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的回忆之四十一

忠实记录所行所见所闻所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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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边忘记说张铁生白卷事件,文革后期的大事,必须要说一哈。关于这次事件,别的学校怎么样不知道。对于我们技校生来说,私下里还是感谢他的。为什么呢?因为,有了他的交白卷,敢为天下先,充当出头鸟。我们心慌慌的毕业考试没有了。就说物理吧?毕业考试就是自己动手制作一把称,而电工学呢,就是自己动手制作一台半导体收音机,很简单那种,一颗二极管,一个电容,一个电阻,一个线圈,一块固定纸板或木板,一节五号电池,一个喇叭或耳机,所谓“矿石收音机”。政治课考试就写一篇批判文章,语文课考试就写读报体会,体育课考试那就更简单了。就是跳高。我发现很奇怪的,我学不会跨越式,更学不会背越式,只会本能地正面跳越,就是双腿收缩那份。就用这种姿势,按照农大毕业的体育老师候老师的说法,我这种是纯粹靠的弹跳爆发力,越过了一米二五高度,达标了。因为张铁生用一张白卷挑战成功,我们全校的学生都沾光,再不用复习,没有背诵,而是动手动脑,应该还是蛮适合技校培养学生宗旨哦!就是动手能力强的技术工人。

工农兵上大学要考试,实际上就是文革中被痛批的“管,卡,压”之一,所谓“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在张铁生事件后入学的那些工农兵学员,也必然是对他心存感激。如他在物理试卷背面所书写的一样,他同时代的工农兵学员,哪个不是文革初期学业中断,哪个不是干的都是与读书求学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突然的叫你考试,谁个不秫?交白卷的恐怕会不止一个张铁生啊!再者说,当时工农兵要推荐才能上大学,首先就要成为工农兵,这个是硬性条件,没听说过,因为这种那种原因赖在城里的失学失业的人,有能进大学者。而推荐,众所周知,就有后台操作余地了。所以,我小学同班同学夏波波他二哥,就不拒绝昆钢招收普工,来在氧炼钢当个炉前工,最是辛苦的高温岗位,然后,苦尽甘来,得到推荐离开昆钢进入昆明工学院冶金系,成为了工农兵学员,还工资照发!而我另外一个发小王成风,年长我一岁,本来有机会当兵的,父母都是现役老军人,也因为深知当兵蛮辛苦,不让他去,在昆明混混混,最后选择下乡当“小知青”,然后,啥子招工什么的,不屑,后来推荐去了武汉大学中文系,成为了工农兵学员。所以说,父母的良苦用心,精心布局,如果要是考不上,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所以说,这些父母们难道不感激张铁生么?

实际上,我一直都在紧跟形势,创作应景文学。我那时候已经开始向官方杂志投稿。当时,云南省的官方杂志就是《边疆文艺》。我那时候觉得,写小小说比较适合我的零散业余时间,加之受鲁迅影响,要“先造匕首”,把我在业余时间创作的小小说,投稿出去。这个期间上映过一部片子,叫做《田春苗》,也是反映张铁生同时代的知青,怎样在大学里面“上,管,改”,怎样给教授洗洗脑,不要再关注“马尾巴的功能”,怎样作为一名“赤脚医生”在农村的故事。我在观影过此片后,信手写了同名的小小说,投寄给了《边疆文艺》,结果,没有想到,《边疆文艺》采用了我的小小说,发表了我的《田春苗》在那年的第三季上,并给了我那个长期以来似乎是昆钢总厂工会毛诗奇独占的头衔:昆钢工人。哇噻!一时之间,我在耐火厂出了名。按照厂里领导的话来说,就是耐火厂建厂17年以来头一遭出了工人作家。然后,提前知道消息的昆钢诗人毛诗奇,第一时间致电耐火厂领导,要求调我去总厂工会,他想要把昆钢范围内的作家集拢在一起。可想而知,耐火厂领导不同意,我们自己的宣传科更需要。我自己当时对于工作调动无所谓,我家父亲却持反对意见,好好的当个工人不比作文人强?这就是他的态度。结果,恰逢批判邓小平,反击右倾翻案风政治运动开始,耐火厂宣传科当真就先下手为强,用所谓“借调”把我调到了厂宣传科。

我欣然前往宣传科报到。因为我在仪表室面临着男女问题了。原来张师傅学文在时,我三人一个班,满和谐的。可是自他离开后,我和常继红一个班,关系就有些暧昧了。记得有谁说过,劳动产生爱情!平常工作中,小小仪表面前,耳鬓厮磨,肢体接触,在所难免。加上所谓;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说旁人的眼光,就我们自己都觉着不自然。常继红长得来黑了些,矮了些,婴儿肥,正当年18,9岁,青春无敌啊!一开始,我倒是想要与她保持距离,维持着工作范围内的谈话。然而不可能。因为,我们大多数的时间就是坐等走廊那部和厂化验室共用的电话响,然后还要听,是不是来找我们。然后,我们才出动。其它时间就是坐班,不说话干什么呢?我倒还是端着本仪表学在读,可常继红憋不住要找我说话啊!从在技校时对我的印象说起,我能不听吗?在我和常继红独处一室的工作期间,我始终留意开着室门,警惕性蛮高,总怕被人嚼舌头。实际上,我们同事杨姓两口子都在有意无意暗示我和常继红“在一起”。白班还好,无形之中是在化验室有人监视之下,夜班呢?化验室里空无一人,就只有我们这间仪表室开着门,透出灯光。相对来说,夜班较之白班,车间里的事故少了很多,这多半跟车间里夜班的人有关,他们要是懒一点,不是刻不容缓的事故,就不愿找事,留给白班来处理,也是个原因。所以,夜晚时光坐在仪表室里的我两,说话越来越暧昧。首先是她的语气变得含混不清,吐字不清,脸色潮红,眼神迷乱,放在平常很正常的一句话,在此时此刻,也变得情浓意浓,令人心神荡漾,不能自己。我亦凡人,不能免俗,打情骂俏此其时也。只不过,我在最后一刻踩了急刹车,当我的手触碰到她后背的乳罩扣钩时,立马的冷静下来,快速自问:这是我真心想要的女人么?那时节,当真是听从毛主席的教导: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我可不敢耍流氓啊!今天扪心自问,如果是我的暗恋对象林汝仙呢?恐怕就是另一本书了啊!

那晚过后,本来我已经准许她早一个小时提前下班,现在直接告诉她可以再早些下夜班,八点就可以让她父亲来接她回家了,只要是天黑实在以后,别人看不见就行,为的是防止我和她的关系进一步深入。我知道,二杨两口子一直在偷偷这样做,杨翠萍迟到早退习以为常,后来生了双胞胎儿子后,更是缺席夜班,由老公杨建新独自个顶班,而她照样领取夜班费用。我也这样擅自主张,让常继红在上夜班时,可以早早下班。我不说,也没有人知道。常继红当然是聪明人,我的良苦用心她甚是感激。她知道是配不上我,不久之后,就接受了一个普工的追求,成为了恋人。我一点也不后悔自己亲手把萌芽状态的初恋掐死,反而为夜深人静独处一室,要么读书要么写作,感觉十分惬意。
到了厂里宣传科后,见到了宣传科科长,浙江人老姚,一开始我还听不太懂他的浙江话,他的烟瘾特大,恐怕十几分钟就要点根烟在嘴上叼着。同时期来的其它几个车间的借调男女青工,在他挑头下组成了批判邓小平,反击右倾翻案风大批判写作组,脱产全职写批评文章。没说的,因为文章写得好,我是批邓,反右写作组,火力最猛的那位,就这样在各个车间轮流批判,一直到了最后那次全厂批判大会。因为会议室小,人多挤揽不开,坐我旁边三个人的一个姓张的青工,属于青工里面匹条比较丑那种,就把脚搁在前边一排椅子横档上。结果,会议中间,林汝仙起身要上厕所,就被这人的腿挡住,她让他让路,这个男工装作没有听见,林汝仙只好抬腿跨过去,就在她过去之后,这个人就用脚尖踢她臀部,相当明显的挑逗行为,隔着林汝仙那天穿着的绿军裤,都能看见她的屁股蛋一阵抖颤。林汝仙估计也是遇见多了这些职场骚扰,只是回头蹬了这个家伙一眼,没有发作,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径自走了,再也没有回来她之前的座位。而这个家伙,毫无羞耻地公然嘟啷:好软和的大屁股!
我当时面对着这样的一群听众,在台上顿时没了劲头,路线斗争也好,阶级斗争也罢,跟这些普通工人有毛的关系!这些“高,大,上”距离他们是相当遥远,无法企及。而女人,就近在咫尺,可以日思夜想。果不其然,散会后,很多人伸懒腰打哈欠,一般人也就是吼一声,神清气爽,而有位,竟然喊出:想日X了!顿时间,男工哄笑,女工谩骂。真不知道远在北京城里的毛主席和中央文革看到“二次倒邓”在基层就是这种反应,会不会提出:严重的问题,是教育工人“?
 
兵团农工 发表评论于
同龄人,
同样是边疆,
同样的思想教育,
同样的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
同样的结局,决然离开那个祖宗之国。
谢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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