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级男人通鉴》第187章 长嫂如母

FionaRawson (2025-06-07 15:07:07) 评论 (2)

“我这辈子,会有几次婚姻?”



邵艾这个问题一出口便后悔了,在林伯还未回答之前抢先摆手,“那个、林伯我……你能不能把答案写下来,先别告诉我。我还没做好知道的准备。”

林伯的脸上是体谅而司空见惯的笑容,大概不少客户都有过类似的心理——既想知道又害怕知道。当下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取出一只信封和一张便笺。先在便笺上写了两个字,折叠,塞入信封,再交到邵艾手里。

邵艾小心地接过并未封口的信件,似乎里面装着的是操控核反应堆的芯片,放进手提包里后依然能感应到几万亿只晶体管之间的微细电流。唉,还是等以后真有必要的时候再看吧,最好那天永远都不要到来。等她老了、即将离世的时候,再当做趣味题翻出来,同她已经历过的现实人生做个比对。

“邵女士,还有件事你没问,但出于职业道德,我觉得应当告诉你。”林伯说这话的时候神色诚恳严肃,像个眼瞅着小辈走上歪路的长辈不得已出言提醒。

“林伯,请说,”邵艾预测,不会是什么好话。

“十年之内,你会遇上一道命坎,我说的是……有可能夭寿那种。若能平安度过,就会长寿。”

林伯这话类似于医生口中宣布的“你是癌症晚期”,将邵艾死死地钉在椅子里,仅有的力气都拿来维持心跳和呼吸。剑剑,她首先想到的是女儿剑剑。十年后剑剑也才上中学,要是没了亲妈该多可怜啊?但侥幸心理随即反扑——很多算命先生都喜欢吓唬人,不是吗?先把你镇住,你才能听他的话,搞不好还要你从他那里花钱“请回家”什么东西。

这么一想,暂时恢复了语言能力,问:“有没有具体的破解方法?”

林伯歪了下头,“没有简单易行的破解之道,只能多行善事。福德如果积累到一定程度,是有可能助你消灾改命的,否则我也不会跟你说了。邵女士平日从事什么行业?”

“医药,我父亲创办的药企。”

林伯点头,神色缓和了些。“医药可以救到别人的命,但如果是医生开的药方,别人照单拿钱买的,还是属于交易,不算你的福德。”

“我明白了,多谢林伯指点!”

邵艾离开林伯办公室所在的大楼,没有立即叫出租车,先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静立一会儿。深呼吸……牢记父亲说过的,人被极度情绪控制的状态下所做的决定都是错的,没有例外。能在压力之下保持头脑清醒的人才配当一个领导。

换成别人,这时也许就开始张皇失措地琢磨着该如何捐药品做善事了。然而药品有保质期,也不是多多益善的东西,珍贵的资源就该被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她会在今后的生活中多加留意,看有没有机会为弱势群体患者雪中送炭。同时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在创新药的研发上,力求解决现有科技无能为力的疑难杂症,而这本来也是她正在做的事情。

想通了这些,她决定暂时抛下思想包袱。走去路边,抬手拦计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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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12月份,是邵刚夫妇俩乔迁新居后忙碌又喜庆的一个月。四弟刚波要结婚了。刚波现年28岁,是在剑剑出生后离开河北来投奔那时家还在珠海的二哥二嫂。那之前,刚波一个七尺男儿在老家农村成日价晃啊晃的,大哥大嫂的活没帮上多少,吃的还多。来珠海后先是给剑剑当司机,刚强曾送他去过一个机器人冬令营。今年夏天,刚波在跨国集团ABB机器人珠海分公司找到一份销售方面的工作。

如今本科生遍地跑,只有中专学历的刚波本来连这份工作也是找不到的。刚巧ABB也做医疗方面的机器人,邵氏珠海子公司某员工的哥哥在那里工作,这么着把刚波要过去的。刚波平日里话不多,但因为热爱机器人这行,谈起专业知识来滔滔不绝,也算才尽其用。

其实若是跑去深圳找工作,给用人单位知道他是谁的弟弟,会抢着要他。问题就在这里,他可以走邵艾的关系,怎么走都行,谁也管不着。他若是走刚强的关系就会给人抓小辫子。

常言道,长嫂如母,邵艾虽不是长嫂,在南方她就是刚波最亲近的女长辈,这一下子有了“儿子娶媳妇”的错觉。刚强忙,她虽然也忙,好在时间能自己掌控。女孩父母是韶关人,刚波在珠海也没几个朋友,婚礼定在女孩家乡办。按照当地习俗,彩礼也就是一两万。其实整个广东地区的彩礼在全国都算少的,大部分普通家庭五万以下,几千块的都有,只要数字吉利就好。

邵刚夫妇俩商量了一下,决定出八万彩礼,再帮一对新人付了房子的首期,小家庭就算上路了。

“以后做事记着长点脑子!”弟弟结婚前的那天晚上,刚强在韶关某宾馆房间里,用训斥的口吻对他说。

“不是小孩了,将来你也要有小孩,当爹的自己还没长大能行吗?成年人的标志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方方面面都能给照顾到了。你倒好,啊?眼睛里就盯着自己那点破烂玩意儿,其他人搁一边儿凉快去,能娶上老婆也算咱们许家烧高香了。哪天要是丢了工作,自己想办法,别指望我跟你嫂子管你一辈子。”

还好没生儿子,一旁的邵艾在心里嘀咕,这跟对待剑剑的态度可是天壤之别……再说刚波怎么就找不着老婆了?他这样的男人专注、有安全感,挺好的。一定要像你,四处招蜂引蝶么?

另一方面,记得她和刚强当年在苏州办完婚礼,还回河北老家又一丝不苟地办了一场。这回,老家的人可没有提出类似的要求。可见刚强虽不是长子,却是家里最受重视的那个。

“总之,有闺女肯嫁你,对人家好点儿。”当哥的说完这句,有结束训诫的意思了。

谁知一直低着头不言语的弟弟这时忽然抬起头来,瞥了邵艾一眼。“你也得对嫂子好点儿。”

“哈哈……”邵艾笑得花枝乱颤,扭头瞧刚强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样儿。这么说,刚波是真的长大了。

然而等刚波离开后,邵艾想着他说的话和林伯的预言,郁闷起来。“我要是有一天不在了,你可得替我好好照顾剑剑,给她找个心地善良的后妈。”

没了她,刚强会伤心的。但他肯定还会再娶,对此她十分有把握。

“大喜的日子,怎么说这种话?”他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听她讲完拜访林伯的经过以及那个黑色预言(她当然没有提几次婚姻那个问题),他呵呵一笑。“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共产党员,怎么还搞这些封建迷信?”

“别人都说那个林伯很准的!”她嘴上这么说,心里也不知该不该信。

“现实就是,”他伸手拍了下她的手臂,“你瞧外面大街上来来往往的陌生人,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横着好几条要命的坎儿呢,比你多,咱们谁没有?同样的话,林伯跟每个客人都会说的……大部分坎儿都过得去,也有过不去的,没人提前知道罢了,否则咋不人人活一百岁呢?要我说,性格决定命运才是真。你平日里少操心些没影儿的事,自然就健健康康、百毒不侵。”

说的也是。邵艾记得某次见父亲用毛笔书写菜根谭名句——“达人撒手悬崖,俗子沉身苦海。”问他,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父亲答:“当你的手扒在悬崖边上,时刻担心自己会跌落,这时的你,其实早就在深渊里苦苦挣扎了。”

想当年父亲和姑父被豹哥绑架,只有父亲平安归来。命数若真的无法改变,强者就选择坦然接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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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刚强认识的人里头,这个月还有一对新人结婚。刚强当时并不知道,是元旦后接到虾仔的电话,要请他单独出来吃顿晚饭。

虾仔和国斌都是刚强在陆丰市工作时结识的后西村少年,今年也才二十三、四岁?记得初次见面时,虾仔腰间绑了条宽腰带,人细细瘦瘦的。现在也还是不胖,但可能因为伙食比那时候改善了,两道浓黑的眉毛竟有点儿金城武的帅气,五官终于能照着基因的设定填充成一个自食其力的男人。

上次见面的时候,虾仔是在黄先麟也就是国斌的二叔管理的施工队里工作,现在已经不干了。老丈人家是光明新区红坳村本地人,紧挨着村口的有恒泰裕等好几个工业园。丈人、丈母娘和太太在工业园周边开了家以肠粉为主食的饭店。肠粉配牛腩、配猪脚,午餐晚餐都能顶饱,生意还不错。虾仔目前住在丈人家,白天就去店里帮手。

“对不住了,强哥,”虾仔抱歉地说,“之前摆酒的时候没敢请你。我们那些亲戚朋友都是些不入流的下里巴人,我作为新郎又怕照顾不到。”

刚强微微沉下脸来,“虾仔,咱俩认识的时候,你是穷光蛋一个,我也穷光蛋一个。这样的交情还生分?话说回来,你这才刚过法定结婚年龄,干嘛着急?先攒点儿钱买套房子,也好让丈人家看得起你这个女婿。”

而不是像他刚强那样,总住老婆买的房子。

虾仔的脸上浮现出羞愧又幸福的神色,“那个、不是……不太小心?明年三月份的预产期,我去店里帮忙,她就能在家休息了。”

哦,原来是奉子成婚。刚强大大地祝贺了一番,心想还好事先预备的红包够份量。

饭后,刚强也不打算回单位加班了。红坳村离福田区40分钟车程,虾仔坐两趟地铁一次公交则要花一个半小时才能到。刚强叫自己的司机先绕道红坳村,送虾仔回家。

“不用、不用,”虾仔慌忙摇头,“强哥你不知道,我们那附近塞车很严重的!”

刚强嗤笑一声,“你们那里塞的什么车?都是工厂和农田,还能塞得过市区?上车吧,我反正没什么事。”

车子开了快半小时的时候,进入高低不平的山地。天色已全黑,车速果然慢下来,前前后后都是运沙土的卡车、泥头车,刚强这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深圳的经济是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突飞猛进,一座座旧楼被拆除,摩天大厦平地起。刚强还是罗湖区发改局局长的时候,有次参观旧城改造,望着装上卡车的建筑渣土和垃圾问工头:“这些都运去哪里?”

“光明新区喽,那里空地多。碧眼、红坳、玉律、白花、西田和盲婆坑六个地方都打算建受纳场,目前已有三个在运营。”

光明新区是07年才设立的,原本归属宝安区,因为“光明农场”的存在,后独立为新区。刚强知道那里有大批土地的所有权还不明晰。此刻,借着夜色望向车窗外,路边随处可见非法乱倒的渣土。听虾仔跟他解释,有些居民社区为了挣钱,私自承接建筑垃圾,每车收费100到300元不等,搞得整个光明区满目狼藉。甚至有警车夜间四处巡逻,防止一些卡车司机将垃圾倒在公园或马路上。

好不容易开到红坳村。名为村庄,早已同深广各地的城中村一样,家家户户搬进楼房了。居民楼大多5到8层高,同附近的工业园衔接,总共有一二百栋高楼?

到了小区门口,刚强跟着虾仔下车。转身,被眼中见到的景象震惊,倒吸了口冷气。只见夜幕下紧挨着居民区的是一座几百米高的环形山,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山体还保留着,中央和北部连接居民区的山体则被挖了个巨大的口子,里面像梯田一样堆满建筑渣土。最底下的几层已经开始复绿,顶部的三级台阶正在堆填、碾压。现虽已天黑,仍有一辆辆卡车亮着车灯排队上山,倾倒垃圾。

“为什么出口会对着居民区?”刚强指着渣土山,问虾仔,“这要是赶上雨季,山体滑坡,后果会不堪设想!”

虾仔叹了口气,“那是大眼山的一部分,本来有座采石场。后来停工了,说是要复绿,防止地质灾害。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城管局忽然给承包出去,说要建受纳场,强行进场填土。从招标到中标才两个星期,你说是不是有猫腻?村民们半年前给省信访局写信,听说市政府也做了批示。结果城建局就补办了个什么水土保持评价手续,继续合法受纳。”

这可难办了,刚强在心里犯愁。如果没人反映过情况,他可以亲自去上面找人。现在显然是被光明区政府里的一些人给按了下去,他要是再去举报,上面追查下来,定会有人被问责甚至撤职。上次因肖市长窝案一事已经得罪了不少人,这次再把手伸进别人的辖区,拆同行们的台,以后他还怎么在深圳官场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