案,現在談還早了一點,等到義和團和東清鐵路的情况介紹後再聊會有更深刻的理解和對相關背景的瞭解認知。
既然簡化字的出版物中很難理清關東義和團的狀况,那就只能擴大範圍或走出國門。通常如果大陆沒有相關的資料,人們可以從港台及外國的出版物中找取。旣使大陆有的,也最好與港台及國外的出版物比較參照,一則材料取舍不同,二則角度相異,都可使讀者對事物有更深、更全面的理解與體會。但關東義和團的研究港台與大陆相似,也找不到資料。但外國的特别是俄國和日本的出版物中卻有很多可以參考的史料及研究資訊,比如《帝俄侵畧滿洲史》、《紅檔雜誌有關中國交涉史料選譯》、《俄國在滿洲》、《奉天三十年》、《滿洲基督教史話》等都可作爲參照讀物,另外關於東清鐵路的著作和資料中都大多涉及到義和團破壞情形及與俄國护路武裝的沖突記載。由此可以填補專門關東義和團歷史資料的不足。
這里面涉及到一個地名的問題,在上世紀的文字記載中,關東地區通用的地名是沒有中國前綴的,如果你以中國東北爲主詞去查找,那大約的結果都是上世紀五十年代以後的資料。那块土地的地名歷史比較复雜,不過如想查找上世紀五十年代以前的歷史資料時,以“滿洲”、“南滿”或“北滿”爲綫索,得到的結果都是比較滿意的。
從現有的資料看,關東的義和團成爲規模要比山東及直隶的晚一些,但作爲魯地、直隶原藉爲主體的關東移民從未斷絶過與祖藉地的連繫,畢竟山水相連、骨肉相關。這里面旣有書信往來、亦有探親訪友的人員交流,更有新的“闖關東者”,這些新來的人員大多數爲東清鐵路所招攬的築路力工。所以當山東的義和拳、梅花會、大刀會等民間秘密結社一開始公開在社會上活動時,其信息就傳到了關東,因此在關東的部分地區已經有了這種會社。不過限於關東滿清地方政府及沙俄侵略者的高壓政策,這些秘密會社還是處於不公開的狀態,且參與者也是以少年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