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班,我就可以回故乡

捻冰箫以弄梅花,凝气剑而笑江湖
打印 (被阅读 次)

(文/叔丁)

 

Related image

 

假如我已经回到故乡,那么我就不必这么烧脑,到底是零还是九,是大写还是小写?英语有俗语从一枚石头里挤出几滴血来我正在努力尝试总是三次才能正确输入密码。前两次手指任性犯错,而第三次再错账户就会被锁。危机感可以激励人的斗志,置之死地可以而后生存。密码安全系统是一张编织缜密的渔网,没有一条小鱼虾会漏网。只是每个系统都有一个账户密码,是折磨记忆力的电子刑具。我无奈把一个个密码写下来,可惜这个存储密码的文档也要用密码来加密,我在密码怪圈中挣扎不休。故乡不需要密码,她宽容仁慈,接纳每个愿意归去的疲惫旅人。

 

总算成功登陆公司网络,一个橙色小窗条件反射一样跳出来:“早!你知道凯文已经走了吗?”是艾迪在用公司的内部聊天平台“同时”发来私信,这家伙早六点上班明明就坐在一米远的隔壁办公间,偏偏却喜欢用“同时”,不挪动步。诺大的一层楼空间,被几百个短墙隔断着,一个迷宫,每个宫格又如天上的星辰一样扑朔迷离。也没道理埋怨艾迪,谁不喜欢用“同时”呢?在迷宫穿行是需要勇气,即使不迷失,也可能被某处的魔法缠住不得脱身……其实这不过是我的想象,今天我们都不在那个迷宫一样的办公室隔断间里,而是在家里网上登陆工作,他想走过来找我聊天得需要几个小时。凯文是我们三人小组的顶头上司,不知道他已经走人了。 

 

密码与加密私信并用,我们生活在一个特工世界,每个人都有说不得的秘密。我们都是卧底,到底为谁打工办事,是一笔糊涂账。或许曾经为了自己的初心,直到自己的初心上了锁,而又解锁密码我们都是在单线联系的休眠特工。或许我们本来就是多重间谍?我们来到这个数字密码世界,都心怀鬼胎,不知道自己曾经变节过多少次,因为我们都已失忆 

 

“据说凯文跟头儿大吵了一次,摔门就走了。”听到这样的新闻,我早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管理层的变迁是元宵夜的走马灯,晃得让人眼晕。半年前那一次救护车的刺耳鸣叫刺破办公室的寂静,余音没有绕梁,似乎还在耳边。凯文晕倒在地不知道头儿怎么刺激了他或许他不是真的晕倒,只是演技高超。既然这是一个卧底的世界,每个人都会扮演自己的角色。任何喜怒哀乐都是演给观众的,最后自己既是演员,又是观众,自己会被自己的演技感动得一塌糊涂。 

 

打开文档管理系统,又是一个账户密码,试了几次终于进驻,我需要修改一份有关安全账户名册的文件。我们部门管理的软件系统有几十个服务器,包括各种应用软件平台数据库网络服务器文档服务系统以及安全检测系统,这文档记录所有这些系统的账户。头开始胀大,我开始怀念故乡,呼吸一下故乡清新的空气。

 

同时”小窗又跳出来:“你知道新来的老板是谁吗?”八卦是艾迪的第二职业,他干活头脑不太够用,但八卦起来眼睛闪着智慧的荣光。每次看着他过来的漏洞百多的系统编码,心里窜起的忍无可忍的小火苗,都被他几句令我兴趣盎然的八卦给浇灭。 

 

我发送了一个惊讶表情,再补一句:“到底是谁呀?”这种网络虚拟交流方式实在太适合我们这样的特工卧底混世界了。面对面的虚假语言不留神就会被一个不经意的肢体语言所出卖。网络交流就大不同,言辞可以斟酌编辑之后再发出,连表情都可以随意挑选,几百表情包,总有一款适合你此时想要表演的心情,还不需要拉伸僵硬的脸部肌肉。要知道,让自己血肉支撑起的皮质真人脸孔做出不是发自内心的虚假表情,是一多么痛苦的煎熬。如果在故乡,自然就不必如此。 

 

“是大老板的那一位!”艾迪紧接着送过来一个狡黠的表情包。哦,原来如此。我很喜欢这位短发而凌厉跳脱的女性大老板,虽然她从未掩饰过自己的与一般人不同的取向。 

 

开过几个电话会议包括新头儿艾伦跟我们的电话“见面”会(想一睹这位头戴绯闻标签的新头儿真容还挺不容易)。又跟客户系统上的几个问题沟通了几次,当然是在电子邮件和“同时”上,还有一次做了电脑屏幕共享才解释清楚 

 

终于下班时间了。班上班下的距离就是一个密码登陆与退出几秒钟之间看着屏幕上退出成功的确定,我长吁一口气这世界终于是自己的了。我不用看天气,虽然窗外下着大雨。我也不必找车钥匙,或者公卡,我今天根本没出家门,也就不必做任何努力回家。 

 

现在我可以去故乡了。我在脑补故乡的美丽风景,我的眼前是一片绿色丛林,我的耳中听到了溪涧的淙淙流淌,我的鼻嗅到了野花的芬芳。突然我的幻觉破灭,握着Kindle阅读器的手开始颤抖,我忘记了Kindle登陆密码!在这个虚拟的世界中,故乡不在我那个久违的出生地,而是在书中。读书就是回归故乡,那个包容我接纳我的故乡。只是可惜,这书不是透着油墨清香的纸质书,而是存储在读书软件上的电子书。故乡也开始向我索求密码 

 

式微,式微,胡不归 

 

Image result for reading

登录后才可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