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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琐忆】:五、广东(骑楼)

网上无名 (2006-12-18 10:29:36) 评论 (30)


广东境内我比较熟悉的城市有三,深圳、广州、东莞。深圳在我许多文章中都有写到,并且住的年头很长,用点滴的写法写不完,就干脆不写进这组文章里了。单说说另外两个城市,的琐忆。

 

骑楼

 

 

 

一听人说广东没文化,我就忍不住要向他介绍广州的骑楼。

 

嗯。北京有四合院,上海有石库门,广州有骑楼。王府井、大栅栏有特色,广州上下九、高低街也有特色,闪光点不同而已。

 

广州步行街的骑楼,晴天挡光,雨天遮雨,让穿街而过的行人,和专程来逛店“买嘢”的顾客,都能够风雨无阻。难怪得广东话里有“见步行步”的说法了,那些古老的街道,怎么能让人不觉得安稳自得呢?

骑楼的建筑方式,受到了西洋建筑的影响,又同岭南文化相结合,相得益彰。商业骑楼建筑最早出现在2000多年前的古希腊,是“敞廊式商业建筑”,这是外来的影响。另外,它又符合“干栏”的传统岭南建筑特色,“干”指上面,“栏”指房屋。上屋住人,下面储放家畜以及杂物。由于楼下部分干爽、通风、避暑、防潮,非常适合岭南的亚 热带气候和地理环境。 (参见《南越志》和《博物志》)

我喜欢这类影响,因为不是赤裸裸的,所以特别可爱。就好像广东话里头,人们说“兰把”,“波孩”,“士多啤梨”,“打胎”,而不说numberball shoesstrawberrywear a tie,使得这种语言有股子俏皮劲儿。你看在檐廊式的沿街店铺前边喝茶的老人,还有满地乱爬的孩子,衣着光鲜地坐在小小一间排档里吃云吞面的姑娘,就知道我的感觉了。

 

在我看来,广州的骑楼,正如我心目中的广东人。骑楼虽说能够为买东西的人们遮挡太阳和雨水,可也把一楼的“实用面积”缩小了。这对于会做生意的广东人,是损失么?不是的。广东人做生意,一不靠斤斤计较,二不靠急功近利。他们靠的是勤奋和诚信。骑楼朴素甚至内向,同时又很让人觉得妥贴。

 

我在广东人当中所交的朋友,无一不是如此。别看我和大侠的朋友满世界都是,可每每碰上最棘手的事情,几乎全部都是广东的朋友帮我们抗过去。他们根本不用我们开口死皮赖脸相求,只要听说我们有难,话不多说,钱就已经过户到我们帐上,或者在外面已经找了人替我们出头搞定。

 

初到广东的时候,不习惯当地人的沉默寡言,无法接受没人肯跟我聊聊所谓文化所谓人生的现实。直到我终于跟当地人一样,坐在当院儿的四方竹凳上喝着功夫茶看着上千集的《真情》,还有方太美食广场,还有周星星,同潮州阿婆为了一捆菜心的新鲜与否没完没了地理论,我对交谈方式的苛求终于算是能够释怀。于是我想,我也是个广东人了。

 

在广东,我爱上了许多原本不爱的东西,逛街就是其一。我平生最怕的是进商店,一进去就气闷得发昏,想吐,有种立时倒地让救护人员把我抬出去的冲动。所以如果不幸陪人去买东西,我一般都在门口痴痴等候,比大老爷们儿还大老爷们儿。可是骑楼让我喜欢上了逛街。东家吃一口西家站一下那种趿拉着拖鞋游手好闲的逛法,不会令人气闷。随便买件衬衫就算完成任务,其余的时间就能心安理得地无所事事,买一串鱼丸或者一碗猪红,站在路边,一边吃一边看人,纷纷提着各色购物袋,三三两两地走着聊着眼睛四处乱瞄着。

 

吃完了鱼丸,再去报摊上蹭着翻翻杂志,把一双油手顺便在报摊桌子的围裙上擦擦干净。最后买份报纸,就可以找地儿吃饭去了。

 

别看我已经吃了好几拨,可我还是直奔骑楼楼上的某户人家杀将过去,一副饿虎扑食的模样。有个好朋友家住那里,她从小在叫卖声中长大,耳濡目染,杀价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跳楼价还能被伊砍下来至少百分之九十。她买东西,在我看来,跟白拿基本没什么区别。这位骑楼的后代,后来开了一家时装店,再后来嫁了个好人家,搬出了骑楼。不知道他的父母是否还住在老地方,吃着当年的饭菜。。。

 

每次去,他们都会准备他们最喜欢的饭菜招待我:蚝油芥兰和烧鹅,配白粥。芥兰巨大,在水里滚一下,出锅加蚝油,碧绿清香;烧鹅也是大块的装盘,大家一人抓一块在手里一通狂啃。虽然好吃,但当年实在没觉得有什么稀奇,并不知道他们是用了最好的家常饭菜招待我,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说过。现在有时候去中国城,买一只烧鹅回来,阿小J吃到满嘴流油,我看着她吃,想起过去的“亲人”和朋友,才发现已经离开他们默默的关怀爱护很久,很远。

 

是的,那些故人,他们没有江南的温软细腻,也没有北方的粗犷豪放。大多不会讲什么动听的话来证明他对你的友情,也不会在你得意的时候抢着来欢呼雀跃。《晴朗》有几句歌词,虽然说的不是他们,但是每次听到,我都觉得是在说他们:

 

我那总沉默的朋友
你让我感觉到力量
曾在我心中的伤口
如过眼的云烟

 

 

 

广州北京路上的骑楼

 

 


广州平安大剧院
 

 

 

广州市起义路上的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