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棋伟伟
啼笑皆非
(2012-01-05 06:3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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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棋伟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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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啼笑皆非的《蛮木瓦》中的第四部《崇明岛上的青葱岁月》某章《六兄弟趣闻》中的一篇,谨以此纪念复旦大学外语培训班(注1)开学四十周年。
(一)
VV,不是W,是两个大写的 V。VV,就是伟伟,我们一直叫他VV,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也不知道从哪天开始,VV和我就成了同寝室的寝友。四年的大学生涯,也不知搬过多少不同的寝室?从大草棚 到打谷场,从打谷场到新校楼,又从崇明干校搬到了复旦的男生宿舍。我和VV好像都在同一个寝室里,要么是上下铺,要么是对面铺,永远是靠窗子的一头。寒往暑来,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整整四个年头。
现在想想,当年的大学生涯是那么的枯燥。没有因特网,没有电脑;没有癞葡萄脯,没有胖母桃脯。连最简单的卡西欧游戏机,也是若干年以后才有的奢侈品。
幸亏,那时我们有象棋!一张八开的白纸,通常印着红色的棋盘,中间赫然是楚河汉界四个大字,或是汉隶,或是魏碑,很少见楷体字的。八开的棋盘纸,折叠起来,也就巴掌大,放在巴掌大的硬纸盒里,下面是两层面朝下的红黑两色的棋子。择象棋老巨的都是这样:要择棋时,把盒子打开,先把棋盘纸拿起来铺开了;然后,啪的一声,把棋盒子反扣在棋盘纸上面。这样,三十二个红黑两色的象棋子都是面朝上的。呵呵,后来发现,麻将牌在盒子里的摆法正好相反,却达到异曲同工的效果。
择象棋,就是我们当年消磨时光打发剩余精力的最佳选择。八开的棋盘纸,正好可以横放在我们的小书桌上边。小书桌的面板是斜的,没关系,用书在书桌里垫高成平面就行了。择象棋一般是俩人对弈,若干人围着看。规矩还是有的,八个字:落子无晦,观棋不语。前者或多或少还有人遵守,后者却往往被人忽略了。
VV 和我,是一对象棋搭子,有事没事,常常对弈。其实,我和VV棋都不大灵光,择起来也都没啥章法,每次都是胡乱的开局,到中盘搏杀,胡搅蛮缠你争我斗打得天昏地暗。我的象棋,我知道,是小辰光乘风凉时在路灯下看来的。VV的象棋,我看,跟我差不多一个路数。 我俩在棋盘上有点儿旗鼓相当,套句书上的老古闲话,叫着:“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一开始,我似乎还是输少赢多,略胜一筹。但是,忽然某一天起,天平开始了倾斜。。。。。。
(二)
记不清了,某年冬,放寒假。大家坐双体船回上海过年,一到吴淞口,呼啦啦做鸟兽散。大约一个月后,再到吴淞口坐双体船回崇明干校。
还在船上,VV就有些儿迫不及待。“皆非,煞一盘伐?”他说。
“啥么事,煞一盘?”我有些丈二和尚的问道。
“择棋呀!”说着,VV从包里拿出了一副象棋。
“哇,新呵?”
“恩”,说话间,我们已经把象棋铺好了。
“老样子,侬红棋,侬先走。”VV说道,笃笃定定的样子。“毕过,格趟我要勒十步里头煞侬。”
“啊?侬讲呵。”我有点不以为然的回道。
结果,才下到七八步,我居然有些缩手缩脚。到了第九步,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
“咦,今朝旁到赤佬啦。重来重来!”我喊道。
“输脱勒?”VV看了我一眼,不动声色的问道。
“输脱勒,重来过!”我有些不豫的说。输得莫名其妙,稀里糊涂,你想啊?
“好,重来过!”
我俩重新铺棋子,VV心平气和的说道:“忒快了,侬还毋么劲,我还毋么劲。格盘慢慢较来,我要剃侬呵桄榔头!”
(三)
“是——伐?”我笑了起来,“侬要剃我呵桄榔头!哈,我长了嘎杜,还么剃过桄榔头!”我用手摸了摸自己在假期里剃的新剃头,笑着说道。
上 海人喜欢讲“是伐?”,用作反问,通常有两种:一种是把重音放在后面的“伐”上面,有点很夸张的样子反问;另一种是把前面的“是”拉长一到两拍,“是——伐?”,一般发音都比较轻,没有前面那种大惊小怪的神情,只是表示自己一种不以为然或者比较疑惑的样子。我就习惯这种漫不经心的“是——伐?”的反问句。许多年以后,在网上读到吴征的老邻居(网名:吉普车)写的《揭秘上海江苏路285弄》里说吴征的女朋友杨澜就喜欢用这种“是——伐?”时,我不由得会心一笑。但是,让人非常郁闷的是,那位老邻居在后面画石添竹的说道,上海的女孩子都喜欢这样说“是——伐?”,切!
扯远了!话说回来,那盘十步一煞并不惊险。具体的记不清了,只记得我红方执先后,就不对劲了。每动一步,VV都有应对,然后就觉得自己的那步棋不给力,白走了。这个,象棋里有个术语,就叫做“废棋”。一步废棋尚可,每一步棋都如此,那就不对了。
棋择到这份上,也不用等别人来将你了,这几乎就是一副死棋了,所以我缴械了。
输是输了,却不知道是怎么输的,郁闷之至,可想而知。却不料VV忽然又说要剃我的桄榔头!哈!我倒要看看这桄榔头他是怎么剃的呢!!!
这一副棋轮到VV执先,开局也没看出来有什么新意来,平平常常的平炮横马撑象出车,也不像前一局”十步一煞“那么压抑。一路慢慢的下来,呵,慢慢的,却觉得又不对劲了。明明没有什么兑子厮杀逼宫将军,可是我却在不断的减员,冷不丁的减员。下着下着我的汗都下(吓)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四)
这是怎么回事啊?才一个来月,VV象换了个人似的,棋风大变,让人深不可测。
“侬那能一回事体,侬是吕蒙啊?”我有些郁闷的问道。
“吕蒙? 是——伐?”VV学着我刚才的腔调笑着说道:“格么,侬卡卡侬呵眼睛好来。”
嚯!伊倒好,算放我一码。不用刮目了,只要卡卡伊。顿时我眼前无数的小星星在闪烁。。。。。。
“呵,卖啥关子,讲出来听听,侬格是那能一回事体?”
"好了,回起讲捌侬听。"VV环顾左右,欲言又止。
“哈,噱头噱脑!”
“侬还择伐?”VV指了指棋盘。
棋盘上红方一片狼藉,凄凄惨惨:田字型的宫里,老帅哥孤零零的呆在一个旮旯,近身的卫士和左右丞相已不知去向;五个小兵应该都没有过过河去,难道都淹死了?剩下来的马是残的,炮已经毁了,仿佛还有个车骑大将军,在一旁苟延残喘。
再看黑方,卒还有几个,游荡在楚河两岸;士象全,陪着老将严阵以待;另外,双车一马一炮,虎视眈眈。
这棋能下到这 份上, 也弗容易。VV老早就可以将死我的红帅了。伊不这么做,倒不是要放我一码,而是伊要剃我的桄榔头!
欺人伐?“侬还择伐?”伊讲!
希啊希特勒,还择?还有啥呵择头?
“弗来了!”我掳了掳自己的新剃头,“帮帮忙,真呵剃我桄榔头啊?”
伊笑了笑,跟别人去金戈铁马争相残杀了。
VV讲“回起讲捌侬听”,象煞有介事呵,等伐。
(五)
这 是一本泛黄的旧书,全部反过来的那种古朴的线装书:书的封面在最后那一面上,书里的内容由上而下从右到左,全部是繁体字。书虽旧,却并不残破,只是年代久远,有些斑驳陆离字迹漫漶了。从封面的书名处,还依稀可以辨认得出来瘦金体的《韬略元机》和善成堂几个繁体字来。书,应该是石刻印本,而不是木刻印本。看上去,不象是民国的东东,应该是清朝中晚期的古书了。如果这是个木刻印本,乖乖,那就更不得了了!
我小心翼翼 的翻开了书页,只见开宗明义的几页上赫然印着:資因敵家之動,變生於兩陳之間,奇正發於無窮之源。故至事不語,用兵不言。且事之至者,其言不足聽也;兵之用者,其狀不足見也。倏而往,忽而來,能獨專而不制者,兵也。夫兵、聞則議,見則圖,知則困,辨則危。故善戰者,不待張軍;善除患者,理於未生;善勝敵者,勝於無形。上戰無與戰。故爭勝於白刃之前者,非良將也;設備於已失之後者,非上聖也。智與眾同,非國師也;技與眾同,非國工也。事莫大於必克,用莫大於玄默,動莫神於不意,帜?旗恫蛔R。夫先勝者,先見弱於敵,而後戰者也。故事半而功倍焉。聖人徵於天地之動,孰知其紀。循陰陽之道而從其候;當天地盈縮,因以為常;物有死生,因天地之形。故曰:未見形而戰,雖眾必敗。善戰者,居之不撓,見勝則起,不勝則止。故曰:無恐懼,無猶豫。用兵之害,猶豫最大;三軍之災,莫過狐疑。善者,見利不失,遇時不疑。失利後時,反受其殃。故智者從之而不釋,巧者一決而不猶豫。是以疾雷不及掩耳,迅電不及瞑目。赴之若驚,用之若狂;當之者破,近之者亡。孰能禦之?夫將,有所不言而守者,神也;有所不見而視者,明也。故知神明之道者,野無衡敵,對無立國。
这是什么啊?看得我一头雾水天花乱坠眼冒金星的。
“格就是侬讲呵棋谱?”我不是很确定的问VV道:“格明明是一部兵法啊!”
“侬还大惊小怪?”VV风轻云淡的问我:“侬晓得中国象棋是啥人发明呵?”
“韩信啊,”我回道,又画石添竹的加了一句:“传说是韩信在楚汉大战的间隙在帐中打发时光时发明的。”
“格么好莱,”VV很肯定的说道:“四舅讲呵,棋谱就是兵法!”
好,说得好!棋谱就是兵法!那四舅又是谁呢?
(六)
四舅是谁?四舅居然是XXX的老师!
VV 在船上讲过:“回起讲捌侬听”,回干校之后,VV隐隐约约的跟我说了几次,他从上一个假期开始一直在学象棋棋谱。
一听是象棋棋谱,我的头就大了。读过《蛮木瓦》第二部《镇宁路上的童蒙岁月》的,都还记得皆非在小学二年级时,差点儿给周淑芝老师(注2)保送去市少年宫读中国象棋兴趣班的故事。可惜皆非从来不喜欢象棋棋谱,所以,听说VV在学象棋棋谱时,就有些兴趣缺缺不以为然了。
一天,寝室里没有别人。 VV 有点神秘的对我说,“皆非,捌侬看一样么事。”说着,他就递给我上面说到的这本善成堂的《韬略元机》。
我接了过来这本看来颇有些年头和来历的线装书,一下子就被它那古朴的气息给吸引住了。
“哇! 四旧呵啊!”我轻轻的赞叹道。
“啊?”这下轮到VV吓一跳了。
“侬那能也晓得是四舅呵啊?”VV十分惊讶,再加上十二分的疑惑问道。
“这种石刻印本的线装书,蜡蜡黄,少讲也是清朝货,没有捌红卫兵烧脱,老弗容易了!”我没有理会VV的惊讶和疑惑,继续问道:“啥人呵,保护的介好?”
“哦吆,”VV好不容易松下了一口气。“侬讲四旧啊,弗是四舅啊?”
“侬讲啥啊?”这下轮到我有些疑惑的说:“杠宝贝的四旧,弗是四旧,还有啥好算四旧?”
我想,我是被VV给搞糊涂了,说出来的怎么象绕口令似的。
VV 决定不和我纠缠下去了,“侬讲四旧,我当侬讲四舅了。”VV说道,没有再让我插话。“四舅, my fourth uncle from my mother side。”伊讲。 怕我再胡搅蛮缠,伊干脆说起英语来了。
“啊!格么,侬四舅是啥人 ? ”
四舅是啥人?
“四舅是XXX的老师。”VV 坦然说道。
“啥么?侬呵四舅是邵荣华 (注3) 呵老师?”我忽然觉得我的智商很低,“中学里头呵老师?”我问道。
“侬又搞了,”VV 笑了起来。“弗是邵荣华,是XXX。”
四舅弗是邵荣华的老师,四舅居然是XXX的老师!
但是,XXX是谁?我的智商真的很低。
“XXX?XXX是啥人?”我问道。
(七)
VV 象看到外星人那样的神情看着我,伊讲:“皆非,侬搞头丝啊。侬介欢喜择象棋,侬会得弗晓得XXX?”
“啊?”我觉得有点发昏。听VV的口气,好像是在说“侬介欢喜打乒乓,侬会得弗晓得庄则栋?”
如果说,1963年暑假前的那一天,周淑芝老师再坚持一下,她就可以说服我去参加那年市少年宫举办的中国象棋兴趣班了。那我今天肯定会认识,而不是仅仅晓得XXX了。
我不想去和VV解释我晓得不晓得XXX这个问题了,因为我心中有更大的疑惑必须马上搞清楚。
“侬讲侬四舅是XXX呵老师,格么,伊呵象棋一定老厉害老厉害喽?”我问道。
“格当然。”VV有些不以为然的说,仿佛我问了他一个相当没有水平的问题。
“侬是讲,侬呵四舅,也就是XXX呵老师,这个寒假里开始教侬学象棋棋谱了。”我想我是找到了问题的重点了,“而在此之前,伊从来没有教过侬象棋棋谱?”我问道。
“是啊,”VV看着我,淡淡的说道:“四舅讲棋谱杀伐气太重,大凶大险之物,不宜养身。因此,小孩子不宜学。所以,伊以前只教我择棋,不教我棋谱。但是,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去看望四舅。伊跟我母亲说,我长大了,该教我了。”
“侬不是讲,侬四舅是XXX呵老师吗?”我还是不解,“XXX十多年前就扬名棋坛了,那时,XXX才十几岁吧?”
“这个又不同,四舅讲过,凡职业棋手,必须从小培养。”VV解释道:“但是,从小培养的职业棋手都必须是百里挑一的天纵奇才,再可以因材施教。不然,一般的小孩子,强行灌输棋谱知识,容易走火入魔。”
我差点儿要晕过去了,“一般的小孩子,强行灌输棋谱知识,容易走火入魔。”这句话象一道闪电一样击中了我。
1963年暑假前,周淑芝老师要保送我去市少年宫读中国象棋兴趣班,我原来已经答应了。但是,临了,我没有去。
我没有去,是因为我看了那本周淑芝老师借给我的叫《简明中国象棋》的棋谱。
(八)
《简明中国象棋》是一本棋谱简介,图文并茂,深入浅出;有点象当时出版的一些科普书,以青少年为主要读者对象。《简明中国象棋》主要分为三个部分:如何开局,中场搏杀和残局精选。
虽然,当时我小学二年级才读了半年,周淑芝老师并不担心我或许会看不懂这本书。年初的时候,她见我课余时在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曾经吓过一跳。后来,就有些习以为常了。
一个星期以后,大约在那年暑假开始前几天,我把《简明中国象棋》还给了周淑芝老师,并告诉她我不打算去参加中国象棋兴趣班了。我迄今还十分清晰的记得她那时看着我的表情,四个字:匪夷所思!许多年之后,我在英语里学到了“Jawdropping”这个词组,周淑芝老师当时的神情突然间闯入了我的眼帘。
周淑芝老师很快弄明白了我不打算去参加中国象棋兴趣班原因,我不是看不懂《简明中国象棋》,而是不喜欢看!周淑芝老师很遗憾,也有些失望;但是,她并没有为难我,或者很生气。她甚至没有再坚持一下,去说服我这平时很听话的好学生。本来就是个兴趣班,既然没有兴趣,又何必硬把我塞进去呢?
“一般的小孩子,强行灌输棋谱知识,容易走火入魔。”十几年以后,VV对我说。谁又能想像我当时那种如遭电击的情形?“棋谱杀伐气太重,大凶大险之物,不宜养身。因此,小孩子不宜学。”我心戚戚,如闻天籁,振聋发聩,深以为然!
又若干年之后,寒芷对我说道:“象棋之道,理同太极,畅经舒络,调阴和阳,是很好的养生的方法。”如是我闻,再一次颠覆了我深以为然的理念!此是后话,现按下不表。详见《蛮木瓦》第五部《延安东路的风云岁月》中某篇《皆非乱点鸳鸯谱》。
让我们先回到干校培训班的寝室里来吧!
“Are you all right?” VV 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问道。
(九)
“噢,”VV 声音让我回到了现实中来了,“I'm Okay! Only a little bit shocked by what youjust said.” 我说。随手,我打开了手中的这本善成堂的《韬略元机》,看到了前面提及的那几页上开宗明义的文字。
读完那几页,我不是很确定的问VV道:“格就是侬讲呵棋谱?格明明是一部兵法啊!”
“侬还大惊小怪?”VV风轻云淡的问我:“侬晓得中国象棋是啥人发明呵?”
“韩信啊,”我回道,又画石添竹的加了一句:“传说是韩信在楚汉大战的间隙在帐中打发时光时发明的。”
传说是这样的:当年韩信率军在鸿沟与西楚霸王项羽对峙,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由,拒绝了汉王刘邦要他进攻的命令。韩信引兵不发;却暗中布下了流芳百世的大手笔 “十面埋伏”。在楚汉大战一触即发的间隙,韩信好整以暇,在军帐之中用沙盘陶俑推演兵法,打发时光,等待良机。结果,他在沙盘推演之中,改良了从战国流传下来的六博戏,成就了现在我们所熟悉的中国象棋。
“格么好莱,”VV很肯定的说道:“四舅讲呵,棋谱就是兵法!”
棋谱就是兵法!这话VV说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良久,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我小辰光就看过棋谱,有图解的那种。可是,我从那时起,就不再喜欢看棋谱了。因为,每当我看到入神的地方,我的头会痛。甚至,会厉害到头痛欲裂的地步!我想,现在我大概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十)
VV 看了我一眼,他说:“其实在我小辰光,四舅也教过我看棋谱,可是我只喜欢择象棋,不喜欢看棋谱。后来,他跟我母亲说棋谱杀伐气太重,小孩子不宜学,要等我成年以后再教我。”
“哦,”我说:“侬四舅还非教侬棋谱不可?”
“是啊,四舅说‘世事如棋,棋如人生。’我们现在还在读书,不会晓得;以后到社会上去,就能体会到了。”VV 有些神往的说道。
我有点跟不上VV的思路了。“侬学了一个月,就嘎结棍!这样子下去,啥宁再跟侬择象棋啊?”我倒过来为VV担心起来了。
“勿要紧,我在学走盲棋。以后,不用棋盘了,自己可以跟自己择。” VV悠悠的说道,
“四舅说,择象棋,有三种境界。一般的人,都是离不开棋盘的,这是第一种。第二种,棋盘了然在胸,闭着眼睛也可以择棋。这就是走盲棋,不用棋盘了。”
“噢,那么,第三种呢?”
“第三种,还是用棋盘。但是,你自己的棋盘,却是在心里头。这样,你可以同时和许多人一起对弈。”VV 看着我说,“要么,我捌侬看《韬略元机》,侬跟我一道学走盲棋?”
我想了想,说道:“算了,我这个人,大概是性格使然,从小就不喜欢太多的规矩。学棋谱也好,学兵法也罢,无非就是循规蹈矩,用前人的智慧,来处理当前的局面。我择象棋,就是好玩,情致所之,不在乎输赢,无非图一快活。”
VV 笑笑,不再强人所难了。
(注释)
注1:复旦大学外语培训班,于1972年冬开办,直接从中学招生,学制四年,共办了三期。当时,在上海一同举办的还有华东师范大学外语培训班和上海外国语学院外语培训班。外语培训班,一开始都设置在各自的干校内。华东师范大学的干校在上海市郊的奉贤,上海外国语学院的干校在苏北的大丰农场,而复旦大学的干校在崇明岛上。
注2:周淑芝,皆非的启蒙老师,当年在上海市镇宁路小学执教。
注3:邵荣华,我们的同班同学。1977年毕业后,分配到上海交通大学图书馆工作,主管外文图书与期刊。可惜邵荣华同学英年早逝,特注,以致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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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棋伟伟》 (附录)
善成堂的《韬略元机》,全书共有六卷。那天,VV给我看的只是其中一本。
《韬略元机》为中国象棋四大古谱之一,清张惠春等编,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刊印。前四卷为残局,后两卷为全局。残局共二百零四局,其中之和局着法深奥,选自民间流行棋势较明代先走必胜的残局有进一步的发展,是以后高级排局出现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