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向真: 《人物小传》 我与知心姐姐的过往

人生在世,以诚相待足矣。 我对人生充满希望,但随遇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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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与知心姐姐的过往

2021年10月21日

《中国少年报》创办于1951年春,70年来熏陶过数不清的小读者,四个主要栏目《小灵通》《知心姐姐》《动脑筋爷爷》和《小虎子》代表并传承着中华传统文化。报社有个传统,编辑、记者在本报发表的稿件一律用专栏署名,我们与小读者通信接听电话,或在相关报刊、电台发文和露面,对外统一使用专栏名称,不得以个人姓名取代,报社老编辑和记者们谨遵着这个传统。

从20世纪90年代初,有人因把控了报社领导的软肋,开始扭曲社规,传统遭到破坏当时的少先队组组长芦芹(对事不对人,我用了化名)把知心姐姐冠上自己姓名,在全国各地和电视屏幕前用“知心姐姐芦芹”频密露面。她习惯性盗用报社同事的见报文章,成名期间超高海量发行的书中,也公然把同事的文章加进书中,以此享誉全国名利兼收。靠吹牛拍马当官,靠欺骗舆论成名,属于见怪不怪的中国特色。

记得1988年的一天,我先生从西安出差带回家两幅拓片,告诉我:“陕西朋友知道我不收礼,说这拓片不值钱,让咱俩留着玩。”展开看,一幅是米芾的书法;另一幅“君臣对”以前听我爸爸说过,那天看到原文,内容很有趣,于是托朋友简单托裱后在我家陋室墙上。“君臣对”拓片内容为:

唐太宗问许敬宗曰“朕观群臣之中唯卿最贤,人有议卿非者,何哉?”敬宗对曰“春雨如膏,农夫喜其润泽,行人恶其泥泞;秋月如镜,佳人喜其玩赏,盗贼恶其光辉,天地之大尤憾而况臣乎?臣无肥羊美酒以调和众口是非,且是非不可听,听之不可说。君听臣受戮,父听子遭诛,夫妇听之离,朋友听之绝,亲戚听之疏,乡邻听之别。人生七尺躯,谨防三寸舌,舌上有龙泉,杀人不见血。谁人面前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太宗曰:“卿言甚善,朕当识之!”

古籍《贞观政要》中记载过此事,这段对话被刻在陕西耀州药王山庙的一块石碑上那张拓片一直到1995年搬家时才被我卷好放进新家壁柜顶层,内容我早已背熟,提醒我不参与蜚短流长。2006年到2016年,是我写作最勤勉的时期,隔天或每天在新浪、博联社、凤凰播报、博客日报网站发一篇博客,其间想过写知心姐姐的故事,因忌讳牵涉熟人名誉而数次停笔。如今老同事们早已退休,不会因陈年往事而影响职务升迁或收入减损,本着对历史负责的态度我终于想把往事如实记录下来。

今晨看到一篇正在热传的网文《几根金条的追问》,作者是1966年北京女一中高一学生鹿鹿,里面记有她的同学芦芹,那年鹿鹿和芦芹人,是因出身不好而遭受虐待的同班同学,鹿鹿文中开头就介绍芦芹后来成为“少年儿童新闻出版界的首席专家,闻名全国的知心姐姐”看了鹿鹿的回忆文章,我对这位知心姐姐不择手段出人头地的初衷豁然明朗了。报社老同事们从没芦芹说过家庭出身和上中学的经历,她填表和对外都说出身干部家庭只对和几个干部家庭出身的同事说父个老工人,原来撒谎

以前家庭成分革军、革干、工人、贫农、下中农,是响当当的“红五类”,今日想来,芦芹之父若是干部或工人,不可能在1966年8月被列入反动家庭受虐待。除此之外,鹿鹿的文章里还披露了芦芹另一段被隐藏的经历,作为吉林省大树特树的“知青标兵”,她却偷偷摸摸最早回城,也是她无法面对的事实

下面,我说几件芦芹与在报社做同事期间往事

我被感动到连哭带笑

1985年初春,我在的工业工程公司作为北京市第一个国营大企业改开试点失败,濒临破产后被肢解一分为三。当时我在公司劳资科负责工资奖金核算,重回合并前的原厂还是调离到其他单位有了选择的机会翻看《北京日报》在副刊下面见到一个豆腐干大小的“中国少年报公开招聘”的广告,随即打电话报名,按通知参加笔试和轮面试,从165个应试者中成为唯一进入报社的人。迅速办完离手续,一天没耽误,第二天就到位于前门大街团中央大楼的中国少年报社上班。
难忘进报社第一天,我被分到有6人的群工芦芹让我分发群众来信。《当时发行量极大,全国平均每四个小学生就有一人长期订阅该报,读者、作者、家长和老师的来信,每天几麻袋的拖到我跟前,我尽量麻利地分发着,感觉新鲜有趣。
芦芹是群工部负责人,见我干得不错,下班前表扬我,然后下来跟我语重心长地聊起来,鼓励我“热爱孩子,为孩子贡献全部才干。”“孩子们是祖国花朵,我们做树叶,为孩子服务加班加点在所不辞……”望着诚恳的神态,听着她情的嘱托,想起已经摆脱掉十多年在工厂因管理工资奖金受到特殊“高看”不得不面对一张张迎合假笑的尴尬,今后能像芦芹姐这样做一片庇护孩子的绿叶,这不正是我梦寐以求的高境界吗,泪水突然夺眶而出,手绢没摸到当着芦芹的面连哭带笑,忙用手拂去滚的泪珠。
两周后,芦芹更换了我分发信件的工作,把依靠各地通讯员撰写的情况编写成内参上报的任务交给我,嘱咐我择要编写成供党和国家领导人以及各相关主管部门领导阅的《参考消息》,她告诉我“咱们国家少年儿童的情况和动态,领导们主要依靠中少报编发的内参,来修改和制定相关政策,事关重大,认真做好。”我愉快地接下这项工作
因为我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偷看爸爸的大本内参,不管爸爸藏到家中个地方我总能三下两下翻找出来,赶紧看一遍再放回原处,爸爸不止一次责骂过我,我却依然如故,所以我对领导们看的内参不陌生,我很努力地开始编写。进报社两个月时,社长兼总编辑老沈在报社全体会上兴奋地通报:“我社群工部编写的两份内参《部分地区出现童工》和《这样收学费还了得》获得总书记口头表扬被中办和团中央办公厅嘉奖表彰……”会后老沈把芦芹和我叫到总编办公室,告诉我俩“中少报发了这么多年内参,头一次被总书记表扬!”再次表扬了芦芹和我。
芦芹随即召开全组会,决定乘胜追击,在《中国少年报》头版开办新专栏《我对妈妈爸爸老师说》,专门刊登小读者来信,欢迎,各地师生踊跃投稿,我被负责主发该栏目,结识了不少优秀老师和通讯员。那段时间我不仅努力工作生活中我对芦芹也是有求必应,有一次她父母搬家需要车,之前两次搬家,先生和我都是花钱请搬家公司,这次从不求人办事的我请先生从单位总务处借了一辆大卡车,芦芹的表情是没有表情,连个谢字也没有,我感觉有些吃惊,转念一想,她没拿我当外人?
进报社后,我5岁的儿子转到团中央幼儿园全托,芦芹的儿子比我儿子大两岁在同一幼儿园,赶上她忙时,我顺便帮她接孩子她先生是在同一栋大楼上班的团中央干部,那时芦芹和我、我们两个家庭相处得很愉快。只是有一天主动到我家做客,说羡慕能有两居室,当她看到因“拾金不昧”失主赠送我的一面镜子,询问缘故后,她脸上怪异地抽动,引起我莫名忧虑。之后次北京市重点学校和区教育局请她讲课,分身乏术,她委托我去代讲,我感觉那是一份信任,每次都推脱、不计麻烦地帮她完成。
我被震惊到哑口无言
我进报社半年后,芦芹被调到少先队版当组长,《中国少年报》是少年队队报,少先队组负责编发头版,《小灵通》和《知心姐姐》两个最主要的栏目通常发表在头版上,所以是报社最重要的编辑部门。进报社一年后,我被调到总编室,原总编室主任帮我熟悉工作仅两周就长期病休,编制是三人的总编室,我独自坚守六年半,一天病事假都不能请。那些年间,联系最多的是芦芹分管的负责编发报纸头版的组,可以说我俩配合得很默契。
1990年春,深圳教育局请我报派知心姐姐过去联络工作,芦芹已经把姓名冠名知心姐姐之前,收获最初的知名度。深圳在改革开放最前沿,报社很重视,让我陪芦芹出差,沈社长找了个资深编辑临时替我半个月值守总编室。
时深圳机场还没落成,深圳教育局派两名校长带专车到广州机场接机,当他们接过行李并与我俩握手问候芦芹张口第一句话震惊了包括我在内的几个人,“我是正处级,出差可以坐飞机。”她又指着我说“出差只能坐火车,因为是跟着我才能乘坐飞机的。”校长明显感觉意外,结巴着搭讪“哦,哦,哦,欢迎你们!”我愣在那里,心想“要知道自己没资格坐飞机,宁愿走过来也不沾光。”接下来我默默“跟着”,尽量不出声。
深圳第三天下午与招商局学校教师代表座谈,芦芹发言一个多小时后,当天陪我四处活动的校长提议“北京来了两位知心姐姐,请另一位也讲讲吧。”芦芹马上替我谢绝,强调我是跟她来的,校长再次坚持让我也说几句,我只得说“请您或在座老师提个问题,我试着回答一下?”随即有人提问,问了什么,我怎么答的早就忘了,反正意外地获得掌声,看到坐在旁边的芦芹掩饰不住的满脸不悦,心中不禁涌出一丝凉意
那天会后几名当地的干部、老师找芦芹咨询然后是个优秀女教师,带着念小学高年级的儿子来询婚姻问题,她抱怨丈夫粗心还爱吃醋,想提出离婚,还诱导儿子“你说说,你爸爸是不是特别窝囊?”芦芹表示理解并鼓励她,说“女人完全可以独自成就一番事业”。这时又有人来找芦芹,我去送女教师母子,道别前我忍不住说“婚姻大事,没有原则性分歧,最好别轻言分手。”她吃惊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拉她儿子的手,对她说“多好的子呀,正是需要爸爸妈妈的时候,你做决定前儿子考虑考虑。”她突然很用力地抓住我的胳膊,眼里闪出泪光,匆忙离去。
离开深圳,我跟芦芹飞到福州接听了三天“知心电话”第一天上午芦芹和我换着电话解答提问两天半她忙于应对媒体,福州电台、电视台和各报刊纷纷以“知心姐姐芦芹赴榕,受到师生家长热烈欢迎”为标题加以报道。我没好意思拆穿,分明是三代报人共同培植的著名栏目,单位传统是拒绝把著名栏目与个人姓名绑在一起。那之后延续多年“知心姐姐芦芹”声名远播,可谓家喻户晓。


1990年2月,我在福州团市委办公室接听知心电话时,解答过这位小读者提问,第二天她从很的郊区赶来,将心爱的卡通兔送给我表达谢意,小姑娘妈妈给我俩拍的照片
离开福州,我们南下厦门,我又接听了三天电话,不同的是,福州基本是解答小学生和学生老师、家长的问题,而厦门打进的电话十有八九是厦门大学的师生,解答年轻人的问题有挑战性。芦芹第一天旁听了一会儿,就外出。那三天我一直对着话筒说啊说从早到晚不停歇地动脑子解答各式各样的难题,对着话筒诚心诚意太多太密的话,每天下来五脏六腑像被狠狠掏空般的疲累。当然伴随着愉悦,与知识分子深入交流一种双赢
天早饭后8点前,我赶紧画几张表格,每接一个电话随手在相应的表格做上记号,每晚8点后电话咨询结束,横着竖着一叠加一计算,当天接听电话总共多少?回答各种问题每项占比多少?只要按顺序排列出来,厦门市学生、老师、家长最关注哪些事?最难接受的现状有哪些?最迫切希望改变的是什么?通过数字统计一目了然,芦芹对此大感惊讶,说“你真让我刮目相看,太好了,明天我拿这个去电视台做节目。”我说“这是一种的统计方法获取的结果可以帮助之后的工作有的放矢。”可惜我自作多情了,这话并未引起芦芹的重视,作为知心姐姐全权代言的她,之后日益扩展知心电话美誉积累的过程中数字统计法仅仅在厦门有过一次三天
很明显的是,那次广东、福建出差后,我俩之间的信任骤然降温。回京后,芦芹让我写一篇“教子心得”,我很认真地写了交给她,不久后在各大商场和校园里看到风头无两的畅销知心姐姐谈家教书中居然有三内容,用的是没加任何改动的我的原文,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成了她的教子成果
伴随她如日中天的盛名,报社有关她的各类消息不胫而走,让我记忆至今的三件:一是1969年她到吉林农村插队迅速被树立为知青标兵,安排到省内各知青点演讲“安心务农,一辈子与贫下中农相结合”,不久之后她第一个悄悄回到北京,托关系进入中国少年报,紧跟着走后门把在插队时认识并结婚的丈夫调进团中央;二是1990年在广州机场她说的那句话“我是某某级可以坐飞机,按规定他(她)没有资格,是跟我……”,原来这话她不仅曾让我惊讶到目瞪口呆,同样也在其他场合反复上演过多次,对此每个被当众羞辱者都没齿难忘;第三件遭同事鄙夷的是,她儿子在报社只认识社长兼总编辑,“沈奶奶长沈奶奶短可亲热了,遇到其他人一概不认识从不打招呼。”
留意后发现芦芹已经长大成人的独生子确实不再搭理我了,打个照面昔日熟悉的于阿姨形同空气,我叫他名字,他一扭头离开了。1997年,芦芹的儿子以高考300多分的成绩(其他考生600多分才有可能)进入清华大学,普通人这个分数只能念职大,单位里疯传芦芹得到两位领导(教育部副部长和中宣部副部长)的帮助,得以将低分的儿子送进清华大学。四年后,芦芹的儿子没拿到毕业证书,肄业离开清华园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我听到后冒出的念头是:终归有底线,不愧是清华!
我被哄骗到追悔莫及
1998年8月,团中央派出以芦芹为团长的第三届中国青年新闻工作者代表团访问朝鲜,编委会决定我和另两位同事参,代表团还有各地青少年报刊的10人。芦芹第一时间把我叫去,让我负责全程物资采购、礼品分发及财务统计,那是她最后一次重我,我认真地完成了她交办的各项任务,全程下来证明带到朝鲜的补充食品及礼品恰到好处不多不少,钱物都顺利对上了账。
访朝中,朝鲜官方的虚伪我们都充分估计到了芦芹多次提醒全体团员:回到宾馆房间千万别议论,前第二届新闻代表团因有人在屋里说了句“这里什么都是金家的”,结果第二天全团被告知终止访问,马上被离境返国。我们14人在朝鲜的两周里,每次开会都到宾馆外面的空旷处小声说话,公开场合谨言慎行。访朝全程芦芹和我配合默契,其实那次近距离朝夕相处言谈话语中彼此在人生观、价值观上的差距已相去太远,比如,芦芹对朝鲜父子领袖推行的治国理念、对朝鲜教育的整体评价等方面,与我的看法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她多次由衷赞扬平壤洁净,赞美平壤是“儿童的天堂”,“环保比北京做得好”,我悲哀于朝鲜人个个面黄肌瘦、看不到一张笑脸、因缺电夜幕下楼房漆黑一片。所以原本出访前她说让我留意记录,回国后执笔、写好后给她上交团中央的出访总结,回国后她没通知我,改让他人完成。被承担写总结者刚好在朝鲜期间与我同屋,她告诉我此事,我把记录交给她,省去我一件事,挺好
新世纪后,芦芹由副总编辑升任总编辑,我俩友情飘零到只余碰面客气一下。大约在2004年前后,我所在的部门主任向我透露芦芹的建议“于(指我)成获奖专业户了,应该把机会让给年轻编辑记者。” 我听后表示“没问题,以后参评申报表不必再让我填写了。”那些年,新闻出版机关逐年举行评奖,间或有专题类选拔优秀作品活动,每次编辑部会要求所有编辑记者提交参评作品,填写申报表格。做事一贯认真的我自然按要求上交见报稿件和填写好的申报表,例行公事从来没多思量,芦芹这番建议提醒了我,醒悟到自己获奖过多了,当即同意放弃参评资格。其实即便获奖,不过一本证书、寥寥奖金,多它不多少它不少,退休后所有获奖证书都被我当废纸丢掉了。那之后退休前的好多每逢评奖我只能装聋作哑不参与,心中也曾掠过一丝不满:你不择手段往上爬,不惜损公肥私拼命捞钱,名利兼收,我踏踏实实给孩子们办报,获奖的是正常程序规定参加公平公正的业务评选,获几张奖状居然被叫停,分明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也罢,各走各路吧。
新世纪后,芦芹愈加忙碌,一边当着报社总编辑,让副主编分管几个编辑部的出报出刊业务,一边全国各地周游演讲并同时售卖《知心姐姐》系列丛书。为进一步扩大知名度与个人经济利益,她创办了《知心姐姐月刊》,打通关节使行政与人事管理直属团中央,收入分配上实行独立核算,就是办刊费用、人事名额及工资吃报社官饭,经济收入由她和月刊几人私分。芦芹把亲妹妹调入报社成为正式员工,做了月刊财务科长,报社舆论大哗,一时“姐妹俩合伙赚大钱”的议论沸反盈天
同事们都知道她关系很硬,意见再大也奈何不了,对此我只听不说,偏偏是非上身躲也躲不过。2008年有人在网上发文披露她的种种劣迹,她看到后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去团中央和中宣部找领导诉苦,领导马上让中央网信办把网上点击量蹿升的那篇文章,未留任何痕迹的紧急删除。
报社各种传言仍在散布,很快有消息灵通者悄悄传话给我“她怀疑的人中有你”,“啊,为什么,那些事我根本不知情,怎么会怀疑我呀?”对方说:“报社有人告诉她,只有你经常写博客,在网上发文章,不是你是谁。”一时间我无言以对,转念一想,大呼冤枉“我写的文章都发在固定的几个博客网站,那篇控告她的文章发在哪里?说些啥我根本不知道。”同事听直乐“嘿嘿,你要是会做这种事,怎能混成这么倒霉?我又怎么来跟你说实话呢?”算了,爱谁谁,我懒得多管闲事。
她却没有罢休,设计让我乖乖提前五年退休。就在我把有人发网文“揭发”她的事情淡忘时,有一天她突然打电话叫我去总编辑办公室,她先着实表扬我工作踏实,提携年轻记者,我赶紧摆手示意打住,问“有什么指示?”她诉说当主编诸般苦楚,说单位正式职工名额有限,好几位大学毕业生才华出众、工作多年仍然是临时工。这话正戳中我的一个心结,我告诉她“我的搭档李嘉通过社会招聘进报社三年多,工作很努力,李嘉是放弃原单位正式职工待遇进报社的一位美术编辑,希望报社尽快帮她转正。”芦芹笑了,她说“我找你就为这件事,你很快就满55岁了,要是把名额空出来,不就能成全年轻编辑了吗。”
她又主动表示帮助我解决高级职称的评定,当时我正为拿了24年中级职称,仅仅因为不拍马送礼眼睁睁被后来居上者一次次占去高级职称名额而黯然神伤,连受我鼓励毕业后从事新闻行业的当年的小记者庆晓霞,都已经取得副高职称写信给我报喜并谢恩了,我却依然停步于进报社前已有的中级职称,天理何在?
眼看当年评职称工作又近在眼前,报社照例通知了早已符合条件的我提交申请,但我是不是又一次无缘由被落榜只有天知道,深深了解我且在开会时对我评价甚高的总编辑芦芹,她果真能替我说句公道话,这次把握当然大很多,但我太缺心眼,没有心机是我明显的短板,居然想都没想就认可了她的建议。报社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副高及以上职称者退休年限一律延长五年,评上副高后我可以工作到60岁再离开我钟爱的岗位!于是我当即提出交换条件——“空出的名额要给到李嘉!”芦芹痛快地点头允诺,嘱我“先保密”。
不久我顺利通过副高职称评审,1985年我从165名应聘者中过三关成为唯一进入报社,据说原因之一是我已经中级职称,没料到25年后,临近退休前终于获得晋升,破没破纪录不好说,逆淘汰特色显而易见!万没料到,我的“主任编辑”职称表盖章之前,单位组织处按芦芹的指示,迫使我放弃内定的“有高级职称的女职工延期到60岁退休”的内部规定,强令我提前5年,按中级职称退休年龄给我办了退休手续,组织部女处长同情悄悄帮我延长一年,56岁我离开热爱的工作岗位
亏欠太狠渴求宽恕
刚一退下来,我被“中华杰出女性协会”聘为会刊《剑兰》杂志主编。该协会云集数百名改革开放以来大陆成功的女企业家,我信心满满投入新工作,编好三期,仅出版两期,获得女企业家们好评,全国妇联迅速因“抢了《中国妇女》杂志的发行量”,让主管领导勒令《剑兰》会刊停办,刊物没了,协会也难以为继,浙江老板几百万投资打了水漂,失意后的老板携家人移民马来西亚槟城
第二期《剑兰》杂志出刊后,有报社老同事打电话给我,说想看看官办《中国妇女》的民办版本是啥样的?我抽空拿两本新刊回了趟报社,给好奇的老同事一本,又送给美术编辑部一本。老同事告诉我“大家都知道在网上揭发芦芹的不是你,月刊有个与芦芹不对付的人,那人已经被开除了。”我说“当然不是我,芦芹借故害我而已,我闹不清哪里得罪了她,不过早退也好,让我多些历练。”又在美术室见到李嘉,以为她早已是正式职工,一提这事她眼泪马上流淌下来,我被迫提前5年退休那个名额,居然被冒名顶替了,给了一个专擅拍领导的瘸腿女孩,气得我当场骂街,站到走廊处高声大嗓指名道姓骂了背信弃义的芦芹!骂怀着追悔莫及的心情转身离去。
2019年春节前夕,我参加报社一年一度的退休老职工新春联谊会,退而不休(从报社退出,央视常露面)芦芹见到我,赶紧过来打招呼,热情得超乎寻常,笑脸相迎说一堆令我肉麻的奉承话,我低着头皱着眉不耐烦地听,听懂了暗含其中的亏欠太狠后渴求被宽恕。因为有她那次不合逻辑的奉承,才有了我今天心平气和如实写出的这篇文章

知心姐姐该怎么为人处世?芦芹给出顶级反面标杆

于向真 2021年10月21日 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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