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青春撞了一下小蛮腰

布鲁司 (2025-09-01 08:34:14) 评论 (6)

高考季即将收官,学子们有了各自的归属;想起三(读si)十年前自己的那场高考,酸苦辣咸,四味杂陈。

人生有坎坷,福祸两相依,讲一个青春的故事,让五味齐全

我被青春撞了一下小蛮腰

从小好动,上课时屁股会长出尾巴,还被带去看医生;医生说:没事,多运动。

最早的运动应该是在地上乱爬,不过当时小,没有什么记忆,爬行水平应该不出众;然后是打陀螺、滚铁环,再大一点就打篮球、下象棋。

下棋是有渊源的,从小倚在父亲一旁观战,耳濡目染。初二时有一些叛逆,不学习,逃课,时常溜到街边理发店,和几个无所事事的中年男子对弈;尾盘时会安静地看着他们,等着那一丝略微尴尬的笑容出现。

后来,父母说: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想想有道理,便收了心,慢慢舍弃了棋盘上的车马炮。

高中时喜欢踢足球,大概是班足队长,校足首发的水平。工作后还踢,后来把右脚背的一根骨头踢折了,打了半腿的石膏,拄了拐杖;受伤后还坚持上课,堂下孩子们一脸的敬佩。

虽然拄着拐杖,生活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方便的时候,需要先解裤头,然后把石膏腿直伸出去,人才能蹲下来;后来的十几年,我的单腿下蹲比一般人强,右腿能蹲十个,左腿能蹲五六个。这些都是后话了。

真正有时间喜欢运动是大学时期。由于水平有限,自己很努力争取后,还只能是校足候补之候补。宁为鸡首,不为牛后,于是向文艺发展,跳起了舞。

大一跳迪斯科,风格多样,主要是在地上无规则乱蹦;高级点的就做双手划船动作,扭动身体往前走,一二三步,定格,左右各扭一下臀;然后换个方向,不断重复以上动作。

大二跳摇摆舞,技术含量有所提高,左右扭腰三四次,往左扭,提右腿,右腿悬空摇摆;右腿放下,向右扭,提左腿,左腿悬空摇摆。普通人通常悬空摇摆两三次,水平高的可以连续摇摆五六次,更高水平的必须在悬空腿摇摆的同时,独立腿蹲下起上,两腿协同呼应,同时晃动脑袋。

如果能像一只虫子,被蚂蚁咬住臀部那样扭动肢体挣扎,就算领悟到摇摆舞的精髓了。

大三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部好莱坞电影《霹雳舞》,将街舞从地下推向全球。电影引进后引发全国街舞热潮,北京、上海等地出现第一批霹雳青年,并像山洪一样席卷神州大地。

霹雳舞一来,街上的小混混们也不打架斗殴了,都在录像厅里观摩交流,如何高空擦窗、拉绳过河,如何做旋转风车、迈克杰克逊的太空步怎么滑。

当时我还很纯洁,只跟朋友去过一次大白天的录像厅,看成龙的功夫片。想学霹雳舞,却无门而入,于是去某某大学找朋友吴文。

初二时,我父母调动,和吴文父母同一单位,他家在我家后面一排。我俩同龄,却从来没同班;原因是我来的那年,他父母把他弄到另外一个城市读书,因为初二那个班是全校里最差的差班。吴文父母为了他的将来,费尽心思帮他脱离;而我父母完全不知情,一不小心,我滑进了人生的泥潭。

初二班的小混混是五花八门的,课堂上他们经常分工协作,有的负责睡觉,有的负责唱歌,有的负责吵架,弄得上课老师经常请病假;学校里胡闹还是小事,有几个多次偷单位输电铜线被保卫处绑在路边电线杆上;有几个打群架把别人打进医院,然后被派出所抓走,七八天才放回来。

我从小父母管得严,又比较听话,在班上男同学里算是出污泥而不染,干过最坏的事情就是逃课去下棋。

吴文家有经常往来的香港亲戚,所以他后来的一些举动是洋气和有前瞻性的;比如:夏天时,其他男孩都穿凉鞋,他穿皮鞋,还露出一节白袜子;大家跳摇摆舞时,他开始练霹雳舞;我找他学霹雳舞时,他已经开始撸铁,把手臂和胸脯弄得鼓鼓的。

吴文很热心,午休也没睡,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教我基本动作,从手臂每个关节的机械运动,到身体如何摆出波浪;吴文算是我的入门老师,我俩有了正式的交情。

之前,我和他弟的关系很好。他弟对我挺崇拜,经常周日早上偷偷坐在我家后窗下,安静地听我躺在床上唱起床歌。依次唱完《橄榄树》、《兰花草》等几首保留曲目,吴弟会在窗下大力鼓掌才走。吴弟家有香港带回来的大彩电,周日会跑来叫我一起看电视。后来想,他那时应该是把我当哥哥了。

吴弟情商高,智商也高,后来很有出息。

霹雳舞有了长足的进步,开始频频现身周末舞会。当时大学文艺气息极其浓厚,一到周末,各式各样的舞会便此起彼伏,教学楼彩灯闪烁,而霹雳舞成了舞会上靓丽的风景。

一双高帮的鞋,一套同色的宽松运动服;洋气的还有露指手套和棒球帽,扎头带的更醒目。舞会的高潮通常是斗舞,一般是两伙舞技不错、目中无人的舞手,各自亮出自己的绝活,有的托马斯旋转,有的躺地打滚,都能获得众人一阵阵的喝彩。

斗舞的通常是混进学校的小混混,他们技术领先,轻伤不下火线,往往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这时,又一件大事发生了。

省里要举办第一届大学生艺术节。比赛项目繁多,包括了歌唱、舞蹈、时装、乐器、绘画,书法,武术等多个大类,下分几十个小类。

我毫不犹豫地报了霹雳舞。后来才知道霹雳舞只是舞蹈类的一个小项,只有单人比赛;选拔赛吸引了众多的报名者,几十名候选人在大礼堂舞台上排开,下面看热闹的有上百人。

看架势让人有点紧张,担心自己学艺不精。可没想到候选人里有各路牛鬼蛇神,有的只着凭一腔热血来打酱油,台上灯光一打便手脚无措,领舞员喊动时不动,不让动时瞎动,把舞台下的肚子笑疼一大片。

领舞员我认识,是数学系的霹雳舞好手,偶尔在舞场遇见,用眼神切磋过。

接着考核身体素质,要求高踢腿、前下腰等。这些是我的强项,左右腿踢得又高又直,能听到小腿骨碰到前额的声音;前下腰又深又稳,手掌直贴在地面。

考核完毕,领舞员懒洋洋说了句解散,便让大家回去等通知。

正沿着舞台楼梯往下走,一个大眼睛女孩站在楼梯下,看见我便说:来我们健美操队吧,我们就缺你一个。

见我犹豫,女孩用手指指台上的领舞员,说:他也来我们健美操队。

事后知道,负责组建健美操队的老师,也是学校女子艺术体操的教练,老师忙着艺术节组委会的相关事务,便把组队任务交给队里三个优秀女孩,她们先找了一个跳现代舞的男孩,又找了跳霹雳舞男孩,最后一个找不到,便一起来看选拔赛。

女孩秋水一般的眼眸里充满着期盼,里面的小人点了点头。

三男三女的健美操队正式成立,后来又专门找了一个功底特别好的女孩来跳女单。

几个月训练下来,大家关系处得非常好,挥汗如雨的训练也不觉得苦和累。比赛前的一个星期,我们一起去适应健美操比赛场地,地点在吴文所在的某某大学;等到各健美操队轮流上场亮相,我这才发现,吴文也在队伍里。

某某大学是省里最好的大学,体量最大,学生最多,老师学生里人才济济。来之前,教练告诉我们,我们的目标就是某某大学健美操队,如果能超过他们就是最大的胜利;后来教练还给大家鼓劲:每个单项的第一,将来可以代表省里去北京比赛。

吴文不光和我有交情,还和我们队长是高中同学。这一见面,两个队的关系一下就近了,双方都给对方表演鼓掌加油,真正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比赛那天,大家换上新潮统一的运动鞋,男生都提前公费烫了头发;女生都扎着马尾化了妆,唇红齿白,明眸善睐。比赛服是淡黄色的连体背带体操服,女生们一直跳艺术体操,早以习惯,而我们三个男生平时衣着宽松惯了,浑身感觉不自在,一是体操服太紧身,二是两个肩膀全露在外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学校给健美操队安排了一辆小巴,车厢里笑声荡漾;我忐忑地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比赛之前,我们是否需要刮腋毛?队长听了笑:我们女生要刮,你们男生不用。

听完队长的话,我嗯了一声;旁边坐着团体操里我的搭档,大眼睛女孩,她看着我问:你是不是刮了?

车里顿时安静下来,空气也似乎停止流动,随着我又一声嗯,同伴们的笑声一下爆发出来,女孩笑得都捂上了嘴,男生笑得倒在座椅上。大眼睛女孩也笑得露出两排白牙,眼神里好像有些许歉意。

多年后回想,女孩里大眼睛女孩最纯,男孩里我最纯,一个敢问,一个愿答。

初赛告捷,我们队成绩不错。排名第三,突出的有两个,一是男三,二是我的男单,都排在第二;特别是男三,和吴文他们男三成绩非常接近,是我们最有可能超过他们的单项。吴文他们队成绩格外亮眼,所有单项均为第一。

接下来是排名前几名的决赛,我的男单发挥稳定,保二问题不大,而我们的男三超水平发挥,很有可能争第一。

评委会花了很长时间统计、复核分数,因为有些成绩太接近;最终结果出来了: 我的男单落到了第三,我们男三以微弱的分差排第二。

比赛后兴奋得难以平静,却又深深带着一丝失落:如果我们的男三表现再好那么一点,我们就有可能公费去北京了;如果在北京的比赛表现好,我们就。。。。。。

半年后,吴文学校的健美操队去北京,参加全国大学生健美操比赛;他们发挥出色,成绩极为优异,包揽了包括男三在内的大部分冠军。

一晃几十年过去,记忆在时光里发酵,现实与想象难分虚实,只由思绪肆意飞扬;执笔凝思,年轻朝气的自己和伙伴重新浮现在脑海,很久没有回头看见自己了,那时的我们,眼里有光,心里有梦;不由让人一声长叹:那如烟花般绚烂多彩的青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