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次遇见熊都在加拿大。加拿大湖泊遍布,加拿大人享受湖滨小屋生活方式,代代相传,有些孩子先会开船才会开车。婆婆婚后随公公定居美国,每年夏天都要回加拿大湖滨小筑。我第一次去时,觉得森林公园都比这里有人气,半夜传来潜鸟(Loons)的啼鸣,吓得我从床上弹跳起来,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诡异的声音,从雾茫茫的湖中心飘来,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冤灵飘荡不肯离去。
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日落后漆黑一片。有一次公公和朋友回得晚了,他们进门之后情绪亢奋,说回来的路上看见两只大象过马路。把婆婆笑得直不起腰来,笑话他们老眼昏花,熊和大象都分不清。他们信誓旦旦,黑漆漆的路上两只庞然大物慢悠悠地过马路,除了大象,哪来这么大的四脚兽行动这么缓慢。幸好人和熊都没看清对方。
女儿和儿子第一次和熊面对面,就是在这小屋前的小径上。小屋盖在水边,支线从大道绵延而下一、两里,支线蜿蜒崎岖只比一辆车稍宽些,更像山里的步道。那一年姊弟俩才六、七岁,先生领着他们去寻野莓。出门不久,先生叮嘱两个小孩,如果看见熊,先别慌别跑,你们一跑它就会开始追。说完,先生在前,两个幼儿跟在后面。没几分钟他们就听到旁边林子里窸窸窣窣树枝被踩断的声音,爷仨本能的停住脚步,就看见一只黑熊出现在步道上和他们面面相觑。
才叮嘱过别跑,求生的本能战胜一切思考,女儿撒腿往回跑,儿子看姐姐跑了也跟着跑,毫不犹豫地扔下亲爹自己逃命去。出现的是一只熊宝宝,先生心里一声嚎,觉得今天得交代在这了,熊宝宝不足惧,让人害怕的是护崽的熊妈妈。他命不该绝,没有尾随的熊妈妈,只见熊宝宝也转头往回跑。清幽的步道上安静下来,人和熊的宝宝都跑了,剩下先生吓得差点成一根木桩定在原点。
多年后回忆此事,儿子说他根本什么也没看见,但是看见姐姐拼命的往回跑,跟着姐姐跑准没错。小崽子的求生本能,知道跟着姐姐比跟着老爸牢靠。
跑走的熊宝宝,过些天晃悠到小屋前,仍然不见熊妈妈。那天婆婆屋前晒着两竿子的沙滩巾,花花绿绿的惹眼。熊宝宝抓着沙滩巾左摇右晃,扯下一条,蹭蹭嗅嗅好一阵,又去扯另一条,就这么玩了好一阵。可惜那天只婆婆在家,没有录像,否则我就可凭借此一录像吸粉百万啦。
离湖最近的小村不是观光点人口也逐年递减,没有什么可以称道的餐饮,但是有好吃的派是新鲜野莓果做的。有一回满心欢喜的去买派,店主两手一摊,无奈的说只剩肉饼(meat pie)。我正自后悔来晚啦。店主接着说,昨晚厨房遭贼,吃光了所有莓果派,只留下肉饼。见我愣怔没反应,店主赶紧解释,是大黑熊。啥?大黑熊?没想到,大黑熊还挺挑食啊!只吃莓果派,不吃肉饼。我瞋怪店家,这么不当心,厨房门都没关,便宜了黑熊。店家摇头,门是关着的,黑熊自个儿开的。我一听更不得了,考虑给湖滨小筑换铁门上铁镣。
我自己与熊的相遇则波澜未惊。几年前去班芙(Bannf),开车在冰原大道(Icefields Parkway)来回巡湖访景。突然看见右前方石壁上两团黑绒球往上爬,不到一分钟,熊与人车就已擦肩而过。这样挺好,我们不需接触,各自安好。
世界日报.家园版.6.8.2025
Icefields Parkway 的湖光山色, 原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