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鱼米之乡长大的人,对稻米有着特殊的感情。这阵子有故乡的朋友圈发成熟的稻子照片,仿佛闻到了那稻花香,勾起了馋虫。
故乡的水稻小有名气,香,糯,是单季稻粳米。小时候放学后都要帮家里做农活,春天看大人育水稻种子,看着种子发芽,抽苗,然后拔秧,插秧,除草,夏季水稻疯长,到秋天收割打谷,一套农活学下来不轻松,但是每当深秋吃着新收的稻米,就觉得所有的付出都值得。上高中后住校,不曾有机会帮忙,只有1989年夏季那场风波,还在大学的我早早和同乡在火车中断之前返回老家,有机会帮家里忙了一季水稻种植。工作以后更是没空,倒是年年享受故乡老家特供的新米。
故乡的米为什么香?现在想来是因为每一道工序都融进了农民的辛苦,从种子到收成,哪一个程序不是纯手工的,由汗水浇灌的?尤其是有一年父亲亲自制种,喜获成功。父亲是队长和农技员,有点文化,喜欢创新,很受乡里器重。那年乡里农技干部找到父亲要他帮忙生产一种新品稻种-香米。一亩田,父亲像对小孩子一样,不,比对小孩还要宝贝,起早贪黑,记录稻子的生长过程。稻子开花时节要人工授粉,正值暑假, 他就动员我们兄妹几人每天要在烈日下去田里帮忙,两个人一人一边,在田埂上用绳子从水稻上牵过,来回两次,帮着人工授粉。我觉得很好玩,去得最多,父亲总表扬我有悟性。秋天那稻子收成,卖了个好价钱。后来用这个种子种的米,确实好吃,新加工的米不用任何菜,我都可以吃上两碗。
不光米饭好吃,稻草也香。小时候农村没有席梦思,冬天冷,农家人用稻草垫在垫被下,晚上睡觉就不冷了。冬天家里要是有客人来,没有多余的垫被,用稻草往地上一铺,再用床单盖上,就是自制的地铺,过年时节小孩就喜欢这样的床铺,可以满地打滚。新鲜的稻草有种清香,小时候父母要开夜工收稻子,这时候我最不喜欢留在家里了,总喜欢跟着他们在队里的水泥场上稻草堆里睡觉,等着大人收工,然后跟他们一起回家。有时候他们会派代表做夜宵,我也可以乘机蹭点米饭。那一个收稻子的季节,到处都弥漫着稻草和新稻子的芳香。
后来有几年为了追求高产量,种了杂交米,双季稻。口味实在不好吃,老家人最终放弃了双季稻,改种单季稻至今。那个双季稻或者叫籼米,因为生长期短,口感差。在厦门上大学,福建都是种双季稻,吃籼米,可苦了我这个江南人,吃了五年都没有习惯。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小时候的味觉深深地印到了基因里,无论走到哪里,从此再也忘不了,是为乡愁。
贴几张老家的稻田(图片来自老家的新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