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姑妈—倾吐苦水---续二

mzl9876 (2015-08-30 04:58:25) 评论 (26)

大姑妈来小住的这几天,我得到了彻底的解放,因为奶奶要精心的给大姑妈配置菜肴,一方面是表表心意,另一个原因也是给大姑妈补补受损了的身子骨,甚至连葱都不让我切的,那是由于不同的菜,葱是有不同切法的,实话说了,为了学做饭,我没少受奶奶的气,甚至挨揍都有过。

那个年代的女人,讲的是谁的针线活做得好,花儿绣得漂亮,做饭那档子事更不在话下了,大姑妈的到访,也正是奶奶大显身手的好时机,而且她们两个还都有一个相同的心病,那就是只能心领不能言传的无后(没有儿子)之缺憾!恐怕这也是她们二人关系走得很近,一个暗含的原因吧。那几天饭菜真是换着花样的丰盛,头一天,喝的是大姑妈拿来的竹叶青酒,我自是偷着乐,仅仅是每天在饭桌上守好自己的吃相,封好自己的嘴巴,对我而言再长点眼色,就象盛饭勤换盘子之类事做好就万事大吉了。

我每天的任务是吃罢了饭,收拾碗筷,清理厨房的锅台及烧好全家人晚上洗脸洗脚的水就基本完事,当然了临睡前给两个老人到好洗脸洗脚水这类的差事自然只有我做了,话又说回来了,那几天我热情极高心甘情愿的为人民服务,而且也非常愿意非常高兴全揽这类的粗活,在我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的麻利和迅速,三下五除二就干完了我份内的所有事情,因为我太感激大姑妈的到来了,天天大鱼大肉,而且姥姥发的海参水平是最高的,就是过年也没有天天这样的精致饭菜呀。

饭罢,到了晚上便是两个老太太唠嗑的最好时机,白天她们二人的谈话,用现在人的眼光来看,可能比较私密吧,反正也没人能听见,那里面的内容也就不得而知了。可是到了晚上,我的床是在大姑妈的顶上,我俩共用的是架子床,我自然是睡上铺的主了。

那几天的我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打着自己的叽叽揪,处于极强连自己也说不清那种的好奇心理,这也可能是人的本性做粽吧,总想嗅到些什麽,扑捉到些什麽,这个名字用现在的话来说,应该是:“窥视心态”。待我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我夹了一本书,蹭的就爬到了我的上铺,装模作样的看起书来,其实我的耳朵早就竖得直直的,等着偷听呢,几天以来我都是如此反复着这些简单的程序动作,为的就是能窃听到她们的私房话。

其实我不说,大家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不就是文革初中期,中国发生的那些个臭事情吗,文革不久大伯的家产就被封,大姑妈的家也被红卫兵炒了,以及大伯被斗后,连气带病含冤而死的琐琐碎碎,多数时是大姑妈哭诉给奶奶的,奶奶只是点头静静的听众一个而已,以及大姑妈孙子下乡吃的苦头,而大姑妈被作为资本家的老婆后来也被赶到农村的情景等等等等,一系列说家长的唠嗑故事。那时,我的思绪也是跟着两个老太太共同伤心,鼻子发酸,眼圈发红,甚至流泪,几天以来就这麽有起有伏哭哭啼啼一路跟着窃听过来的。

过了几天,大外孙按时来接走了大姑妈,两个老太太一把鼻子一把泪肉肉麻麻的道了别;送走了大姑妈,其实以我的观察,奶奶几天以来情绪都是非常的不好,而且奶奶满怀心痛的对我说,都看到了吧,你可怜的大姑妈头发全白了,看到奶奶很郁闷,我就暗暗的告诫自己,有点眼色,说话当心点,千万不敢招惹了我们家中的老佛爷!

自打大姑妈走后,我们家的饭菜一落千丈,晚上我收拾碗筷时,嘟嘟哝哝的自言;家中来客人就是好,奶奶的耳朵非常的好,听清了我的嘟哝,傻孩子,你懂神麽,天天这麽吃,档铺档裤子怕都来不及,

知道吗,这就叫过日子,奶奶轻轻敲打着我的头逐字逐句说道;当家理财,不懂得这点常识,怎麽撑得起这个家!

从今往后你给我记住了:“过日子不可不克己,待人不可不风流”;

然而,我们家老佛爷奶奶的这一席话,的的确确让我受用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