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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米高空的守护:一次飞机上的紧急救援》

眸影摇红 (2025-07-06 12:49:02) 评论 (8)

5月20日2025,星期二。





难忘的经历,因为有幸参与高空救援行动。

算起来,这是我第三次以护士的身份参与的救援行动。只不过,这一次是在万米高空的飞机上,而不是陆地上(以后有空把前两次的救援行动也写出来)。

5月20日2025 ,我从香港飞旧金山 (UA 862 , 11:15 am 起飞,提前半个小时(8:30am 左右)到达旧金山(计划飞行时间是12小时35分钟);匆匆赶到下一个登机口,乘坐联航UA 1449 上午11点(中部时间下午1点)返回我们圣村圣路易斯。因为早上6点即起床吃早点收拾行装,7:35 坐车去香港机场,到次日下午坐上圣路易斯的飞机时,整整一天的舟车劳顿早已让我疲惫不堪,在回程的航班上一坐下便沉沉睡去.

突然,一声急促的广播把我惊醒——

"紧急通知,寻求医护人员!紧急通知,寻求医护人员!!”

我本能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大声回应,”我!我是护士,ICU背景。” 记得,我坐在挺靠后的位置,36D,右侧窗边。

马上有一位黑兄弟空乘来到我身边,带我来到病人身边,她坐在左侧靠窗的位置。这时候,一位医生也已经到场,我倆彼此点点头,对望一眼,算是打过招呼了。

原来,这位乘客刚刚出现癫痫症状,她的邻座乘客立马报告了空乘人员。邻座乘客已经被安排到别的座位。我和医生密切配合问询这位乘客患者:39岁,金发碧眼,个子娇小(目测5英尺2英寸),不胖不瘦,出现了十几秒的全身抽搐,翻白眼。我们赶到时,她已经停止了抽搐,神志清醒 (alert and oriented x 4), 反应有一点点滞后。否认有胸闷气短胸疼头疼头晕或者其他身体部位疼痛和不适,能够自主活动四肢。青少年时期有过癫痫病史,曾经吃过抗癫痫药物三到四年。大约停药17年左右了。已婚,有自己的孩子。3个月前代孕过(surrogating )一个孩子。乘坐飞机前刚刚恢复经期,否认有其他基础病史。当医生询问病人病情的时候,我给她把脉,心跳正常,80 多一点。呼吸亦正常。这时候空乘拿来了冰水,病人喝了半杯。我问医生要不要给她量一下血糖,病人说,她没有糖尿病,不久前刚刚吃了点小吃(snacks), 排除低血糖的可能性。我问空乘,他们的药箱里有没有备急救用的癫痫药物,比如 Lorazepam (Ativan), 答曰,无。

大约20分钟过去了,病人状况保持良好平稳,我和医生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开始探问对方:

“你在哪家医院工作?”

“目前在护理学院教书(BJH 系统)呢,以前在重症监护室(ICU)工作多年。”

哦,那咱们也算同事啦,我是巴恩斯-犹太医院(Barnes-Jewish Hospital (简称 巴恩斯)8400 (MICU) 的 Steve Brody 医生, 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的教授 (Division of Pulmonday and Critical Care Medicine)。

真是的,世界如此之小!我俩同时感慨万千。

“我是去旧金山开个会。”

“我是回中国探亲呢,刚好我们春季放假,回去呆了三周,看看老母亲。”

“太巧了!”

“嗯嗯,是太巧啊!”

我倆不禁相互碰了碰拳头。

“Dr. Brody, 您可以回到您的座位去休息了,这儿有我呢。我就坐在A女士旁边,观察她照顾她。”

“好吧。”

我倆点点头,会心一笑。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飞行里,我就坚守在A女士 的身旁,时不时的问询一下她。Dr. Brody 也过来询问了几次。

感谢上帝, A在接下来的行程里,没有再出现任何癫痫的症状。

飞机在下午4: 21抵达圣路易斯,提前到达(正点是5:07pm)。

下飞机的时候,全飞机的乘客都按兵不动,让我们三人先走。A 女士, Dr. Brody, 我,在乘客们的注目礼下,缓缓走出机舱。地面的救援人员已经恭候在侧,马上给A女士做了基本的生命体征检测,一切正常。他们做好笔录,签字,放A女士 走了。

更巧的是,地面救援人员里面,有一个护士,她跟Dr. Brody 相识,因为她就在BJH 8400 ICU上班,一个科室。

世界真的很小,装着那么多善良可爱的人!

其实,当A女士起身的时候,我和Dr Brody 就发现她的衣服上有一点呕吐脏污。我告诉Dr. Brody, 我会陪同她去洗手间换衣服的,不用担心。

Dr. Brody 在机场的洗手间外面等我们。 A女士换上一件粉橙色的T恤衫,告诉我她感觉很好。

Dr. Brody 又详细地询问了A女士一遍。我们需要再次确定她可以自己独立行动,因为她还需要等待她的亲戚来接她,他们住在两个小时车程之外的伊利诺伊州。A女士家住旧金山,这次是到伊利诺伊州来探亲的。我说,我可以留下了陪A女士, 直到她的亲人接到她。Dr. Brody 确信地说, A女士应该没有问题,独自待一两个小时。

Dr. Brody 拍了一张照片,我们三。A女士站在我俩中间,在照片里笑得很甜美。

一路往行李处走,跟Dr. Brody 又聊了一会,结果他也住在Clayton, 距离我家就两个街区。

找时间喝咖啡哈,我们不约而同说出口。又碰了碰拳头!

又详细询问了A女士一遍。Dr. Brody 确信A女士可以自己独立行动,在机场等待她的亲戚来接她。再三叮嘱她坐下来休息,喝水, 给我们报平安。

离别前,三个人紧紧相拥,眼里都闪着泪光,为A女士的平安!

如果,如果。。。。。。后果不堪想象。我以前在重症监护室照顾过很多癫痫病人,记得有一个年轻的患者,二十多岁,癫痫发作的时候,急诊室给了他 20 多剂 Ativan, 都无济于事。最后被迫插管,上呼吸机,送进重症监护室来。

傍晚,7点零九分, A女士给我发来短信: “I am safe and with family and feeling good still. Thank you for your help!”

至此,方放下心来!

独立日后的今天(7/6),我忍不住思念起A女士来。

短信问候。然后追问:

“Have you followed up with your doctor? ”

她回信说:“I saw my midwife. Labs and vitals were great. I’ve been doing good with no more concerns. Thank you.”

一切安好,甚慰!

A女士, 愿你此生平安无虞,再无癫痫困扰。

愿这段高空中的守护,延伸到天涯海角 。。。。。。

7/6/2025 于圣路易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