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三十九章(5-6)
第五节:
彭正夫坐到了成功的屋里还不到十分钟,十里香就送来了带葱爆海参和烤大虾的八个菜,标准的大餐。成功笑着说道:真不愧是你小舅子,里广义就是捧场,时间掐的真就够准。
说小舅子那是扯,这年头都是狗眼看人低。听说是局长用膳,谁他妈的还敢怠慢?我不给钱他都得觉得是荣幸,有机会还能孝敬局长一顿。彭正夫搬过椅子,坐到了桌前:我这是跟你借光。
就凭你这嘴脸,真能糊弄死一大堆,别人再一打听,知道是个三等警正的局长,估计都得呕了。成功给彭正夫倒着酒,感慨着说道:我还是觉得城里的警署设置对,就像省市都叫厅。像现在到处都设个局长,这不成澡堂子里的拖鞋没大没小了吗?!好听是一回事,但官制混乱,就是国家的不祥之兆。
哪都一样!义勇军提溜出来个人就是军长、师长,要么干脆就司令了,想找个营长、团长,倒比挖老山参都费劲。结果就是乌合之众的几十人,聚堆报号都吓人,就是不禁打彭正夫也深有感触的叹道。
这才是最悲哀的,糊里糊涂被裹了进去的就更倒霉,没正了八经的死在战场上,倒被当成乱民和流匪给缴械了,轻者发配当了劳工,就地被杀的也不在少数,有几个能放回家去过日子的?成功唏嘘着端起了酒杯,冲着彭正夫比划了一下,自己先喝了:这不就成自己作死了吗?!
彭正夫不想走偏话题,本来挺高兴的,再喝出来忧国忧民,喝多了没准还能喝出了反满抗日。他等成功放下酒杯后说道:温老大让你星期天午后到厅里,那面给你准备了晚上回江城的火车票,说是找你有事。正好我今陪局长过个冬至,冻饺子里广义肯定是送过来了,一会咱俩就饺子就酒。笑呵呵的看着成功,也像是有些因惑不解:你刚回来没两天,又不像是真有啥急事。
成功也想不明白温慧池又起什么秧子了,至少彭正夫判断应该没啥重要事或者不好的事。感觉有什么风吹草动,彭正夫的直觉和嗅觉,都要比成功要敏感得多,早就蹿过来商量对策了。真要是觉得厅里会有什么要事,昨天也不会忙着喝酒了。
彭正夫判断:不会是啥正经的大事,真是遇到什么缠手的,哪能从中午到晚上就完事的?!
那我后天一早坐长途车过去鹤城不就行吗?这倒也不算是太折腾人!成功自己安慰自己,吹牛的自嘲着:要不然回江城也得坐上大半天的汽车,我又没联系那面的车。这到鹤城就一上午,晚上在火车上睡个觉,咋也得给我弄个卧铺吧?!别管几等警正,小名就让叫局长了,好歹也算是鹤城的一方诸侯,坐着硬板回去,鹤城百姓也脸上无光不是?!
彭正夫正色的说道:这你还真就别没个数,在鹤城你可是正了八经的一方诸侯了,老牛逼了。
肏!要是在满洲国当一方诸侯,还好意思拿出来显摆、显摆。成功撇撇嘴:这温林在地图上都不好找,别说巴掌大块地方还没俩人,上面还有个县长,旁边有个宪兵队,我这是作死假装谁都不在乎。
你对他们也忙活的不错了,哪面都挑不出你毛病,这就算是赢了彭正夫不以为然。成功觉得临走前,从彭正夫这听听外面对这次晋职有什么反响也好,尽管对他来说无所谓:反正老子就这么干了,就要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天的这个劲,别人说出大天来也是放屁。像南玄三那样啥都不顾忌倒是好事,不仅谁都放不出啥响屁来,还给自己弄个浑人的伪装网。
彭正夫笑着告诉成功,这把晋职晋衔的效果绝对好,也得力于他的严格保密。都羡慕嫉妒,谁也没敢露出对成功的怨恨:也就他妈的南高丽缺德,说温林公安局是矬子里面拔矮子,谁锉谁官大。实在找不出矬子,就拿小字辈凑,什么小老幺、小扒厨,就那么个窝窝头,还得翻个身才能显大眼。
尽扯他妈的犊子,那袁鹤财还号称袁大巴掌呢,他咋不说呢?成功被气乐了,饶有兴趣的分辩着:可话再说回来,那山核桃和哑巴豆要从名上说,也不是什么大个的玩艺。徐亚斌原来就是小半拉子,还有个小胡子,别说这老南说话倒也贴切你不是说过,你要有他那本事你嘴就不损了吗?那他倒是蛮有本事,嘴咋损得跟个怨妇似的?
彭正夫得意的笑笑:他这回不是又跟我一边大了吗?刚到温林我俩平级,后来他比我衔高。你没来的时候,我协调也好;还是你到任后不在家时我主事也罢,他都是给我面子。现在即便你在家,按说他也得给我这个督导官敬礼了,这他妈的心里就不舒服了呗。
彭正夫摇晃着大脑袋,颇有些不屑:人一惯就容易犯毛病,在鹤城监狱的时候,整天跟在我屁股后他也没觉得委屈,从打有了新国家就不是原来的他了?
彭正夫过来最主要的事是想和成功商量,要再开辟财源:搂钱的最高境界是顺其自然的细水长流,打劫一般的顾头不顾腚,刮地皮式的厚颜无耻,都不该是他这个学识和身份该给成功出的主意。一等警佐的督导官,弄钱要更有韬略的大隐无形。收缴枪支、搞掉包、爆炸的事已然烟消云散,应该再接再厉出新招。
第六节:
温林公安局原来的局长,在温慧池上任之前,就因为温林城的失守,被免职调回到省警务厅。在省警务厅坐了半年冷板凳,好不容易争取如愿以偿的进了特务科,给了个特侦班班长的职位。
其实就是光杆一个,随时需要再给他配备和他一样坐冷板凳的闲散警员。这哥们以前在温林也是前呼后拥的,削职后回到省厅,一级警佐整天带着俩个从温林一起过去的二级警佐闲混。这俩二级警佐,本也不是配给他的。这哥仨都是算被省厅照顾的,调到省厅只是免职,原警衔得以保留没被降。
降一级衔每月会少二、三十块大洋,这些人倒没真放在眼里。但保住了原来的警衔,就有机会再任实职:厅里的科长、外放的署长和股长之间的成色,差距当然是显而易见的。这哥仨不想窝窝囊囊的一直趴在那,就得一鸣惊人的立大功,在满洲国的警务系统,立大功最可能的捷径就是:破获反满抗日的组织和团伙。
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线索,这三人扑到了江城,结果前局长被人在电影院,从左肋给插进了一把刀。等那俩二级警佐发现时早没气了,回忆起来:电影刚开演的时候,黑灯瞎火的有一个迟到的女人找座位,看身影女人挺年轻,前局长还站起身来,让那个时髦的女人过去,直到半小时后发现局长死了,再没注意到有其他人靠近过。
这件事都快俩月了,事发后没几天,成功就见到了省厅的内部通报,怀疑凶手是个女人。金植上次从鹤城回来,就私下告诉的成功:咋样?还是你哥聪明吧,就躲在温林,我宁愿装傻充愣,也不挨这揍。这帮傻货还想立功,就是自己作死!
这么长的一把尖刀,通报说有30公分。成功在金植的屋子,指着自己的肋骨处比划着,还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从侧肋给插进去的。一刀毙命来不及叫唤我信,可跟前的人楞没发现,还是个娘们下手,打死我都不信!除非是杀人的和被杀的俩人联手,这哥们咬牙挺着,旁边的娘们使劲往里续刀,穿着的还是棉衣,这个插入力道不能小。
金植笑道:那不说这哥们得多傻逼,就凭这份有种,我都愿去到省厅,保他回来再当局长。细想想又觉得成功说得有道理,左肋进刀得瞬间用力刺入,不可能缓缓的被推入,杀手还有可能是个女的,也真是想不明白。
成功脑子里当时就闪过了崔哲珠的影子,但这可能吗?又有些胆寒起来:没准在老毛子那边受训过的,都有这本事。
江城警察厅和黑龙江省警务厅的两家特务科,组成联合侦破队,联手办案了一个多月,也没查出个子午卯酉来。最丢人现眼的,只能从两个警佐不确定的怀疑得出一个结论:是苏俄间谍所为。
时过境迁了,这事又被彭正夫给想起来了,他得意地对成功说:那个被杀局长的名章还在我这里,当时局长空缺,是特意要求他留下来的。
彭正夫的意思是:这个名章留下就没用过,在成功来任局长之前,他整天喝茶水,啥正事都没干。在温林当初他是居中协调,表面上是最牛逼,如果不再来局长,这倒是没错,还能继续牛逼下去。原有的老警不敢扎刺,一起过来的南玄三和于铁铮也都给面子,哑巴豆更是懂事的捧着他。彭正夫心里明白,一同过来的这四个人就他和温慧池离得远,一旦出点啥事,只要追责第一个就是他。
未来的新局长还不知是个啥奶奶样,多干就是多给自己添摞乱,安排南玄三负责地面治安,于铁铮和哑巴豆负责守城,连卡子都管的很少,根本就顾不上。几个人把城门先看严实了,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现在,原任局长人都死了俩个多月,也没谁提到这枚印章,即使有谁记着,也要不到彭正夫的头上了。退一万步讲,彭正夫一口咬定没有看到,别说和成功有默契,就是普通工作关系,有谁来盯着他要印鉴,成功都不该眼瞅着不管:这是没地儿赖了,看温林公安局好欺负,还是不拿现任局长当回事?
本来就没有交接手续,这就是死无对证的,就是想往彭正夫身上赖,也是一点把柄都没有。咱就弄出几十套国民手账和户口!外面那些半真半假的都是5根条子,咱这可是货真价实,底档资料我都能给他塞进去,咱这就至少是一条大黄鱼一套。彭正夫又带出了他恶狠狠的表情:咱这才叫消停的稳住架,一下就是一下。咱不管他啥人,反正想要弄个假身份都是为了保命的,这些人也只能是从咱手里拿得到,一年稳当有把握的卖他个十套八套,就是一笔不小收入。关键这是细水长流,源源不断的就是个小银行,睡觉都有来送钱的。
你是净扯蛋!只有局长的印章,那牌长、保长的印鉴呢?你往底档里塞资料,笔迹不一下就查出来了?!你这可是耗子舔猫鼻子为了狂妄就不想要命。成功看着彭正夫,觉得这不符合彭正夫老奸巨猾的性格,突然想起了:你不会是想假冒人家笔迹吧?!这可是自作聪明,把原来管档案的那人叫回来,你想栽赃陷害,一对笔迹就能分出真的假的。这个破绽太多,留下能查证的人也太多了。
彭正夫胸有成竹的咧嘴笑笑:日本人往温林城扔炸弹,只炸死一个吃官饭的,就是这个管档案的倒霉蛋,家是宽城子那面的。我想冒他的笔迹真就让你说着了,他本人不到场,根本看不出来。即使有人看出来是仿他笔迹,那又凭什么怀疑我呢?!他死后户籍档案更是乱套,前任那个局长自己管着,有事就临时找人,不下四、五个接触过,最后我接管档案又不是负责鉴定笔迹的。
彭正夫洋洋得意,耐心的和成功商量:我就是为了避免给留下太多的把柄,否则我早就用橡皮刻个原局长的戳,他还能找谁去?!现在我手里的这个和你的印鉴一样,这是官方的原印,鹤城警务厅是有备案的,真要是比对,把两个印章的对角线一折,往一块一合,保证是严丝合缝不走样。再说,花圃镇被打死的党拽子就是保长,刻一枚他没备案的印鉴没关系,即便是比对出差异,是故意换的还是原来的丢了,死无对证随便琢磨去吧。不管对哪个印鉴有疑点,也都找不到我头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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