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澜走了，香港四大才子都走了，香港一个活色生香的时代落幕了。这两天网上蔡澜刷屏，缅怀的说他活得真性情真自在，羡慕他“床头有书床尾有酒床上有女人”，喜欢他“不装”，六神磊磊总结他“半世寻好味（妹），一生不设防。”也有网友对蔡澜走出这么大动静不理解，认为他文章平平，只是爱吃好色不掩饰，不值得一窝蜂地吊丧。
这么一个好吃好色的尘世凡人活成了才子，让人多少有点儿懵逼，大陆这嘎达人心里也向往美食美色，但都藏着掖着，发现像蔡澜那样又说又练以练促说，直爽坦白没有代价反而有利于声色，还有“知行合一”加持，上哪找这好事！霎时让一生谨小慎微循规蹈矩的人破防了——活亏了啊。看人家蔡老师，少不正经，老不正经，死后貌似得真经，让一本正经情何堪。坊间传说，性开放小先锋木子美有次酒局大谈性自由，在座的《读书》主编沈先生说“姑娘，我们当年参加革命就是奔这个去的”，满座衣冠似雪，正壮士、伟哥未彻。大陆的仁人志士为了实现食色自由前赴后继不屈不挠，到后来，又屈且挠，吃点喝点就算了，好色要隐秘，只能心火戏肺腑。
羡慕蔡老师走得潇洒其实无关于他临终的病痛状态，而是赞叹他生前的食色赢余。阿Q如果笔法娴熟画押时能画圆，也可以走得圆润。但回想一生的食色有太多遗憾，粗茶淡饭未果腹，求色吴妈挨大棒，跟蔡老师比，太“妈妈的”了。
蔡澜老师的一生让人想起保尔·柯察金的思索——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回忆往事，他不会因为循规蹈矩而悔恨，也不会因为一本正经而羞愧；在临死的时候，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欲望而斗争。”
说起来，大陆的吃货和色鬼也人才济济，却没有成名为才子的。食先不说，在色上蔡老师一生红颜六十一人，大陆未遂“才子”超过这数字的大有人在，有的暗中享乐不敢声张，有的身败名裂以身殉色。比如文学界的张贤亮，阅女无数，著作等半身，风流倜傥色中饿狼，每一次猎艳都是对饥饿年代的补偿，谈性论色不输蔡澜。然鹅，身后寂寂，色情传说只是隐约的耳语，两人相逢冥界会PK一下的。前几天还有个冒充小米前销售总监的冯性色鬼，能以合同诈骗方式签下二百个美女，年纪轻轻就超越了蔡老师六十个美女的阈值，可惜鬼鬼祟祟畏畏缩缩，跟蔡生的坦荡真率没法比。中日友好医院的肖飞大夫泡了几个女护士，直接社死。还有几年前吴亦凡，可以并称四大淫贼。香港的才子大陆的淫贼，分工不同，工种差不多。
“橘生南则为橘，橘生北则为枳”，食色坦荡。生香港则为才子，生北国则为流氓。说起来很惭愧，香港无意中成了大陆饿鬼的饕餮梦幻地。从六十年代的逃港潮开始，香港成了空腹内地人营养乌托邦，当年确实活人无数功德无量。后来，精神饥渴的内地人又把香港当奶娘，四大天王、金庸倪匡、港片毛片是大补，蔡澜谈食色更有解馋之义；刘銮雄为首的“四大风流”，张敏领衔的“四大尤物”，悍匪“三大贼王”都是大陆人的精神“药膳”。那时的香港是内地人物质饥荒和精神饥荒的补给站，甚至爱国主义都是香港反哺大陆的，拳打东洋鬼脚踢西洋人是香港开创的爱国爽剧套路，“万里长城永不到/千里黄河水滔滔/江山秀丽叠彩峰岭/问我国家哪像染病”，还冒充长辈淳淳教诲“孩子 这是你的家/庭院高雅/古朴益显出风貌/大号是中华”，大陆表叔很欣慰：不错嘛，一部《霍元甲》顶半个宣传部。爱国生意都起源于香港，现在网络上爱国小贩子别数典忘祖哦。
内地人的肚子与脑袋双饥饿成就了香港的救济总署地位，也造成香港当仁不让的“人才济济”盛况。对比之下，内地仿佛如龚自珍的感叹：庠序无才士，陇无才民，廛无才工，衢无才商，巷无才偷，市无才驵，薮泽无才盗。内地十四亿人都没有成名的“四大色魔”“三大贼王”，真是“巷无才偷，薮泽无才盗”。谈吃说色的蔡澜都能成就才子美名，大陆民间多少吃货色鬼独自凌乱中。九州生气恃食色，万马齐喑驴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床头尾。
酒色财气的蔡澜去世吸引眼球，跟大陆的食色现状密切相关，网民是借题发挥感叹自己“床头无书床尾无酒床上无情侣”。今天新浪财经有篇文章刷屏《食色双萧条，会把我们的社会带向何方》，文中用大量数据揭示了餐饮萧条，年轻人性生活萧条。数据显示，2017年及之前，我们每年倒闭的餐饮企业只有10万家上下。但仅仅7年后，也就是2024年，当年餐饮企业倒闭数量达到了230万家，倒闭餐饮企业数量创下历史新高，是2017年倒闭数量的14倍，比上一年也就是2023年的135.9万家，也增加了近百万家，增幅高达69%。国产伟哥代表金戈的销量，从2023年的1亿片，大幅降到8785万片，日均销量则从27.7万片降到24万片，同比下降13.2%。销售额呢？从12.9亿元下降到了10.3亿元，同比降幅为20.2%。
现下的生活就像《最长的一天》里诺曼底登陆时给法国地下抵抗组织的联络暗语：单调消沉的空气伤我的心。平民都有了满清贵族纳兰性德的凄凉感了：谁翻乐府凄凉曲？食也萧萧，色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宵。不知何事萦怀抱，吃也无聊，性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想过去，看今朝，食色丰满的蔡澜教人如何不缅怀？
2025.6.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