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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依旧随着我们而变化

海风随意吹 (2024-09-08 04:09:36) 评论 (41)

 

伴随着我这代中国人长大的是这段话: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这是1957年老人家对年轻人说的。 

转眼,1957年过去60多年曾经八九点钟的太阳,不知不觉到了黄昏。黄昏半明半暗,经过一天奔波,人也变得慵懒,看看风景,浮想联翩,朦胧中会看到些不太真实的美,自然界的美丽中掺入了主观意境的梦想和美化 

有时候,纷乱的思绪会关注到一些无关紧要的细节。譬如说,1957年的老人家那会儿是多大年龄?哦,64岁。当他说出上述那段话的时候,除了鼓励年轻人,也免不了有“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感觉吧?他的青壮年都过去了,即便人们高呼万岁,他也知道多数人活不过百岁。长江后浪推前浪浮事新人换旧人。老人家自称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一定明晓“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必然结局。 

眼下,我的同龄人几乎都退休了。只有个别说是退休无聊,不愿意回家跟老公老婆大眼瞪小眼,而情愿在办公室跟同事大眼瞪小眼。当然,也有些务实的,希望再多挣些票子,虽然自己这辈子不一定花得了,但应该点儿给后代。 

他们对儿女的担忧也原因。稍许看看新闻,便觉得经济情况不妙不说国家经济如何,单说个人或家庭。可能亚裔还行,未雨绸缪在文化DNA里一般人都会存点儿钱,以备万一。但土生土长的美国人就不好说了,一辈子的月光族,甚至日光族,还有不少是沪语老话里说的“脱底棺材”(有了钱马上用完,没钱变卖家当)。环视左右,不少人整日担忧如何支付账单或者靠刷信用卡度日,一旦哪儿出了差错,可能沦为游民。为了逃避焦虑,吸毒的、嗑药的、酗酒的似乎越来越多。哪怕没有落到那个地步,不可否认的是:美国中产阶级的日子过得相当辛苦。至于所谓的美国梦,对许多人来说,成了永远的、不可实现的梦。 

反观国内,疫情前还那么牛,各城市灯红酒绿,杯盏交错,莺歌燕舞。突然间,这一切黯淡了,甚至消失了。哪怕是繁花似锦的上海百货公司名牌店纷纷关门大吉,连小弄堂的小摊小贩也大量撤退据说因为企业倒闭,年轻人中年人面临求职难钱难挣了,大家勒紧裤带过日子。 

跟上海朋友聊房市缩水,物价在上涨,医药费贵得离谱,还要担心下一代能否独立生存有人哀叹,好日子过完了,只剩下苦日子了,可怜的下一代,说不定要苦一辈子呢,怎么着也得给他们留点儿钱。 

其实,缺钱的年轻人,今天过的日子比我们年轻时好。那时候,大家都穷,难得去餐馆吃饭,买东西货比三家,尽量便宜的,有衣服穿就好,对牌子不敏感,至于买房子,从未想过,更别说收藏古董、书画、金银财宝了。今天没钱的年轻人,也难得去饭店吃饭,买东西也尽量挑便宜的买,也不在乎名牌,更对收藏不感兴趣。表面看来跟我们差不多,实质上却不同。 

当年是物质匮乏的大环境周围人的经济状况差不多,而且多数人也未曾经历或目睹过“好日子”却以为自己过着幸福的日子。从书上看到,旧社会的人都皮包骨头,三根筋挑起一个头,吃野菜树皮。我们有吃有穿有住,不能生在福中不知福。可以说,大家对物质的期望不高。现在则是处处物资过剩,年轻一代见证了父母(我们这代无到有的过程,无形中使得他们曾经对未来抱有期望,而现实让他们非常失望。

我们这代是战后“婴儿潮”,人数众多,整个世界似乎都围着我们转。不一定是由于某些大佬关心我们,而是我们的“人多势众”。

拿上海来说,我们这代要上学了,各种学校如雨后春笋般盖起来要就业了,工厂商店涌进来许多青工,还给外地农村送去几十万知青结婚成家了,家具成了热销货,供不应求,上海家具还要凭票供应。我们有点闲钱买金银首饰了,上海的黄金饰品店天天挤破头我们要买房了,房价年年飞涨。我们有了更多的闲钱了,有些人热衷于包装自己和儿女,于是名牌奢侈品热门起来。还有的开始收藏邮票、古币、字画、老人家像章和小红书,市面上五花八门的旧东西怪东西有了价值。 

忙着忙着就老了。我们这代人有些计划去养老院了,各种养老院纷纷出笼。我们的身体部件老化了,营养品保健品市场乐坏了。老当益壮的拼命锻炼身体,健身房的生意红火起来。有些人需要请保姆了,住在海外的基本请不起,但是有不少公司在研究“机器人保姆”;国内的保姆工资开始飞涨,上海是年年上升,六千、八千、一万...... 保姆依旧供不应求。结果是,海内外的我们这代都在盼望机器人保姆早日问世。 

当然,还有另一面,我们买房,而打算卖房了,房价下跌我们老到不需要买名牌奢侈品了,结果无论哪个国家的奢侈品商店生意都一落千丈,不少只得停业,尤其是那些开在国内的名牌店,几乎都撤了。我们不再买金银首饰,别说黄金首饰店,连黄金首饰厂都办不下去了 

人们说,我们应该随着世界而改变,但是不能否认,世界随着我们而改变因此,每当我听到老同事老同学哀叹自己老了,被世界遗忘了,便提醒他们,只要这代人还在,世界无法忽视我们。当我们消费的时候,世界一片繁华当我们停止消费,世界一下子衰落了。因此,世界依旧是我们的,至少部分是我们的。

 

 

昨天去旧金山中国餐厅饮茶,满堂60岁以上的老人。照理说,工作日的中午,来用餐的应该是周边公司商家的雇员,但这家饭店的食客几乎都是银发族而且还不止一代,有六七十岁的,更有八九十岁的,像似老头老太带着父母老老头老老太)出来吃饭。看来只要我们这代人在,餐馆生意依旧兴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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