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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童年(34)往事只能回味

mayflower98 (2025-03-21 07:55:18) 评论 (12)
           我妈是村里的妇女主任,父亲是村里的出纳。记得刚上小学的某一天,我跑到学校附近村委会的大礼堂门外,隔着窗户找我父亲要五分钱买作业本。正在专心地拔着算盘珠子算帐的父亲,头也不抬地回答我说:“ 没有!找你妈要去。”

          放学后,我气喘吁吁地跑到菜园里找妈妈要钱。正蹲在地上栽菜苗的妈妈也给我一个没有,还微笑着让我去找奶奶借。奶奶手里攥着的几个钱,都是我姑姑平时给的,可她老人家总是舍不得花。

          我的父母亲劳碌奔波了一年,到年底结算下来,不但没有进款反而超支,倒欠公家上百块钱。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钞票最大的面额是十元,一百块钱对农村贫困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村委会记下欠帐,让我父母亲来年再还上,其结果就是新年还旧债,年年如此。

          自从包产到户后,地里的收成比往年增加了很多。父母亲只留下全家一年的口粮,其余的都按国家收购的价格卖掉,上交农业税和还村委会的旧债,剩下少量的钱留着买农药和化肥。家里日常的开销,就只能去我们村北边的色湖场部的菜市场卖鸡蛋和卖菜来维持。要不就去东边的色湖打主意,不管是长在水上的还是水下的,或者是埋在淤泥里面的水产品,只要是能拿去菜市场换钱的都往家搬,好在农场部的菜巿场走路去还不到三里路,抬脚就到了,

           要是去南边清河镇对面的江州卖菜,价钱会更高,可是得花钱坐小汽船去。村里人都穷,只要是先掏钱的事,基本上都是摇头或者摆手。

          就是在集体经济的时侯,我们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去农场的菜巿场卖菜。村干部们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天不亮就去,卖完菜赶紧回来出工。除非是上面吹来割资本主义尾巴的运动风才暂时消停下来,风过去,一切众生皆干什么就干什么。

           在天寒地冻的季节,我们家菜园里的包心菜大部分都被冻坏了,不能吃。夏秋时从菜园里摘下的一大箩筐的青椒,父亲用灶灰伴着保鲜,也都吃光了,剩下来的灶灰都洒在菜园里的韭菜根上。

          妈妈常常跟我 “ 嘀嘀咕咕 ” 地说:我们家是靠搭天桥过日子。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的日子更是不好过,即使是穿了厚厚的棉衣向着火炉,也还是冷得浑身发抖。刺骨的寒风还把屋檐下横放着的凉衣杆上的湿衣服,吹得硬邦邦地像块铁皮,妈妈收回衣服凉在屋里,要好多天才能干透。

          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来了,只有光却感觉不到温暖。寂静的田野里空荡荡的,刚钻出土的麦苗全被大雪覆盖着,大地之上看不到一点生机。         

           屋后的老桑树枝上蹲着几只老鸦,一声不吭地缩着颈项,时不时地抖几下羽毛,它们大概也怕被雪埋起来。

          大雪过后的青砖砌的瓦房顶上、院子里绿色四季青的篱笆上,都堆着厚厚的白雪,芙蓉花树上的枝条也被雪压弯了,天地万物皆有气无力地静待着春天的到来。

          冬吃萝卜夏吃姜,不用医生开药方。

          奶奶说冬天的气候干燥,吃白色食物入肺,我家的地窖里就藏了半窖的萝卜和红薯。靠近厨房门口的左手边,是被烟灰熏黑的煤球炉,烧得正旺的炉火上坐着一口老式铁汤锅。

          我踮起脚尖小心地揭开汤锅盖,一大团白色水蒸气霎时升腾而起。待水气散去,只见 “ 扑扑!” 地冒泡的汤锅里,是满满一锅没有削皮的番薯。拿支竹筷戳一下,薯块已熟软如泥,这就是寒冬里我们平常的早饭。

          妈妈有时候将没吃完的煮熟的番薯放在簸箕上凉透,然后切成筷子粗、三寸长左右的薯条,晒干后,再用细沙子炒成焦黄色,又香又脆还带点甜味,是我们冬天难得的零食。    

          妈妈还将白萝卜切成片后晒干,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家里有客人来了,用水泡软的萝卜片干炒腊肉,好吃到舌头都吞下了。

          天气太冷,家里的老母鸡也没力气下蛋,白天都缩头缩脑地聚集在门外的柴草堆下抱团取暖。

          一年有四季:春夏和秋冬。一天有四时:黎明、白昼、黄昏和黑夜。

          日子就这样上餐萝卜和下餐红暑吃着,四时连四季的往前过着,繁密得如同门前四季青的叶子似的数也数不清,漫长得好像永远也过不完,平凡得没有什么值得让人念念不忘的人和大事儿。

          有时候,我甚至怀疑自己就像墙角边的一棵野草,怎么也长不高,怎么也长不大,一生一世都将和爷爷奶奶,还有父母亲和哥哥永远生活在一起。

            如果我从外面回家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凑巧妈妈在家,她会给我做香喷喷的炒油饭,有时候是一碗阳春面。每逢我的生日,运气好的话妈妈记得,阳春面的下面会卧着一颗水煮蛋。

           父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我家虽然穷困,托父母亲的福,我在童年时没有缺吃少穿,甚至还过得非常快乐。

           我那美好的童年时光,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偷偷地飞快地溜走了,蓦然回首身己站在远方,曾经懵懂无知和天真无邪的幸福岁月再也回不去了。童年时代的人和事,如今只能在我的笔下再现,在我心里回味,在我的梦里再相见。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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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妈 “ 不要 ” 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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