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字之我見 (2)

mungji (2025-09-26 21:29:26) 评论 (4)

这段时间一头扎到旧报纸堆里,看到了不少现在通行的简体字﹑异体字﹑生僻字,甚而是生造字。要知道那是80年前到120年前在澳洲是华人报纸,例如最常见的“杂货”与“什货”并行;甚而当代的简体字中都没有出现的,例如“貯”,但已是“贮”。想让脑略为歇息,故而随手写了“简体字之我见”一文,既写了,故上传与阅者分享。没想过有多大的反映,只是不晓得吹皱了一池春水。

因是随意之作,仅提了简体字一词,这个词的出现还不到百年,是约在真正开始抗日战争之前的事。1935年的国民政府教育部公布《第一批简体字表》,附说明:简体字为笔画省简之字,易认易写,别于正体字而言,得以代繁写之正体字。该字表后来因考试院院长戴季陶等人的极力反对而遭搁置,并一直没有再实行,但在民间是流行起来了。

之后是195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和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公布《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将810组汉字每组选定一种形体作为正体字,没有选中的1055个汉字作为异体字予以废除。

1955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和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公布“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将810组汉字每组选定一种形体作为正体字,没有选中的1055个汉字作为异体字予以废除。随着在1856年公布“汉字简化方案”是在原“第一批简体字表”的基础上予以增减,也就形成了今天简体字的格局。

后来中国文字改革委员会先在1958年及1959年公布第三﹑四批简化字及简化偏旁,及后在1977年公布“第二次汉字简化方案”。无论是那一次的方案都出现缺点和疏漏而导致混乱,尤其的1977年的二简字在试用几个月即行暂停。为了解决这些问题,1964年先行出版“简化字总表”,1986年修订该表后重新公布。

1986年修订的“简化字总表”终于获得海外华人的认可,新加坡承认,且在1972年之后在联合国也通用简体字。

要追索的是何谓正体、变体和俗体,中国古代文字学家依照“说文解字”所载的字称为正体,不载者为变体或俗体。到唐代“干禄字书”将所收汉字分为俗、通、正三体。卷契、药方、帐据用俗体,奏表、笺启、判状用通体(相承久远的俗字,另见本字),对策、碑碣以及其它著述文章用正体,这些一直沿用到清末,故清代的奏表中到今天仍不难看懂,而中草药方的手写几乎是草书。

汉语言到1900年前后出现大混乱,太多的留日学生将日文带了回来并混进汉语言中且成为一种风气,用正体来著述的文章中词组及句子变成中外古今大杂混,所以约在1909年时以陆费逵首倡汉字改革,到后来钱玄同胡适蔡元培等推动减省汉字笔划,一直到今天的简化字基本定型,通用字中的常用字在使用上已是被广泛使用的常态。

一直说的都是汉语言中的“字”,还没有涉及到词(包括词组)、行、句、段、文等多方面,文化是否断层是指上述的全方位评估。全面重返繁体字固然是不可能,历史上通常的繁简并用,甚至有以简代繁的例子。例如“垃圾”,宋之前是“”,从“手”偏旁,或者可以解释为动词;而现在的“垃圾”是作名词用,词义一样。“”这个词看起来就头晕,不要说是写了,然而在百年前澳洲早期的中文报纸上偶有出现,也就是说“垃圾”是在宋后就有,却与前者一直共存。汉语言文字中存在的艰僻字有多少,没数过;有许多时候看到了,不是要说读出来,更看不懂是甚么意思,得查“辞海”了。用简体字上传文章是两方面原因,一则个人计算机使用的是香港繁体版的系统,用国内简体系统根本无法将澳洲早期中文报纸的资料转性成文字储存;二来也担心其中一些字变成乱码,这一点是有教训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于1952年成立了扫除文盲工作委员会。1953年11月,中央扫除文盲工作委员会颁布的《关于扫盲标准、毕业考试等暂行办法的通知》规定:不识字或识字数在 500字以下者为文盲,识 500字以上而未达到扫盲标准者为半文盲。扫除文盲的标准是:干部和工人识2000常用字,能阅读通俗书报,能写200~300字的应用短文;农民识1000常用字,大体上能阅读通俗的书报,能写农村中常用的便条、收据等;城市其它劳动人民识1500常用字,阅读、写作能力分别参照工人、农民的标准。1956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扫除文盲的决定》对工人的识字标准仍要求为 2000字左右; 对农民的扫盲标准规定为大约识1500字,能大体上看懂浅近通俗的报刊,能记简单的帐,写简单的便条,并且会简单的珠算。1978年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扫除文盲的指示》,重申了上述规定的扫盲标准。然而到了2000年仍有9.08%的成人文盲率。

当前在国内要求小学1﹑2年级认识1600左右的常用字,其中800个会写;3﹑4年级累计认识2500左右的常用字,其中1600个会写;5﹑6年级累计认识3000左右的常用字,其中2500个会写。到初中毕业,则是累计认识3000到4500的常用字,包括写作能力。按这个标准,2000年时的成人文盲连1﹑2年级都不到那都是1982年以前出生的人,这就怪不得要支教了。

前面说到汉语言文化是否断层是指字、词(包括词组)、行、句、段、文等多方面全方位评估,择录1899年及1934年两段报导来看看:

“华人梓友客岁起关公庙于本埠忌猎潘地境,所以重神道而感灵烈也。按英例建屋之地均要纳税,兹查该庙之华友呈禀于该局绅,求免关公庙之地税。业经局绅议准即俯如所请。云是虽华友之诚,敬英人之厚情,亦何莫非武帝之声灵赫濯,有以致之乎”。 (东华新报1899年5月6日第3页“神庙免税”)

“昨星期三日本省么偎士巴埠讯云﹐该埠警署今日提讯一案﹐系华人携带有色人种来澳﹐认为己子﹐希图破坏本洲移民定例者。华人会厘新记(译音)五十八岁﹐向在是埠耕园为业﹐因犯限禁移民律例及收藏鸦片两罪被控于官。今日堂讯﹐官判罚款六十五磅。当堂讯时据侦探稽查员戈地氏供称﹐会厘新记于一九一二年在砵汤埠与一三个骨黑种女子结婚﹐嗣后生三子;一九一七年挈眷回国﹐会厘新记两次回澳俱带一少年同来﹐冒认少年为彼子。警局指模察验员经将一少年之指模试验云﹐官判两少年复回中国”。 (东华报1936年12月5日第8页“带人来澳冒认己子”)

东华新报与东华报是同一批人担任编辑及译写的,期间有人事变动。两文章的内容应是高中毕业水平的人能看懂,但要写成现在的文法会不大一样,第一段几乎要重写;第二段中的“试验”和复回”两词,前者是“将指印与以前的指印对比”,后者是“遣返”。早期澳洲華人報紙中太多的也”﹑ “乎” ﹑ “云” ﹑“曰” ﹑“噫” ﹑ “哉”之類,當代行文是極少用的字。

至于外国人学汉语,多是个人的需求,与简繁体有点关系,简体字让他们能更快地掌握新的语言,尤其是在今天“地球村”的情况下带来方便。这种情况早就有的,例如下面的广告:

“启者 兹欲聘请博学华人教习一位,教讲北京话。如有愿就斯席者,祈照下行西字通信。至欲领修金若干,统希见示可也。E. Zieman. Queenscliff, Manly”。(东华报1916年7月1日第7页“聘请华人教习告白”)

我的教授在上世纪70年代后期也接了一份6个月的兼职,是每周两天教一个专程到香港学习台山话的美国人,薪酬比他的教席还高。

连写两篇关于简体字的文章,一方面是整理早期澳洲华人资料时有点累了,略为停下来让脑筋放松一下,二来是对着混乱的文体而有感,仅此而已。

繁简字之争近百年争议不断,既要传承,也得普及,更要与生活紧密联系,“书简识繁”是一条路,但“怎样走”的题目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