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红眼班机回国花絮

很久没有独自坐飞机回中国了，但这次因为我先生三月份到香港办画展后已经回国了，我则由于被选上当陪审员及报税等事宜羁留美国。直到几天前晚上8点多钟我才独自一人推着两个中小行李箱，背个双肩包，坐着Uber 网约车来到LAX 洛杉矶机场。原来想把两件行李都托运，但厦门航空公司的检票员彬彬有礼地告诉我，只能免费托运一箱，另一件是carry on 小箱可随身携带，但重量必须在7.5公斤以内，边说边把小箱过磅，却是14公斤多，这位前台说按规定超重就不能随身携带了，要托运，我说好呀本来就想托运的，但接着她又讲，运费要146美元！我心说这不是搶钱吗？心里就不愿意了！也怪我事先没仔细阅读行李托运规则，凭经验想当然以为国际航班可以免费托运两件行李，没想到厦航已经调整了托运规则，这也是近年各亷价航班的敛钱之术吧！前台是个温婉耐心的西裔女子，见我颇费踌躇的神情，就建议我把小箱里超重的行李搬到大箱子里，因大的那箱孑是中号的，重量也只有不到15公斤，而她可以给我优惠，小箱内留10公斤可免费携带，这样我只需搬4公斤物件到大箱就行了。我不禁大喜过望，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于是三下五除二把行李调整好了，就把大箱托运了，揣上她开出的后座68排的机票，推上轻巧的小箱子安检去了，心里很感激为顾客着想的这个前台姑娘。

亦步亦趋地跟着扶老携幼的绝大多数中国旅客们，排着婉娫长队按步就班过安检，竟然花了近一小时，也难怪，这趟半夜23:55 起飞的红眼班机是直飞而价廉，航程不到15小时，很受往返中美的旅客青睐。 我到达登机口时才刚过22点，离开登机还有近一小时，见到三位工作人员并不忙碌，就上前询问是否前排有空位，其实见到候机室里密密麻麻的，并不抱太大希望，没想到那位和气小巧的白人小姑娘却飞快地打着电脑键盘，给我换了一张43排即经济舱第三排的位置！

运气不要太好啰！这次飞行一定会顺利又开心！

登机坐定后一看，波音787的经济舱里几乎全满，只有一两个靠窗和过道的位置是空的，因为选这些座位要另外加钱，我并不愿意除购票外再有任何附加费用，所以当初选的座位是中间排的中位。与往常一样我一上飞机就嗜睡，闭目昏昏沉沉之中飞机缓缓地移动了，机舱门也关了。我一激灵清醒了，一看我左边的靠过道的位置居然是空的，运气来了真挡不住呀！我与右边的座位上的女子先前简单交流过，这是位内蒙古的女汉人，她建议让我挪坐到空位上，这样我们两个中间隔个空位，可以舒展身体！我一听在理，就移到空位上，把分发给该旅客的水和干果包塞到座背后袋，舒舒服服地安顿好自己，心里盘算着飞机升空后怎么享受着飞来横“福”！

飞机仍在缓缓滑行，正在小小陶醉于接二连三的好运气，空姐带着一个大块头的高壮老年男人过来了：“女士，请回原座，这个位子有人的！” 我的脸一下子发烧了，麻溜着坐回去。只见那旅客费力地把自己挤进座位，胳膊都搭过我的座位隔板，斜着超重超高的身体，双脚突出到过道里，他马上开始喝水吃果干，我庆幸没有贪小便宜“没收”无人座的食物，要不然该多尴尬！这旅客告诉我，他并不是迟到的，他在商务舱里有位置，他和老伴带着两岁小孙儿回国，因身材魁梧，儿子早早就买了商务舱一张全票一张半票，花了近十万人民币，还买了经济舱这个位子才三千多（比我的便宜一千多），本来盘算着让小家伙躺在摇篮中，老俩口坐商务座，舒舒服服地享受高档飞行。但空姐并不通融，告诉他起飞和降落前一定要回到自己的座位去，所以他无奈才过来挤坐这窄位子，等飞机上天了，他要回到前面商务舱去帮忙照料小孙子，那儿的条件太好了…..

我闭目听着他的絮絮叨叨，心里赞叹这家人的神操作，却并不羡慕这十几倍价格的商务舱。“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商务舱早就坐过了，是20多年前去欧洲旅游时，英航给的里程升级，座位宽敞舒适能平躺如单人床, 饮食精致有美酒佳肴，印象最深的是美丽空姐跪地软言轻语随伺，还有转机时的高档候机室里无数精美的小吃……哈！咱俗人光记得吃的了，还有就是被人无微不至呵护的受宠若惊了！但咱至今并不舍得花十几倍于经济舱票的真金白银去买商务机票，因咱一登上飞机一多半时间都是睡，再看两三个电影也就到了！一张商务舱票，够上豪华邮轮住阳台房一周了，也可享受十天的五星级酒店，主要还是观念问题吧！哈哈谁叫咱只是低端财务自由呢？细水长流的花费观念不改，在奢华与节俭中间求平衡吧！不过像这位旅客因身材臃肿并带小孩子出行，坐商务舱还是明智的。我也想着今后年岁更大健康情况改变又要飞行时，有必要时坐商务舱也不必吝啬，对比快乐人生，金钱就是粪土！

老先生并未践言一待飞机升空就去商务舱，而是打着小呼一觉睡了好几小时，直到空姐送来晚歺才惊醒。倒是把我挤得身体僵硬地半缩着，心里想着老子道德经里“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嗯！随遇而安吧！不就十几个小时，多大点事呢？

厦航的服务还不错，晚歺选了牛肉米饭还合口味。近来眼睛视力有点下降，行前我的眼科医生告诫我不要在飞机上的黑暗环境中看手机，于是我开了机顶头灯，断断续续半醒半睡地看了两部半电影，其中一部香港电影讲女名医被网络骗子诈骗钱情的故事，女主角很豁达， 只当谈了个浪漫的恋爱 ……

因为早先工作专业的缘故，我坐飞机特别警惕DVT 即深部静脉栓塞，又称经济舱综合征的发生，故此每隔两小时必上卫生间并在过道活动全身关节十几分钟。有次当我回到座位时，发现左边芳邻已经不见踪影，右边蒙古汉女躺平舒展在三个座位上睡大觉，我没有叫醒她，侧身坐在左边空座上，她的脚直伸到我的腿旁，我相当不舒服，正在犹豫要不要让她给我腾个空间？空姐送早餐来了，右邻揉着眼睛坐起来，对我说声对不起，就伸个懒腰享用早餐了。我如释重负做回了自己，不，是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我选的是海鲜炒面，有虾和干贝甚合我胃口，还有精巧的几个小盒子装着甜点、水果、酸奶….. 空姐又上了茶水果汁，吃饱喝足了，机长浑厚的声音发了正在降落厦门的通知！ 此时是当地时间清晨五点半，红眼班机提前半小时安全抵达厦门了。

等待下机的空档，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是否工作？ T-Mobile 真給力，一切正常！可是另一部插了中国移动卡，回美半年多都未停机的中国手机却接不上信号，心里就有些发毛了，因为我身上没有一毛钱人民币，支付宝功能在这手机上，下飞机后打的需要 。先前注意到左侧前排走廊位有个戴眼镜的中青年男子全程都在电脑上工作，心想准是IT男，于是就请教他把手机功能重建了一下，果然中国移动的信号有了！赶紧给先生试着打电话报告到达！这下了老神在在了……

天己蒙蒙亮，见到窗外地上湿漉漉的，咦！下雨了！咱穿着帽衫冲锋衣（国内称防雨夹克衫），又加之“大头大头下雨不愁”，谁怕谁呢？

取行李出海关都出奇的顺利，海关排队电子标识只见“全体乘客”与“中国人”之分，不见“外国人”标识，而且必须向官员呈上手写的入关个人信息，我近年多次返国，有手印留底，所以官员只看了护照一眼，又让我拍照刷脸，几秒钟就过关了。

先生已经帮我买了7:49从厦门到福州的动车票，原先我发怵会赶不上，但红眼班机早到半小时，下机时刚好6点，行李已经抵达，出关后居然才6点半！

哇噻！高崎机场真大！已经不年轻的我推看两件行李，又把背包放在小件上，倒是不费力，但东张西望找出租车出口的模样引来了几个中老年男人尾随；七嘴八舌“ 大姐要出租车不？我带你去！” 、“ 我开网约车，你不用打车了，我马上就带你去！”， 我一概不理， 缠急了就回道：“我自己会打车！” 这些人就散了。过一会儿还没找到网约车出口，一位穿蓝衣服年纪较大者走近来要帮忙推行李，一边又掏出他的手机，点开打车软件示我：“ 到高铁站的价格是透明的，和你自己打的一样” 、“ 走到打车处还有800米，外面下雨”、 “ 你没有任何损失，我到这里招客是想赚回平台抽的钱……”， 又打同情牌：“ 你看我年纪大了于不过年轻人，只好来这拉客…..” 他用乞求的眼神和语气一再说着，看到我稍微一犹豫，马上就推着我的大件行李引路，我好似被他道德绑架，唉大白天的不会碰上黑车吧？我一边走一边给先生打电话，算是备案。

很快出了机场到车道旁，原来这司机与人合作有两部车，一部出租车一部网约车，俩人轮流去拉人和开车。他很殷勤地搬装行李上了他的网约车，车挺干净舒服，到站后付款50元。我后来查了百度，机场与高铁站距离18公里，打车费50元左右，但网约车只需三十多元。司机挺好聊，一直感谢我坐他的车：“ 主要是平台太宰司机，收费越来越高，快百分四十了！我自己拉客能多赚点，还有房贷要还呢！” 接着又告诉我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我的车上有WiFi 你可以接上 ！” 他指着别在车顶棚上的一个小盒子：“ 这是活动WiFi ， 每月有1300 G流量，月费才12.5元人民币，我走到哪都带着，流量供给全家和顾客都用不完。因为有它，我的电话用最基本的才8元月费！”

我脑子里飞快地算帐，这么说来，司机每月上网加电话才折合不到三美元！如此低廉的价格，中国是怎么做到的！我在美国家里的Spectrum WiFi 月费近百美元，T-Mobile 电话35美元，折换成人民币有五十多倍了！“三十年河东 三十年河西” 九十年代我为母亲在福州老家装一台电话花了三千多人民币，十年前在青岛装三年WiFi 五千多人民币。现在国内装电话免费了，连WiFi 也如此便宜，而美国的同类费用却有增无减……感慨万千中到了厦门高鉄站。我用支付宝付了车费，向司机要了WiFi 盒子拍照，原来它叫“无线终端WiFi”, 读者回国可以上网买一个，太划算又好用，并且记得月费不到两美元呀！我自己也要尽快下单买一个！

出租车司机把我卸到厦门火车站北广场，但往福州的这趟动车实际的出发点在南广场，好在只要穿过100米左右的宽大候车厅就到了。每天从厦门至福州的高铁只有几趟，但动车有二十几趟，坐高铁只要七十几分钟可到达，动车组稍慢约需一个半小时。坐动车只在进入车站入口时刷了一下护照，把行李通过安检机器后，长驱直入到候车室，开车前十分钟开始在检票口排队，也是刷了护照闸门就开了，全程无人检查手机上的车票信息，真正实现了实名制无纸质车票，十分方便。

因为是短途，动车上并无送水送歺，列车飞驰一小时三十五分准时到达。

我在福州南站下车，本来准备上网打车，网络很慢，结果就上了出租车。这个司机很健谈，二十多公里的路程里告诉我许多他的生活。他是重庆人，当年在福建当兵后留福州工作，也买了房子。55岁退休后开出租车，明年就满60岁了，本该是退休颐养天年了，但儿子结婚时买房贷款两百多万，他是共同借贷者，每月需协助还贷二千元，所以准备还要再开几年，直到65岁新的出租车司机最高年龄！看看司机全秃的后头瓢，听着他蒼凉的声音，不禁感叹许多中国父母如老黄牛般的勤勤恳恳一辈子为儿女操劳，应该是一种世界之最了，可是这难道不是悲剧吗？啃老的子女能够心安理得让父母在晚年背上巨债辛苦劳作？当然应该谴责的是高居不下的房价，年轻人无法承受而连累父母，这里边又有多少国家和社会层面的因素？

正想着，出租车己经停在住宅小区门口 ，我别过司机，推着两箱行李回家 ，到家坐到沙发上一看手机，离开洛杉矶仅仅18小时！

写于2025年4月29号福建省福州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