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之前,必须去看一眼的城市

麦姐 (2025-10-30 15:27:52) 评论 (38)

沿着铁轨,遇见欧洲 (30)

临死之前,必须去看一眼的城市

上篇提到“低地国家”,其实它不仅指荷兰,还包括同处欧洲西欧北部的比利时和卢森堡,三国的海拔都比较低,常被合称为“比荷卢”(Benelux)。1815-1830年,这三个国家曾短暂合并,组成“荷兰联合王国” ,但很快因民族、宗教与经济差异而解体。1830年比利时宣布独立,1839年卢森堡独立,各自成为主权独立的国家。尽管分家了,三兄弟的关系依旧剪不断理还乱。

网友diaoerlang在上篇留评写道:“申根签证推出之前,游欧洲的话得一个个国家申请签证,不过只要申请了荷兰比利时卢森堡中任何一个的签证,就可以游遍荷比卢三国benelux。荷比卢benelu文明高地近邻抱团取暖,从最初精英版的煤钢联盟到共同体再到扩容后的欧盟大家庭,荷比卢一直是与德法意并列齐名的初创骨干。”谢谢二郎的精彩分享。

以面积和人口论“兄弟排行”:老大是荷兰(约4.1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798万),老二是比利时(约3万平方公里,人口约1176万),最小的是卢森堡(约2586平方公里,人口约68万)。这篇轮到介绍老二 -- 比利时。

比利时没有自己的比利时语,它的官方语言有三种:法语、德语、荷兰语。语言分区也映照出其复杂的历史与地缘格局:北部弗拉芒区讲荷兰语,南部瓦隆区讲法语,东部少数地区讲德语。三种语言背后,折射出比利时与三位强势邻居(东与德国接壤,北与荷兰比邻,南与法国交界)千丝万缕的文化与政治联系,它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可以说上很长时间。

作为低地国家的一员,比利时在中世纪及近代早期一直是广义的尼德兰地区的一部分。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比利时被称为“欧洲的十字路口“,所以一向是兵家必争之地。中世纪时期,比利时地区先后隶属于勃艮第公国、西班牙系哈布斯堡王朝及奥地利系哈布斯堡王朝。18世纪末被拿破仑纳入法兰西帝国。1815年滑铁卢战败后的维也纳会议上,比利时划归新成立的“荷兰联合王国”,直到1830年爆发独立革命,比利时成立了君主立宪国家。有意思的是它选择了一位德国公爵 -- 萨克森-科堡的利奥波德作为比利时的首任国王。1831年7月21日利奥波德一世登基,从此这一天成为比利时的国庆日。



从阿姆斯特丹到比利时的布鲁日,坐火车大约4小时40分钟,中途需在欧洲最美火车站 -- 安特卫普中央火车站转车。

安特卫普中央车站兴建于1895年到1905年,由比利时第二任国王利奥波德二世斥重金打造。车站外观融合了文艺复兴与巴洛克风格,巨大的圆顶与拱形窗体气势恢宏;内部以大理石和金色装饰为主,穹顶大厅宛如一座宫殿,被誉为“铁路大教堂”。





比利时的首都是布鲁塞尔(Brussels),但我们选择住在布鲁日(Bruges),完全是因为一部电影而惦记一座城,电影的英文名是《In Bruges》,原本充满文艺气息,但中文译名叫《杀手没有假期》,顿时多了几分血雨腥风。



这部带有黑色幽默的电影几乎全程在布鲁日市中心拍摄,一部讲杀手的电影,但故事却发生在童话般的中世纪古城,这反差很强烈。该片是英国导演马丁·麦多纳(Martin McDonagh)的早期代表作,他后来凭借执导的《三块广告牌》和《伊尼舍林的报丧女妖》而蜚声国际。

两位职业杀手在圣诞期间来到布鲁日,资深杀手老肯(Brendan Gleeson饰演)与菜鸟杀手小雷(Colin Farrell饰演)被老板哈利(Ralph Fiennes饰演)派到布鲁日来度假,并等待分配下个任务。



出乎意料的是新任务竟是哈利密令老肯杀掉小雷,因为小雷在首次执行任务时误杀了一个无辜的男孩,哈利认为小雷的行为不可饶恕,所以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以维护“杀手原则”。

布鲁日正是哈利为小雷精心挑选的葬身之地。为什么是它?哈利的理由是:那里是一个童话般的地方……那些运河、石桥、石街、教堂和天鹅,都是童话里的东西……我希望在我死之前,能再去看看布鲁日……。他希望小雷临死之前能看到这座美丽的古城。这位心狠手辣的老板是不是够贴心的?





但没想到小雷对这座古城毫无好感。从踏上布鲁日之时他就郁郁寡欢,为误杀而痛苦悔恨甚至想要自杀,本来准备执行老板命令的老肯动了恻隐之心,自作主张送小雷坐火车离开布鲁日,让他远走高飞,自己则留下来等待老板的处置。哈利对老肯的不服从感到非常愤怒,于是他跑到布鲁日一探究竟,找老肯算账,并准备亲自动手干掉小雷。

就这样,布鲁日这座仿佛凝固在中世纪童话里的城市,成了三位杀手忏悔救赎和对峙冲突的舞台。

说实话,在看电影之前,完全不知道比利时还有这么一座中世纪的繁华之城。电影令人印象深刻,既然有机会来到比利时,那么就必须到布鲁日来看一看。

与电影中一样,我们到达布鲁日正值圣诞前夕,阴沉沉的天气符合杀手电影的灰调气质。

之前提到队友重感冒,他还没好利索,龙儿就被传染了,中午到达布鲁日,住进酒店,龙儿就宣布自己要睡觉,看到一路都兴致勃勃的大小伙,突然蔫了,知道他一定是特别不舒服,摸了摸他的脑门,没发烧,就留他自己在房间里休息。我和队友出门去探访因为电影而感觉这是一座带点忧郁又带点温暖气息的浪漫古城。



别看小城不大,但它昔日有过荣光岁月。12至14世纪时,这里是连接地中海与北海的西欧北部第一贸易港,作为中世纪欧洲的商业中心和文化中心而灿烂辉煌,当时的布鲁日是羊毛、织布、香料与艺术的集散地,连勃艮第王室都在此设立行宫。

但是进入15世纪后,连接布鲁日和北海的水路因淤泥而变浅,商船难以通航,外国商人纷纷撤离,布鲁日开始逐渐失去往日的盛况,而且一蹶不振。直到 19世纪下半叶,小城因保存完好的中世纪风貌而吸引了富有的英国与法国人,再次受到世人的关注,“沉睡的古城”成为观光胜地,被誉为“北方的威尼斯”。2000年布鲁日古城区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2002年它获得了欧洲文化之都的头衔。

寒冬的空气中弥漫着巧克力和华夫饼的香味,高耸的教堂、古老的钟楼、流动的运河、坚固的石桥以及宁静的修道院、错落的街巷,红砖房、马蹄声、石板路,让旅人们瞬间穿越回中世纪。而纵横的河道、摇曳的天鹅、小桥流水人家的风情,又让我们恍惚回到江南水乡,时光就这样慢下来。



电影中的两位男主住在一间位于运河边的小旅馆。因为圣诞节期间房源紧张,他俩只能同住在一个房间里。



小雷本来就情绪不高,看到如此局促的住宿环境,就更是对布鲁日充满了反感和厌恶。一进入布鲁日,他就不停地抱怨说这里是个“屎坑”(shithole)。老肯则截然相反,他喜欢布鲁日,对建筑、运河、教堂、历史都饶有兴趣,享受着在任务间隙,老板大方地给予的观光假期(当然是在获悉干掉小雷的命令之前)。

布鲁日有两大广场:作为商业中心的市集广场(Markt)和作为政治与宗教中心的城堡广场(Burg Square)。

市集广场上,整齐排列着五颜六色的尖顶房屋,色彩和造型都很像姜饼屋。



仰头看到布鲁日的地标建筑之一 -- 钟楼(Belfort),也是电影中最重要的场景。



钟楼建于13世纪,历经三次火灾,又三次重建,高达83米,登顶需爬上366级狭窄的螺旋台阶,要付费。现在票价15欧,电影中的票价是5欧,老肯只有4.9欧零钱,售票员执意不能通融,老肯只好拿出50欧的纸币。尽管对如此固执的售票员非常不满,老肯还是兴致勃勃地爬上楼顶,观赏全城景色。

而小雷则烦躁地坐在广场的长凳上,而且惹是生非,和美国来的大胖子游客追打起来。



影片最后的高潮也发生在钟楼和广场。老肯和老板哈利在塔顶上演命运对决:枪声、钟声与命运交织成悲剧的尾音。受伤的老肯把口袋里的4.9欧钢镚从塔顶撒向广场,提醒人群避开,他不想在纵身一跃时压到无辜的路人。阴差阳错被迫回到布鲁日的小雷和一夜情的金发女孩当时就坐在广场上,无论是观众还是小雷,都被老肯的行为深深震撼到。哈利要亲手清理门户,与小雷展开追逐与对决。

最后哈利执着维护的“杀手原则”带来了什么样的大结局?不继续剧透了,这部影片兼具欢笑和沉重,在中世纪的古城,盗亦有道的老派杀手,上演了一出荒诞又深刻的戏码,推荐给感兴趣的网友们,也可以当作风光片来观赏布鲁日古城之美。



(右上图来自网络)

城堡广场就在市集广场旁边,我们找到了著名的圣血圣殿教堂(Basiliek van het Heilig Bloed)。教堂不大,很容易错过,但外墙上有八尊金色雕像,熠熠生辉。



这里之所以有名,是因为供奉着一件宝物 – 装有耶稣圣血的水晶瓶。相传这是1146年佛兰德伯爵蒂埃里一世(Thierry of Alsace)在1149年参加第二次十字军东征后从耶路撒冷带来的,自此一直就保存在这座教堂的上层小堂中。因为这件圣物,这座教堂被梵蒂冈封为“宗座乙级圣殿”(Minor Basilica),仅次于主教座堂。

尽管圣血真伪仍有争议,但每年复活节后第40天(即“耶稣升天节”),布鲁日都会举行盛大的圣血游行。神父高举盛放圣血的水晶瓶穿行于城中,数以万计的信徒随行祈祷,许多人身着中世纪服装,重现当年伯爵凯旋献宝的场景。这一传统已被列入联合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圣物禁止拍照,下图为网图)



电影中,老肯在这里静静朝圣,而小雷则心情沉重地走出教堂,坐在外面的长凳上发呆。现实中的教堂一如电影里的光线:幽暗、神秘、金光闪烁。

同样位于城堡广场的布鲁日市政厅(Stadhuis Brugge),1421年建成,典型的晚期哥特式建筑风格,外立面雕刻有繁复的精美浮雕,展现了当年布鲁日的财富与荣耀。





两大广场之间,矗立着布鲁日最高的建筑 -- 圣母教堂(Onze Lieve Vrouwekerk),其附属的钟楼高达122米。教堂建于13至15世纪,通体红砖构成,也是全球第二高的砖式塔楼,里面收藏了米开朗基罗的雕塑作品《圣母与圣子》。这是老米生前唯一一件流出意大利的雕塑作品,要付费才能参观。





信步走到爱之湖(Minnewater Lake),柳枝在风中摇曳,天鹅缓缓掠过水面。



湖畔的贝居安女修道院(Begijnhof),建于1245年,佛兰德伯爵夫人筹款所建。13世纪时,一些未婚女子和寡妇自愿组成宗教团体“贝居安会”(Beguines),在此过着清贫而虔诚的半修道生活,立誓终身不嫁。如今,这里仍居住着天主教本笃会的修女们。

白色的房子、静谧的花园,朴素神秘,一定是“布鲁日最安静的地方”。



在布鲁日住了两晚,第二天见缝插针去了布鲁塞尔市中心半日游。从古城的静谧与运河的倒影中,转入首都的人潮与喧闹,仿佛穿越了两个世界。





(竟然在布鲁日发现了一家西藏餐厅,蒸饺做得不错!)

(比利时游记待续,谢谢阅读)

《遇见欧洲 23- 维也纳(上)致命诱惑,金光闪闪的迷人之吻》

《遇见欧洲 24- 维也纳(中)悲怆叹息,昨日世界已然远去》

《遇见欧洲 25- 维也纳(下)萍水相逢,两个话痨的浪漫一夜》

《遇见欧洲 26- 布拉格 - 多么痛的领悟,祖国是一种错觉》

《遇见欧洲 27- 柏林 -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对自由的向往》

《遇见欧洲 28- 阿姆斯特丹 -从藉藉无名到举世闻名,只因有个好弟媳》

《遇见欧洲 (29)-乐高小镇和风车村 -逆风而行,令人佩服的强国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