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老母，角色大转换；荷尔蒙还是钱包？

今年短期回国探亲期间，在父母之间，我有个惊骇的发现。

从我有记忆起，直到成长，离巢，我父母给我的印象都是父亲强硬、控制，母亲虽有小脾气却基本顺从，从未掌家庭大权。我成长期间常记得父亲嘲笑母亲如何犯傻，如何脑筋木，还曾经扬言要编辑一本母亲的笑话集。母亲呢，则是最多回几句嘴，基本上就受了那些嘲讽。家里经济大权、存款、买“大件”，全由父亲决定。母亲甚至都不知道家里有多少钱，需要钱要找我老爸要，不过她自己也偷偷存点私房钱。

现在他俩七老八十了，年渐衰老。我惊骇地发现，两个人的做派倒了个儿。

父亲的记忆力开始衰退，用脑能力也开始衰老，反应迟钝了。把经济大权交给了母亲。我发现，母亲突然变得强硬起来。这种强硬，不仅表现在说话做事的底气上，对老爸的态度上，甚至她走路姿势都不一样了！年轻时，她总说她在朋友间的名声就是多么温柔和可人。这次我发现她走路越来越有男人作风了。

以前出门，父亲是昂首挺胸，大甩手走在前面。母亲在后面紧紧跟着，还是经常被甩下很远，留父亲站在挺远的地方不耐烦地往后看，不情愿地站在那里等。现在是母亲大甩手在前面，包包横挎胸前，袖子挽到胳膊，把老爸丢在后面很远。老爸则在后面东看西探，生怕被车撞了。

被嘲讽了几十年的老妈现在也扬眉吐气了。不时怪责父亲啥都令不清，“不晓得就不要乱说！”她会常常这样打断父亲。我楞然不知如何反应。反差太大了，不习惯。

以前有亲朋在座，总是父亲高谈。现在不论有无客人，父亲是人在场好像精神不在场，表情呆滞，基本不engage谈话。

难道，是对经济的掌握让人气粗？

离开他们离开中国的途中，我和朋友开玩笑，说你知道性荷尔蒙有多重要？老了后大家没有了它，女的越变越男，男的越变越面，就像我父母。

母亲和我妹妹关系密不可分。妹妹也常常嘲笑父亲了。现在父母家的许多事包括换房这种大事都由她俩强势在做决定，父亲只是附和的份儿了。

母亲不在场的时候，父亲和我有些私下的谈话。这时候他好像可以灵活得多。他叹：“我越来越衰老，我感觉得很清楚。我的脑筋也很慢了，所以我不管钱了。我不想得罪她，因为我还要靠她为我养老啊。”

我感到一种冷飕飕的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