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缸里的孙凤 （109）

孙凤走到与门相对的窗边，开了窗朝外看。

窗外延伸出去一个晾衣服的不锈钢架子，楼下是个篮球场，篮球场边上有几个单杠和双杠。现在楼下灯光明亮，依旧还有很多人来来往往，非常热闹。

几栋宿舍楼环绕着一个带看台的椭圆形大操场，四角有四个高约十米的巨大灯柱，发出耀眼的白光，把整个操场照得亮如白昼。操场上有三三两两跑动的年轻人，拖拽的影子忽而长，忽而短。看台上，也散坐着不少抵额私语的恋人。

齐啸很快收拾完，拿上自己的背包，拉起孙凤，“走，带你去吃晚饭。”

孙凤把一颗艳红的冰糖山楂从细竹棍上用嘴唇裹了下来，然后含住它，不舍得嚼。

在楼梯拐角处，一个家长模样的中年女人问她：“这个季节还有卖糖葫芦的？你在哪里买的？”

孙凤转头望向齐啸。齐啸笑着回答：“这是我冬天时买好，冻在冰箱里的。”

在离岭镇出发前，齐啸从冰箱里拿出最后一支糖葫芦，放进塑料盒里，再用一块毛巾裹紧，塞进零食包。刚才便拿出来给孙凤吃。

孙凤只知道夏天也有糖葫芦吃，却不知道糖葫芦是怎么来的。

路上，齐啸的牵手一开始还让孙凤有些不自在，因为她怕被新同学看见，但又见周围也有搂肩抱腰的男女，想了想也就释然，便任由他一路牵着自己。

“凤，咱们去学校招待所，先给我办了入住，再去附近吃饭。”

“好。”事情从来都是齐啸安排，孙凤懒得操心。好，几乎成了她与齐啸相处时的口头禅。

她抬头看向夜空，月朗星稀。在这里，只有最亮的星才能被人们看见。

俩人穿过楼下的篮球场，再走过新生报到的小广场，然后沿着大操场外侧的路，往主楼方向走去。过了主楼，就是那条直通校门的大路。校招待所介于主楼和学校大门之间，从孙凤宿舍走过来大概用了十几分钟。由于是新生入学时间，所以校招待所几乎满员。但齐啸很幸运，拿到了最后一个房间。

招待所附近如寄居蟹一般衍生了一些小饭馆。二人选了一家熏肉大饼店，进去坐下来，点了熏肉，酸辣汤以及大饼。熏肉和汤乏善可陈，就是让人吃个饱而已。

从饭馆出来，齐啸跟孙凤商量，“凤，累不累？累了咱们回招待所歇会儿，不累就带你在周围转转。”

孙凤坐了六个小时火车，感觉确实有点儿累，便说要回招待所歇着。

到了齐啸房间，孙凤说宿舍洗澡不方便，要在齐啸房间洗，但又没带换洗衣服。

齐啸淡定地告诉她，“你先去洗吧，我有办法。”

孙凤习惯性地凡事依赖齐啸，便不疑有他，进卫生间去洗澡。正洗着，就见齐啸走进来，把孙凤换下来的连衣裙和内衣裤一股脑按进洗手盆里洗了起来。

孙凤把头从帘子后探出来，发飙喊道：“这就是你说的办法？那我一会儿穿什么？”

齐啸边搓衣服边说：“还穿什么衣服？直接钻被窝睡觉。”

“可我得回宿舍啊。”

“明天再回去，今晚跟我睡。”

“你，你，你怎么这样？”孙凤气结。

齐啸笑了，“你什么你。”

孙凤洗完澡，齐啸也洗完了衣服，他拿了衣橱里的衣挂把湿衣服挂在卫生间，然后用个大浴巾把孙凤一裹，抱到床上一丢，就扑了上去，“来，给我的小凤凰过过电。”

孙凤一听说要过电，身体和态度就软了下来。

虽然孙凤认为自己不爱齐啸，但她注意到，身体却背叛了她，不争气地爱上了齐啸，这让她很恼火，挫败感之下是无能为力。

齐啸管不住自己的心，孙凤管不住自己的身。

二人一直睡到第二天快十点才起床。

“凤，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孙凤迷茫地望着齐啸，“什么事？你是要回离岭镇了吗？”

齐啸揽过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前，“凤，想不想让我一直陪着你？我是说，我留在肥城陪你读完大学？”

孙凤吃了一惊，她从没想到齐啸会有这样的念头。而自己想不想他留下来呢？一时间心里很矛盾。

她低着头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齐啸留下来，坏处是，会感觉带了个家长在旁边监督，不自由。好处是，什么都不用操心，心里会比较安定。还有，自己似乎还挺喜欢被他爱抚被他亲吻的感觉，如果他走了，自己可能会想念这一点。但是这也让孙凤的脸暗暗有些发烧，她甚至有点厌恶自己会这么想。

权衡了一会，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如果留下来，会不会管这管那的？”

齐啸一听，暗想孙凤这是允许了，但得讲讲条件，就笑着哄她，“不会的，我说过，只要别碰我底线，其他我都纵着你。”

“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齐啸毫不在乎地一扬下巴，“当然是辞了。”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每天闲逛？”

齐啸扑哧笑了，“怎么可能？我还得挣钱养活我的小凤凰呢。”

孙凤有些不满，冷着脸反驳，“我不用你养活，现在我自己可以挣钱了。”

齐啸用下巴上的毛茬蹭了蹭孙凤的脖子，“哦，那凤说说怎么挣钱？”

孙凤一边躲避着他，一边说：“甄老师上大学的时候，就给我们做英文补习老师，我现在上了大学，也可以去做家教。”

齐啸脸色有些僵，“凤，我是你男人，坚决不同意你上着学还要去做家教。连自己的女人都养活不起，别活了我！”

刚说不管这不管那的，这不还是管了？孙凤心里牢骚着，但她习惯性地在齐啸强势的时候让步，因此并没反驳，而是偷眼看着他。

齐啸性感的嘴唇紧抿着，高眉骨耸着，愈发显得眼窝更深，眼神更幽，孙凤忽然有些心慌，忙胡乱掩饰地说道：“那你打算怎么挣钱养活我？”

“我打算先在你们大学附近买套房子，然后在校园里或学校门口找个铺面，开一家俄罗斯风味的餐厅，我估计肯定会受欢迎。这么多学生，只要味道好，不愁没生意。”齐啸一脸轻松，心里却在说着：豁出去了。

孙凤吃了一惊，倏地坐直了身体，扭头瞪着齐啸，“买房子？你哪来这么多钱？再说，大学毕业后我还不一定去哪里工作呢？你现在买了房子，到时候怎么办？房子又不能搬着走。”

齐啸捏捏孙凤的脸，“我的小凤凰竟然开始操心了。你看现在这房子价钱不便宜是吧，我告诉你，四年后房价会更贵，而且大学附近不会愁卖，所以现在买房子只赚不亏。还有钱的事，跟你说，你男人不是没钱，而是在离岭镇那地方有钱没地方花。”

孙凤立刻满脸的警惕，直直地盯着齐啸，“你哪里来的钱？不会是贪污受贿非法所得吧？”

齐啸听了，笑地前仰后合，“你说你的小脑袋里天天都在想些什么？我的一分一毛都是正当收入。”说到这里，他脸上有些落寞，“你一上江市一中的时候，我就想着你的学费得我自己来张罗，不能再伸手管父母要钱养媳妇。我琢磨了半年，最后看好了山货生意，于是就在镇上开了家山货贸易公司。一开始都是我自己一个村一个乡地去收货，然后再去江市联系销路。没想到，咱离岭镇的山货非常受欢迎，我找的第一家公司就跟我签了长期供货合同。所以这几年下来，我那个公司也渐渐成了规模，从收货到发货，全有员工在管，根本不用我操心，钱就源源不断地进到了我的口袋里。”

孙凤惊得眼睛大了一圈儿，“咋从来没听你说过？”

试着跟你说了几次，你根本没心思听，也根本不关心。这样的牢骚齐啸是不会说出来的。“这事一直没告诉你，不想让你分心。这回，我除了要在肥城开个餐厅，还准备在这里再找一条销路，把咱们离岭镇的山货卖到省城来，如果货源不足，我还计划在咱离岭镇各村各乡建山货人工养殖基地。”

孙凤听完，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我以为你只会刻木头开吉普车，没想到你还会做生意！”

齐啸心里一酸，但脸上笑了，轻佻地用一根手指挑起孙凤的下巴，“那是，你男人本事大着呢！”

孙凤也笑了，“行，你自己折腾去吧，我只负责上学。”

“那当然，咱家分工明确，我负责挣钱你负责花。我给咱家挣钱，你给咱家挣荣誉。”看着孙凤脸上的笑容，眼里的惊喜，齐啸庆幸自己直到现在才讲山货公司的事。

说心里话，在这之前，孙凤骨子里是很瞧不起齐啸的，认为他只会靠着当镇长的父亲横行乡里，而实际上却是一无所长。没想到他早就有了一份小事业。现在离开离岭镇和镇长父亲，他竟然也敢独自闯荡，不管成与不成，至少这份勇气让她刮目相看。

吃过午饭，孙凤回了宿舍。这回四个人都齐了，于是互相做了介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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