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老朋友”的拜登

习拜会一开始，习近平就称拜登为“老朋友”。这一称呼引发媒体热议。此前，拜登本人和其白宫发言人都曾拒绝这一称呼。

不过，是否真的是“老朋友”，似无必要咬文嚼字去纠结。中国人见面称对方为老朋友，就像称对方为兄弟、大哥、大叔、大伯一样，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一种社交上套近乎，拉近距离的一种表达方式。其实在美国人那里，见面称对方为朋友，也是很普遍的。譬如，“Hi, my friend, how are you?”不管对方是否真的是“friend”，都用上这一套，其目的与中国人称对方为“老朋友”一样，都是一种社交技巧。

虽然对像“老朋友”这种带有主观色彩、可虚可实的称呼，认起真来，可能会有争议。拜登是否真的是习近平的“老朋友”，或 “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另当别论。不过，就客观事实而言，在对华政策上，拜登比其前任特朗普较为温和和“友善”，在政经两方面，已经从特朗普政府的咄咄逼人的立场，向后撤退，却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习拜会后，白宫称，峰会并没有在任何重大问题上取得突破。其实，关于这一会谈究竟谈了什么，或究竟有无在某一具体问题上的实质突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会谈本身的标志意义。从特朗普执政时步步升级的中美贸易战，中美关系跌到谷底，到如今双方终于坐下来谈，就从这一点来看，谈了什么不重要，而“坐下来谈”这一事件本身，就是一个重大突破，即它意味着中美关系的回暖。

在拜登上台之初，笔者判断，拜登的对华政策会比特朗普温和和“友善”。而当时，从美国的CNN等媒体， 到中国国内的评论家，无论是出于对拜登寄予厚望，或是出于反美立场，很多都认为，拜登比特朗普更有手段，对北京而言，会“更糟糕”，更难对付。

现在拜登上台不到一年，其对华政策上的表现，已经有目共睹。对北京而言，他显然并没有比特朗普更充满敌意和更难对付。乃至在美国国内，拜登被人批评为向北京“投降”。

其实，拜登对华政策的基调，在他上任时的外交政策讲话中就已表露出来。他将中美关系定位为"竞争"关系，而不是像特朗普政府中彭斯和蓬佩奥所描述的敌对关系。

比较一下拜登政府的与特朗普政府的对华政策，就可以看到，在经贸和政治两方面，拜登已经从特朗普的对华立场上后撤。

在经贸方面，今年7月，美国财政部长耶伦说，关税对美国经济没有帮助。“关税是对消费者收的税。在某些情况下，在我看来，我们这样做伤害了美国消费者”。今年10月，美国贸易代表戴琪称，美国将放弃一项让中国改变其“非市场经济”的计划，并批准将某些中国进口产品排除在美国惩罚性关税之外。

显然拜登政府倾向于放弃特朗普的对华高关税政策，只不过有一个小小的希望，即北京能履行其与特朗普政府达成的购买协议。纠结于这一点，大概是想保留一点面子，不至于被人认为是全盘投降。

在政治方面，不久前，美国总统国家安全顾问沙利文表示，美国“以前对华方针的一个错误是，认为通过美国政策的实施，我们将达到对中国体制的根本转变。这并不是拜登政府的目标。”沙利文又说，美国对华政策的目标是让中美两个大国在可预见的未来可以在国际体系共存”，并且“我们希望这种共存的条件有利于推进美国的利益和价值观。”

这一政治主张，显然比特朗普政府的立场大大地后退了。尽管特朗普本人很少谈政治体制和意识形态的对立，但他的副总统彭斯和国务卿蓬佩奥却是坚决的反共派，他们视中共及其体制和意识形态为不共戴天的敌人。他们甚至提出要将中共和中国区分开来。

不仅仅是特朗普政府，实际上，自中共建政以来，美国历届政府都一直试图通过各种方式，以求改变中国的政治制度。即便是是在过去40年中，美国对北京示好，推动中国改革开放，其中的一个根本目标，就是希望中国能够通过改革开放，经济发展之后，会由极权体制向民主体制转变。

如今，拜登政府宣称，他们不再追求这样一个目标。这真是石破天惊。这可以看成是美国对华政策的一个重大的历史性转变。与此相关，在特朗普政府中那种对中共和中国的刻意区分，在拜登政府中，也被放弃了。

关于美国对华政策在拜登政府中的这种转变，其中的是与非，这不是本文要讨论的。就事论事，在经历了特朗普当政四年的不断升级的中美紧张关系之后，拜登的转向，对北京而言，也算是缓了一口气，而柳暗花明。所以，习近平将其称为“老朋友”，其实也不算太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