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游一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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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一生与家庭(第五部分)(3)

天上人间游一游 (2025-11-25 18:13:31) 评论 (0)
    这时矿内基本上是半停产状态, 大家在一起就是“好”与“屁”之争, 我对此事渐渐地淡薄起来, 便到处看看, 多听听, 少讲讲了, 有一天在菇山百货公司见到有白黑两种丝绸卖, 是不收布票的, 这时我想起了婆婆的嘱咐:“要做丝绸衣裤”,回来后和黎杰商量,(婆婆在北京时曾在两个姑子家都住过, 文革中她是袋袋户口, 未表明身份, 但她仍是害怕, 而去山西舅舅家住了一段时间, 后来又转到山西四姑姑家居住), 黎讲:“好,也要给四姑姑做一套”。 于是我就亲手缝制了中式的两套丝绸(白褂子、黑裤子)衣服, 寄往山西四姑家, 这才算完成了一半的承诺, 因为婆婆指明棉衣是要做蓝色线春的面料, 不仅买不到, 而且连棉花也要计划供应, 那时办不到这些条件, 就等以后再说吧!

    这时两派的斗争越来越激烈了, 联总(好派)以104楼为根据地, 用粗钢筋焊接成铁栏杆, 防止不同观点的人进入, 战斗司令部(屁派)以俱乐部为根据地, 也是将门把守得牢牢的; 总部(屁派)是以103楼为根据地, 同样是用钢筋焊成铁门不给人出入。 无论是在哪个据点的顶层上,都是装上了高音喇叭, 日夜在互相喊叫、对骂, 那些看守的人都是戴着芭斗帽子, 手中拿着不同的武器, 有的扛着枪, 有的拿着棍棒; 我们住的宿舍就在103楼下的平房内, 真感到有些提心吊胆。 两派看守的人传来消息说, 要动武力来维持政权了, 好派的人已经到炸药库去抢了枪,在104楼顶上已经架起了机关枪, 枪口是对着103楼的, 我们的邻居陈华玉和张伟良等人都说, 他们要战斗时, 是会拿棉被来护身的, 我们要把棉被藏起来, 免得他们到要战斗的时候来抢, 现在正是夏季, 可以不盖被子了, 就把棉被放到天花板上去吧! 于是, 我们这几家就按此方案执行了。 听郑翔讲:“我们单身宿舍(104楼)实在住不下去了, 我们三人(郑翔、皇甫基和张和发)准备回家(上海)去, 把东西放在101宿舍楼的一个小房间内, 请瓦工把门封闭好, 使外面的人看不出来, 并有留守在那里住的几个家属看管”; 我听了以后急忙说:“我也有几个箱子,可以放进去吗”?“当然可以的”。 就这样,我们把应该转移的东西都转移了, 做好防备战斗的准备。郑翔和张和发二人还给我留下他们住在上海的地址, 以便保持联系, 可以互通信息。

    次日(1967年7月的一天)天刚亮, 就听到俱乐部的屋顶上传来了一阵集合号声, 大家都紧张起来, 因为怕的是“屁派”要来打; 谁知他们集合后, 不但没有来打, 而是整好队伍后, 离开了菇山; 接着又冲来了数十人(是都清公社的造反派), 他们强行把103楼的铁门砸开, 进楼后把里面砸得一塌糊涂, 这是真正的“打砸抢”行动。 于是, 大家都纷纷地传说, 这一下, 屁派是不会甘心的, 等他们杀个回马枪来, 一定要好好的报复一下了, 遭殃的还是我们住在附近的居民。 这几句话, 弄得我们心惊肉跳, 我们也离开这里出去躲几天, 避开这个风头吧! 到那儿去呢? 在亲戚中要算二哥家比较路近些, 就到二哥家去躲避几天吧! 主意决定后, 就整理了四个人的换洗衣服, 包成两个包裹, 第二天一大早, 我们两人每人背上一个包裹, 带领着玲儿和利儿启程了。

    可是, 那时公交车停开, 只有步行到马鞍山, 我们四人一步一步的走到马鞍山车站时, 已感到又渴又累了, 就买了一个大西瓜, 正准备破瓜解渴的时候, 说是有一辆客车准备开往南京, 因为那时的车辆很紧张, 这个机会不能错过呀! 就顾不得渴了, 而把大西瓜带上汽车, 准备到南京后再吃吧! 谁知这汽车开了很长时间, 才到达南京, 天又热,我和玲儿二人都变成瘟鸡(晕车的症状)了, 不仅拿不了东西, 而且连走路都感到困难, 黎杰要背两个包裹, 还要加上一个大西瓜, 他也搞不动了, 于是他就想出一个办法来: 叫了两辆三轮车, 拉到浴室里去洗澡休息, 三轮车把我们拉到长江路的一版浴室内, 算是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但是, 听到澡堂内有女人的哭声, 这原来是菇山矿刘耀祖(革命烈士的儿子)因在马鞍山市里乘车参加武斗时,汽车开翻了, 他因撞在车上而死了,那个哭的女人就是他的老婆, 据说同车的还有叶林(当时是菇山磷铁矿供销科科长, 后又提拔为副矿长)等数人(全是菇山矿的职工)都因受伤而现在南京住院; 我们当时是帮不了她的忙, 也不敢乱发表意见, 因为怕引起派别斗争, 只有装着不知道在澡堂内将就地住了一夜, 第二天一大早就乘汽车到句容。

    到句容后, 该处正在下倾盆大雨, 汽车进站后, 乘客都无法下车, 只有在汽车上等雨停后再下车出站, 只见道路上已積水很深, 幸好是夏天,我们都是穿的塑料凉鞋, 就在水中走路, 进城后找到了句容中学, 二哥他们是住在学校内的一间房内, 他们将房间让给我们住, 而自己却出去住; 第二天, 二哥买了一只老母鸡烧给大家吃, 他把鸡腿分给两个小的孩子(利儿和家宁)吃, 玲儿因为没有摊上, 她就问:“舅舅, 这只鸡有几条腿呀”?弄得大家都大笑起来。 以后, 我们在句容中学门口看到一张大字报, 主要内容是:“-----中央文革小组成员江青同志讲, 各地要采取文攻武卫------”; 回来研究结果是到苏州再住几天吧! 因此, 我们两家七口人一起到达苏州, 二哥他们一家三口人住在二嫂的娘家, 而我们四人只有住在大嫂家了; 大嫂对我们很客气, 将床位让给我们睡, 而她和孩子们都打地铺睡觉。

    第二天, 二哥邀我们与二嫂的父母见面, 并在观前街的一家酒楼里吃了一餐味美而又可口的宴席, 这时见观前街上是热闹非凡,大家都很高兴。

    可是过了一天, 街上拉起了铁丝网, 拦住不给人走路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 二哥过来了, 他说:“ 现在苏州也在闹两派斗争, 苏州城里有支派(即支持夺权的一派)和踢派(即反对夺权的一派)之分, 我过来时, 他们问我是那一派的, 我说我是外地的, 并用句容话讲, 他们才让我走的, 你们要注意, 假如要出去的话, 千万不要讲是住在苏州的, 也不要提起派别的事, 他们是可以让你过去的”。 我们就尽量少出去, 免得找些麻烦。 在苏州时我与去上海的两位同事写了信, 告诉他们我也离开菇山了, 并将在南京见到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出去寄信时我们是带着菇山矿的工作证, 以便证明我们是外地来的, 到观前街上, 见商店都在营业, 但都是开小部分店门, 好像是随时准备关门的样子;又见不少店铺的招牌都改成了“毛主席万岁”,他们的店门又不是大开,看不清里面的东西,所以就无法知道此店是经营什么了; 以后,收到上海两人的回信, 说上海也是两派斗争很厉害。

    一天早晨, 听说: 昨晚苏州医学院打得很厉害, 现在里面的人都跑走了-----我俩为了好奇心, 就带着工作证前往观看; 走到苏州医学院大门口时, 见有一张藤椅上坐着一个死去的男子, 他的一只手从手腕处已被砍下来, 但还连着一点皮而挂在手臂上, 旁边有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斩断魔爪”四个字; 走进去后见到实验室的仪器被砸得一塌糊涂, 又见里面仅有几个像我们一样来观看的人外, 并没有任何看守的人员, 这时, 才想到这里是危险的地方, 于是赶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