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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国的第一个暑假

海风随意吹 (2024-07-16 05:43:33) 评论 (37)

 

夏天,放暑假了。 

暑假是许多人儿时的回忆。而我则因大学毕业后,在大学工作了四十多年,有幸享受了不少寒暑假。 

在中国的暑假都是在上海过的。小学时代,不用上学的日子轻松愉快,听听蝉鸣,躺在铺着凉席的床上,看看书,睡午觉,喝喝绿豆汤,吃吃西瓜,最无聊的时候望着窗外想入非非。白天,家里前窗和通向后阳台的门窗大敞,“穿堂风”令顶高四米、墙厚近一尺的老公寓凉爽舒适。下午会拿着妈妈给的4分钱去马路对面的食品店买一根棒冰,不是赤豆棒冰就是绿豆棒冰。时而住在附近的同学朋友来串门,有一句没一句说说笑笑。 

小学毕业,文革来了。那几年的暑假十分恐怖,父母挨斗,被关押起来,造反派随时可能冲进家门,指着我的鼻子大骂。好在不少同学朋友的境况跟我差不多,同甘共苦,互相扶持。那时我们才十几岁,在一起用粗话骂骂造反派,交流交流对付造反派的高招,依旧嘻嘻哈哈。过了三个恐怖的暑假,就被赶到农村去插队落户了。 

回上海上大学的时候,虽然暑假不上课,但不许师生在家享清闲,一个暑假去军训,一个去郊区农村帮助培训民办教师,最后一个暑假因为要分配了,让我们在学校里搞批判端正思想,然后就被分配到了四面八方。 

毕业后,进大学教书,正好文革结束了,不再强迫师生跟工农兵结合,几乎每个暑假都跟朋友结伴去外地旅游,江浙一带逛完之后,便北上黄山、北京、承德、北戴河等。

在中国过的最后两个暑假,参加了评判高考试卷。天那么热,要从上海西南部的家换三辆公共汽车去东北部的一所大学改考卷,实在是提不起精神来。那时经济改革开始了,改考卷成了有偿劳动,记得改了两个星期,得了二三十块人民币,去淮海路的牛奶棚(牛奶公司)为家里人一人买了一块光明牌冰砖。

1982年是在中国度过的最后一个暑假。那个暑假的最后几天,又去了一趟北京,为了办出国手续,跑了一星期的政府机关。亏得找了关系,一周后终于带着盖满红色公章的文件凯旋回到上海 

去国之后的暑假都是在美国度过的。《世界日报》周刊前两个月的征文题目是“移民之路”,我写了篇小文,回顾在美国的第一个暑假,由于与以前的暑假很不相同,41年过去了,却记忆犹新。以下是那篇小文。 

  

周刊 2101 06/23出刊 

移民故事/在美第一暑假 打工教中文 

2024-06-23 02:23 ET 

  

19835月中放暑假了,是我在美的第一暑假。初聞假期多月,甚喜。得知多趁暑假打工賺錢,我也找工作。因有中的教,相順利在就讀的中文暑期班謀得了,並兼任語言宿舍員。 

 

中文暑期班 邊教邊學 

暑期班是密集型教,一年的大中文課程濃縮至九星期,每天授課四、五。課程展快,內容多,生課忙於做作字、,和其他文化活,如字、打太拳、唱中文歌等。暑期班力在英文世界中,造一中文境。 

  

  

在課堂上,老除了課,語言操提高生的中文能力。初涉中文教的我識到,原不是光說中話就能教好中文的,因此我是。一始,生只,所有操必須限制在些詞內,字翻覆去搭建成不同句型,反覆操 

疏忽,摻入了一、沒教的字,生臉上頓露疑惑茫然。因此,「不越界」是助初者的鍵一步,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詞語法稔熟於心。 

,老必須精力充沛,才能保持烈活潑的課堂氛。連續上課,往往是口乾舌燥,筋疲力。草草吃三明治,喝水,起身又往教室跑。 

年內取得位,暑假我修了課:「洲外交史」和「美」。上午在台上,下午在台下,角色轉換調力和心。日一日,去。完課,去公室既生,改生作課、做自己的作、預論文…。 

教中文逼著我中文語法。說是母語,說讀流利,但生問我,「看了/看了了//看了」的意思一嗎?「不去/沒有去」有什不同?我一愣。了回答些問題,語法。是忙到傍晚,才腳步匆匆回語言宿舍。 

語言宿舍設在租的民居裡,內住四名生,女,外加負責語言輔的我。我們決定早中餐自理,共晚餐。晚餐輪流做,用餐必須用中文交流。一起用餐十分有趣,可以品味的食物。 

有人祖籍義大利他那如何做大利;有人喜素食,得知可以烤蔬菜。我做的蘑菇豆腐人問津,才知道西人喝濃此改做酸辣 

,各人低做作,有問題可以問我,宿舍的要半夜才熄。周末,我們常結伴去足、野餐、看影。在他們的陪伴下,我輕地「入俗」了。 

生活繁忙而充,暑假收穫甚,修課,教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修課給了我更多本知識,教賜我台上下的重視角,除了傳授知識,老更需要症下生才能更有效地 

於我而言,分析反思自己的教踐,在美教近40年奠定了基。更珍貴的是,語言宿舍的四位結「兄弟姊妹」,大哥和大妹外州看我,我在感受到誠摯的友情。 

行千里路 讀萬卷書 

8月中,暑期班結束了,和新朋友告別。,語言宿舍的小弟喜,有位海軍軍官調防到首都盛頓工作,請小弟替他加州府。小弟早有橫跨美,遊覽中西部家公的打算,甚至都好了野,邀我同行。 

我們由西向,路經洛磯山他州,特意去海角(Promontory) 暑假的民課上得知,1869年,在裡,合太平洋和中央太平洋路公司的軌道連接起,拓通了去往美西部的路。年,家公司雇大批移民修建路。聯合太平洋的勞工多為內戰退伍的愛爾蘭裔老兵,內布拉斯加州的奧哈一路向西。冬酷暑,外加西部城鎮的天使工的生活端低劣。 

相比之下,中央太平洋工的境況更烈。有1多名太平洋一路往,在內鋪設路,不少人在雪崩、爆炸事故生,有的工程一生工每天工作12,工資卻低於白人同行。路是多少移民的血之路啊。那天晴空里,疾軌旁的茅草下了腰,低下了,彷彿在哀悼死去的工。 

一路上,遊覽了黃石、大提頓、統山、荒地家公入南科他州,只地貌崎嶇,荒蕪貧瘠,寸草不生。那有不少印第安人保留地,不由想到民課的必讀《葬我心於膝:美西部印第安人史》(Bury My Heart at Wounded Knee: An Indian History of the American West)。上的文字成了鮮活的景,史更立、更真了。 

行千里路,讀。我們駛了中西部的大平原、五大湖地的工城市、金融中心紐約,最終抵了首都盛頓,了不少博物館。趟旅行路經15州,目睹了大好河山,了多元社富了知識,展了視野,也在美的第一暑假上了圓滿的句 

原载2024年6月23日《世界日报》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