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中学生,因重度抑郁而休学,他的困境并非缺乏治疗手段,而是面对众多治疗方案无从选择,类似癌症治疗。
比较常见的有:
第一选择:家长把孩子带到医院,医生开药。
生理干预的理论是:抑郁是血清素、脑递质、多巴胺等等出了问题,只有药物才能调控。
第二选择:家长带着孩子找心理咨询师。
精神干预的理论是:从认知改变到情绪改变再到行为改变。
第三选择:网上的公益平台,收费从几千到几万不等,也支持各种蹭课。
平台都有自己的整套理念,比如,德心慧提出“家庭系统重建,夫妻关系高于亲子关系。父母学习,父母改变,最终孩子改变。
至于找神婆、求菩萨等等民间偏方,比较小众,家属低调,不提也罢。
问题是,我们不清楚什么引发了抑郁,不清楚什么构成了抑郁,当我们把抑郁与脑递质减少联系起来并用药物激发更多脑递质的时候,却发现抑郁与人格、性格、认知有很大关系,而这是药物无法企及的。
“包治百病”的治疗方案的背后,肯定是利益在驱动。
密歇根大学精神卫生研究所所长格雷登说,“只有1%-2%的抑郁症患者获得了真正理想的治疗。”
精神科医生带着职业自豪感告诉病患:生病吃药,此乃常识,专业的问题要交给专业人士来做。
但他不会告诉病人,“为一位特定患者选择一种特定的抗抑郁药物,鲜有科学依据——少有例外。“
“从七年前第一次见第一位精神药理学家起,我就开始了尝百草的游戏。”
医生为所罗门开启了各种药物各种剂量的无穷组合。
所有病人都是小白鼠,小爪子撑住玻璃站立着,惶恐地望向决定自己命运的主人。
所罗门发现,同一类药物的副作用并没有太大差别,而个体对药物的反应,却有非常明显的差异。
不少病人在药物不起作用或副作用难以忍受的情况下仍坚持服药,“私自停药减药后果严重”是悬在小白鼠头顶的达摩斯之剑。
所罗门从自身经验出发,相信药物是必须的,但精神类药物绝不会像高血压、糖尿病的药物那般可靠。
所罗门在第二次崩溃后,接受了终身服药的现实,四年中每天服药,在三种药物的加持下,第三次崩溃依旧不期而至。
为了让崩溃更快结束,为了把杀将过来的死神挡在门外,很多人不得不求助药物——合适的药确实具有魔法般的神奇效果。
为此,小白鼠们愿意忍受地狱般的试药折磨。
相比之下,心理咨询更富有人性,解决问题更有针对性,也更为彻底。
药物治疗抑郁,心理咨询师治疗抑郁的人。
难的是,很少有病人能遇上合适的心理咨询师,这比相亲市场遇到合适的对象更困难。
所罗门的建议是,“无论多优秀的专家,如果你不喜欢他,他也帮不到你。如果你觉得自己比医生还要聪明,你可能是对的。”
很幸运,所罗门遇到了喜欢的心理治疗师,在经历了十次的失败之后。
为了回归正常人的生活轨道,小白鼠们可以忍受地狱般的试人折磨。
美国自杀学协会的手册上有两个家庭的故事,“两家的女儿都患有严重的抑郁,一个家庭强行把孩子送去精神病院,在医院里,女儿用床单自缢身亡。另一个家庭选择不让孩子住院治疗,结果孩子过量服药自杀。第一个家庭觉得如果自己没让女儿住院,她就会没事;另一个家庭则觉得如果自己让女儿住了院,她就会没事。”
家长、医院、病患本人,都没有可指摘的地方。
在战胜幼年风湿症关节炎的历程中,玛丽·格斯特活成了所罗门心中的一座“灯塔”。
玛丽是中学和大学里的游泳队长,参加过铁人三项赛,哥伦比亚大学特殊教育专业的硕士。
她的老师说,“玛丽是个很有力量的人,在她身边,你会感到慈悲、动力、平静和支持。”
玛丽很少跟别人吐露她的焦虑型抑郁症,一直在服药。
她深信,爱情和婚姻能将她脱离苦海。上天听到了她的祷告。她坠入爱河,结婚,怀孕。
停药之后,她越来越焦虑腹中宝宝一定会有问题。基因测试,超声检查,宝宝没有问题。
然而,焦虑和抑郁让她在怀孕半年后选择轻生……
一位宣布“战胜了癌症”的勇士成为大众偶像,他传授经验,他积极生活,一大群人跟在他后面奔跑,就像跟在阿甘后面。
跑着跑着,他转身面向粉丝:“对不起,癌症又复发了。”
这种情况,在心理疾患的领域比比皆是。
所罗门在20年的时间里,尝试过几乎所有的治疗方法,包括灵修和瑜伽,他太希望抑郁症能“断根”了!
重度抑郁发作了三次,前两次各持续了十个月左右,第三次恢复神速——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功了。
自以为“差不多康复了”的时候,所罗门确实有很多经验想要与他人分享,但第二天醒来,他的情绪又陷入低谷……
自己的“救世之心”是那么自负可笑!
然而,结局不能抹杀一切。
如果没有轻生,家人会想:熬一熬吧,顺利进入高中就好了——在期待的目光中,孩子踉跄前行。
家人又想:高中太难了,进入大学就好了——孩子踉跄前行。
家人又祷告:能顺利拿到大学毕业证,我们就满足了——孩子踉跄前行。
家人继续念叨:孩子能找到工作,我们就彻底踏实了——孩子踉跄前行。
如果找不到,如果辞了职,所有的努力似乎都付之东流,只留下一个失败者的标签。
——这不公平,不客观,不人道。
在心理康复的路上,每一个阶段性的胜利,都是无比艰难的,都是了不起的,都值得铭刻在心!
当下的胜利,就是永恒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