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师的心病 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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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师的心病

罗老师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自我从医院回来不久,罗老师身体就不太好了。她不能按时去学校上课,学校也不再聘她,只好整天闷闷不乐地呆在家里。后来,身体就逐渐垮了下来,以至于整天躺在床上。不过,罗老师身体虽然不好,但发展到这个地步其实是从心病而来。主要有两件事对她影响很大。

首先是有德一家大年三十把他们赶出来的事对她刺激很大。本来他们是有德家的上辈,老家就在这里。那地、那屋、那园子都有他们的份。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到这里落脚实际上是回“自己的家”,而这个“家”以前是有德一家独占的。有德家可能就是因为这一点,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欢迎,而且时时在提防,生怕他们回来提出跟自己分财产,因此平时非常冷淡。过年前不知道是什么事情成了大闹的导火线,也成了驱赶他们的借口。罗老师感到自己落难时回亲戚家,又没有提起分财产的事情,不但没有得到亲情,反而被视同敌人。她实在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总觉得有一口气憋在心里。

第二件叫她闹心的事情就是对沙恩的男朋友看不上眼。沙恩被招工到了荆州建筑公司后当了钢筋工,就在荆门县城西边的“一六零五工地”那里上班。估计一时半会还不会搞完,所以还能经常回家看看。前不久,他们单位的工人小张想跟他谈恋爱。小张的妈妈很看中沙恩,沙恩也觉得可以。本来这是很好的事情,但是有次沙恩把小张和他妈妈一起带到这里来时,不知道哪根筋没有对上,小张的妈妈倒是很想把这事搞成,而罗老师则怎么也看不顺眼。就在那里挑来挑去,总能讲出一些不合适的理由来。小张隔些时候过来一趟,帮忙做些事情,或者带点东西送给罗老师。罗老师又没有明确表示不同意,只是不冷不热地对他,心里总是很不舒服。我和张崇武都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人,根本说不出什么看法来,也只有随她说。所以没人帮她出主意或者释放心里的烦恼。罗老师天天呆在家里,就这样想来想去,可能就越来越烦。身体不好的她就这样被气病和愁病了。

罗老师终于病倒了。整天躺在床上,只在做饭时勉强起来一下。六月二十九号下午,罗老师把我和张崇武叫过来,有气无力地说:“我病得很厉害,怕不行了。你们帮忙把我的两个女儿叫回来吧,麻烦你们了。”我们害怕极了,生怕她会病成什么样子,就赶快往掇刀赶去。从生产队到小妹下放的响铃二队有大约四十里路,到了那里天已黑了。我们以前从没有去过,到处摸了好久,才找到了小妹的住处。等到连夜把小妹带回革集,已是半夜了。第二天,又赶往县城到工地上把沙恩叫回来。大家看看情况不大对劲,沙恩也说罗老师以前好像心脏不太好,是不是病又发了。大家在一起商量来商量去,不管是什么问题,先得把她送到医院去检查检查再说。第二天,我们找了一架板车,牵了一头驴,把罗老师送往油田医院去找大姐姐。那里的医生看到是大姐姐的熟人,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开了一些吃的药和打针的药。告诉我们:她的心脏是有点问题,但问题不是太大,要好好休息。大家才松了一口气。一上午,大姐姐都在为这事忙里忙外。正忙着,听见有人在叫江恩,她马上回过头来问:“谁叫江恩?”小妹不知道有什么问题,楞了一会才说:“是我。”大姐姐这才回过神来:“哦,不是姓江。”中午,大姐姐打了一大锅饭回来给我们五、六个人吃。下午,我们往回走。走了一会,小妹对张崇武说:“让我来试一下赶车吧。”于是,她就拉着车,赶着毛驴慢慢地走。走到半路,我们停在一棵大树下休息乘凉。树下还有个外地赶路的瞎子也在休息,一看就知道是个算命先生。罗老师突然来了兴趣,问瞎子:“你给我姑娘算算将来她会做什么事?” 瞎子侧着头听了听说:“和她现在做的事一样。”我们都笑了起来,小妹现在在赶车啊!罗老师不高兴地说:“她总不会一辈子赶车吧!”瞎子没有出声,拍拍身上的灰,走了。我看着远去的瞎子,想起去年的一件事:一天凌晨,严万选家的老母猪下了一窝小猪。上午,刚好有个外地来的算命瞎子从生产队路过,几个知青突发奇想,要让瞎子给猪算算命。于是恶作剧地把他叫来,告诉他今天清早生了个小孩,请他算一下是什么命。瞎子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开始说了起来:“这个孩子啊,生活还是蛮舒服的。不愁吃,也不会吃什么苦,没有苦活累活,能吃会睡,长得肥头大耳的。不过命好像不太好,活不长。”说到这里,不由得叹息到:“吓,简直就是猪命啊!”大家在大笑之余不由得惊叹:算得真准啊!我不由得想:这次也会准吗?

谁也没有想到,几年后,小妹被招到荆襄磷矿,当了一名司机,过了十几年的“赶车”生涯。这到底是算得准,还是算得不准呢?

回家后,我们就忙着请赤脚医生另金如给罗老师打针。赤脚医生来后,不紧不慢地拿出一个铝饭盒,从锅里舀了一勺开水放进饭盒,连注射器,针头,纱布和手一起在里面洗起来。罗老师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就这样给我打针吗?”另金如满不在乎地说:“是啊,我每天都是这样给病人打针的。”罗老师担心地说:“针头泡在这样洗东西的水里给人打针会感染的。”另金如不耐烦了:“我就是这样搞的,你要看不过就不要打了。”罗老师生气地说:“算了,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走吧。”赤脚医生很不高兴地收起药箱离开了。怎么办呢?罗老师想了半天,对我说:“小江,你不是会打针吗?你来帮我打吧。”我吓了一跳。以前我是给张崇武他们打过,但这次……。不过想想也没有其它办法,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于是,我把以前用过的针盒和注射器都拿出来消毒,战战兢兢地打了起来。其实真正打了也没有什么。起码不会打错地方,不痛就合格了。不过不知道罗老师用的是什么药,每次打针后都会满脸通红地睡上几个小时。刚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还以为是打针出了问题,想想也不会啊。后来天天如此,才发现是对药有反应。

在大家的细心照料下,罗老师一天天好起来,后来还能带着秋恩到宜昌去看她大儿子。在她病重期间,小妹就天天在这里,沙恩也隔三差五地回来住。屋里一下子多了两个年轻人,热闹多了。每天这个公家的仓库里都充满了开心的笑声,日子也觉得好过多了。

Froginwell 发表评论于
这部分最有意思,我这是第三遍了,姜老前辈的农村经历真丰富。
菲儿天地 发表评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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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ijingGirl1 发表评论于
胆忒大了。 如果是抗生素不做皮试可能会出人命的啊。。。 谢分享
梅华书香 发表评论于
了不起啊,还会打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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