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我的十年教学成长（1）贵人安大庭，让我跟他走
恢复高考后，安大庭校长带我调到区重点中学，才真正开始了我的语文教育教学人生。
1967年结束语文师资短训，我被分配到武汉市水厂路中学当老师，到1977年恢复高考，十年一瞬间，虽已成家，却未立业。
恢复高考招生那一年6月，从武汉四中调到水厂路中学的时任校长安大庭，有一天在教学楼走廊看到我，就笑眯眯地问我：“李老师，我马上要调到武汉43中去，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我毫不犹豫地说：“我愿意！”
（我人生的大贵人安大庭校长）
1977年恢复高考招生之后，中学有省重点、市重点、区重点，武汉43中是硚口区重点。众所周知，凡是重点中学，其教学环境、设施、师资、生源等都比一般中学好得多。当然，省重点比市重点好，市重点比区重点好。区重点中学也比一般中学好多了。
安校长带我到了武汉43中后，让我执教78届文科重点班语文，兼班主任。定的升学指标，是一定要实现文科高考零的突破，即两年后，只要有一个学生考取了大学就算成功了。当年武汉市43中，说是硚口区重点中学，招的学生大多是就近入学的，即使有一些成绩比较好的学生，也是被省市重点中学择优之后的，但生源比水厂路中学那样的一般中学要强多了。
为了不辜负这批学生及家长的期望，不辜负安校长的信任，不辜负自己的前程，我下决心一定要教好这个班，实现零的突破。
当时，我正在读庄则栋的《闯与创》，这本书突出的特点是技术性、哲理性、趣味性、知识性、故事性融为一体，以庄则栋成长和参加世乒赛的详实事例，阐释了成功事业所需要的坚强毅力、渊博的知识和高超的职业技术。于是，我以庄则栋为榜样，自定三条：一要抓紧时间坚持自学中学语文相关的基础知识；二要认真抓好班级工作，让班集体形成努力向学共同进步的氛围；三要切实提高语文教学能力，让学生学有所得，提高学习能力和成绩，争取实现零的突破。
当时中学教育教学还没有走上正轨，高中学制是两年，也没有配套的教材，加之学生的小学和初中阶段，正是文革时期，语文基础知识和语文学习能力都比较差，而且我也没有经过系统的师范教育，只能在教学过程中“摸着石头过河”。
古人说：“心之官则思”，学习庄则栋“用心做事”，就是要动脑筋思考怎么把事情做好。我们的目标是实现“零的突破”，最后还是要学生上考场取得优异成绩才行。一个班五十多个学生，两年以后，谁行呢？只有在教学过程中逐步发现，重点培养。对全班学生来说，必须按部就班抓好基础教育教学，只有整体提高了，少数优秀学生才有可能脱颖而出。
重点培养优秀学生，更要创造有利于他们快速成长的条件。如何创造条件呢？人们常说，古今中外不如意事常八九。我以为这里有两层意思，其一是面对不如意的事，要以平常心正视它，当它来临之前，有心理准备；当它来临之时，有勇气面对；当它来临之后，不去怨天尤人。其二是如意的事很少，当它降临时，就是人们常说的“机遇”。所谓“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决定一个人人生发展的机遇，也许只有一次，只要你抓住这一次，就可以成就你辉煌的人生。恢复高考招生考试，对当时的高中生来说，就是人生的一次大机遇。当然，一次小小的机遇能够抓住，也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人的一生可能遇到许许多多大大小小机遇，如果不善于发现，或者发现了机遇，又不能紧紧抓住它，那也不能成就辉煌的人生！
还记得恢复高考以后，北京的《中学语文教学》和上海的《语文学习》先后创刊。两本语文教育教学杂志，每个月只要一到阅览室，我立即从头看到尾，常常看到一些中学老师的文章赫然登在刊物上，虽然我没有项羽那种“大丈夫生当如此，彼可取而代之”的霸气，但还是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那种不服输的精神，难道我的文章就不能登上去吗？
大约在1979年六、七月份吧，《中学语文教学》发了编辑部的“《一篇优秀作文的诞生》征文启事”。我就把如何指导学生写记叙文，如何指导学生修改作文的全过程，如实记录下来写成文章。然后用挂号信寄到北京。没有想到，大约个把月后，收到编辑部挂号寄给我的“清样”。
我小心翼翼地拆开挂号信，打开信件仿佛闻到了油墨飘香，看到我写的文章终于变成了铅字，虽然还只是“清样”，但那一瞬间，仍然抑制不住无比激动的心情！回到家，第一时间与也是中学语文老师的爱人分享喜悦、共享成果。仔细阅读编辑来信，要求我认真修改后尽快回寄给编辑部。
因为是第一次给刊物投稿，才知道，当时文章在公开发表之前，还要作者审阅修改后才能发表。我是不是要像平时给学生批改作文那样修改呢？怎么办？我爱人立即陪我去她大哥那里咨询。她的大哥当时是湖北社会科学院主编的《江汉论坛》的副主编，大哥看到我的文章“清样”后，先祝贺并鼓励我继续努力，然后给我讲编辑修改文章的一般原则和修改方法，特别强调一定要使用编辑们习惯用的、统一的修改符号。我按照大哥教的方法，并运用修改符号把“清样”修改好了。“清样”挂号寄到北京去了，却给我永远留下了修改原则、方法和那些符号。我自信有了第一次，必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又是没有想到，虽然后来在《人民教育》、《语文学习》、《语文教学与研究》、《语文教学通讯》、《中学语文》等刊物上发表了几十篇文章，再也没有收到过编辑部挂号寄来的“清样”了。但是，第一次让我修改“清样”，学到的那些宝贵知识和技能，在后来的语文教学过程中，让我和我的学生受益匪浅。
后来，我要求学生每一次写完作文后，先两人互改，再自改，最后还要写“作文后记”。于是，把大哥教给我的修改文章的一般原则、方法，特别是统一的修改符号教给学生。一直坚持这样进行作文教学，我的学生的作文水平和能力超过了其他的学生。
人生有许许多多第一次，唯有这个第一次学到的知识和得到的能力训练，不仅自己受益终生，更让我的学生们终生受益！
我的处女作《住户代表的诞生》发表在北京《中学语文教学》1980年第8期。当我收到该刊赠送的两本这一期的杂志时，已经调回到我的母校——湖北省重点中学——华中师大一附中了。
【附录】《住户代表的诞生》
我的处女作《住户代表的诞生》发表在北京《中学语文教学》1980年第8期。
处女作：《住户代表》的诞生
《〈住户代表〉的诞生》，发表在《中学语文教学》1980年第8期。这是我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当时在武汉43中教文科重点班，经常阅读北京的《中学语文教学》和上海的《语文学习》，每当看到一些老师在刊物上发表文章时，就想我为什么不写一篇去发表呢？于是就写了这一篇处女作。文章内容如下：
在教学生学习侧重记人的记叙文时，我是这样进行的：
一开始，我只用几分钟的时间，简单地讲了记叙文的要素：人、时间、地点、事情的起因、经过和结果，并把这些要素写在黑板上。接着，让学生默读初中《语文》第一册中的几篇文章：《生的伟大，死的光荣》、《人民的勤务员》、《一件珍贵的衬杉》、《草地晚餐》。要求学生读完后，找出“六要素”，并按记叙文的特点，分段归纳大意。 然后进行讨论分析。我们有意识地引导学生领会记人的文章在记叙要素方面的特点，使学生明确记人的记叙文要以“人”为核心。以人物的活动贯串始终，围绕人物的活动交代事情发生的时间、地点、经过和结果。
当学生都认识到上述特点以后，我又要求学生把《一件珍贵的衬衫》和《人民的勤务员》作对比分析，通过分析，引导学生归纳出记叙文中人物活动的两种类型，一类是连续性活动。如《一件珍贵的衬衫》；另一类是非连续性活动，如《人民的勤务员》。
我又结合四篇范文讲了叙述和描写两种表达方式。最后，要求学生课下再把这四篇范文认真地读一读，进一步领会记叙文的要素、类型和表达方法，并为写篇记人的记叙文准备材料。
这次作文指导课共进行了两课时，其中学生活动时间约占六十分钟。
第二天作文课，我在黑板上写完题目《我最熟悉的一个人》以后，作简单提示，要求联系昨天学习的内容，围绕“我最熟悉的一个人”选择材料、组织材料，允许学生自行命题。结果，全班五十个学生，都能在两课时内完成，人人都感到有东西可写。有的写《班主任》，有的写《我的母亲》，有的写《邻居》。《住户代表》是这次作文中写得较好的一篇。
住户代表(原稿)
午后，雪下得更大了。从医院出来，一路上，我手里拿着替妈妈领的药，心里还惦记着病在床上的妈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里，却不见妈妈的人影．炉子上一把水壶，壶嘴还不时吐着白气．炉边的桌上一碗未吃完的饭早已凉了……
“妈妈上哪儿去了?”我正纳闷，邻居龙阿姨告诉我：妈妈刚吃午饭时，听到收音机里说今天晚上零下十度时，丢下碗筷就背着梯子上平台包水管子去了。
“上平台去了?”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地问。是呀，上平台可真不容易，我们三单元没有洞口，须背着梯子到一单元去，而且还得爬完六层楼，今天风雪这么大，生了病的妈妈……我没有忍心想下去就冲出了大门。
狂风咆哮着发出吓人的吼声，片片雪花纷飞着，我用尽力气总算上了平台。
妈妈踏着积雪站在水箱前，她那件蓝色的工作服上布满厚厚的一层雪，被风吹乱丁的短发覆在她那隐藏了细小皱纹的额上，苍白的面色有些吓人。她正不时地弯下腰拾起地上的草包覆住大大小小的水龙头，又用铁丝将它们牢牢缠住，最后似乎还不放心，又从衣袋中取出铁钳加道工，直到铁丝拧得不能再拧下去了。她才舒口气，信手拉下脖子上的白羊肚毛巾擦着额上的汗水……
回家的路上，我向走在前面的妈妈问道：“妈妈，您干吗非让自己上平台包水管予，难道您不知道自己病了吗?”
妈妈理了理蓬松的头发，回头笑着说： “你不知道吗?今天晚上零下十度。如果不趁白天把水龙头包住，准得冻炸，那明天大家到哪去用水呢?”
“哦”我点了点头，凝视着妈妈在积雪中行走的背影，想了许多，妈妈是这儿的住户代表，整天价东家西户忙个不停，什么张家的水管坏了，李家的厕所不通，都是她热心干的事，就连每月的灯水费、房租费都是妈妈从一楼到六楼挨家挨户地去收，难怪大家都说她是个热心人哩！
这样想着，不觉到了家门，可不是嘛，门楣上贴着鲜红的“优秀住户代表”奖状是那样地耀眼！
看了陈永芬同学的这篇作文后，我觉得文章选择的材料很好，热情歌颂了一位热爱社会工作，关心他人胜过关心自己的居民干部。文章能以“人”为核心交代故事情节，基本上符合作文指导课提的要求。但是，从原稿中可以看出，陈永芬同学在组织材料方面还做得不够好，重点场面的描写不细致，场面变换太突然，因而中心还不突出，情节发展不太合情理，文章内容也显得单薄了些。针对这些问题，我决定采取“面批”的方法，帮他改好这篇文章。
和陈永芬谈话时，我先向她了解这篇作文取材是否真实。从谈话中知道，她写妈妈的这件事，是真的，我就当面肯定这篇作文的优点，然后和她一起认真分析文章存在的问题。
原稿中写到“我用尽力气总算上了平台”以后，就直接描写“妈妈”用草包水管的场面。我指着作文中的这两段，对她说：“你开始是怀着担心而又急切的心情去平台上找妈妈的，当你看到妈妈在艰难地包水管时，你是什么心情?你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从你的文章中一点也看不出。”接着我又反问了她一句：“难道你当时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直到回家的路上，才和妈妈说话吗?”陈永芬同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己又把作文重看了一遍，认为的确是忽略了当时的真实情节的描写。这时，我又翻开讲过的范文《一件珍贵的衬衫》，要她认真地读读其中的“马路上”“医院里”“交通中队里”三个部分，体会一下重点场面的描写和如何变换场面的写作方法。
解决了这篇作文存在的主要问题之后，我又向她指出，原稿中先说天气冷，“狂风咆哮”“雪花纷飞”，后来又突然冒了一句“擦着额上的汗水”，这样的描写不太合乎情理。这虽然写的是细节，但是细节描写必须真实。
最后，我要求他按照这次谈话的要点，认真修改原文，同时提醒他注意纠正错别字和修改病句。
陈永芬同学在谈话后的第二天，就把修改好的作文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这就是我要向大家推荐的一篇优秀作文。
住户代表(修改稿)
午后，雪下得更大了。从医院出来，一路上，我手里拿着替妈妈领的药，心里还惦记着病在床上的妈妈，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回到家里，却不见妈妈的人影．炉子上的水壶不时地吐着白气，桌上放着一碗未吃完的饭。
“妈妈上哪儿去了呢?”我正纳闷，邻居龙阿姨告诉我：“你妈妈刚才吃午饭时，听到收音机播送寒潮消息，说今晚气温下降到零下十度，她扔下碗筷，背着梯子就上平台去了。”
“什么?上平台去了?”我不相信自己耳朵似地问。是啊，上平台可真不容易!我们三单元没有上平台的洞口，须背着梯子到一单元才能上去，而且还得爬完六层楼。今天风雪这么大，生了病的妈妈……我急急忙忙地冲出了门。
狂风怒吼着，雪花飞舞着。我打了个寒噤，但还是咬紧牙关，沿着妈妈的足迹．赶到一单元上平台的洞口，好不容易才爬上了平台。
妈妈迎着狂风，踏着积雪站在水箱前。她那件蓝色的工作服上布满了厚厚的一层雪花，被风吹乱了的短发覆在她那隐藏着细小皱纹的额上，不知是水还是汗珠正顺着苍白的两颊滴下来。
我轻轻地走过去，有些埋怨地说：“妈妈您干吗一个人跑到这上面来?您病着呀！”
妈妈答非所问地说：“芬，你来得正好，帮我把管子上的草包按紧。”
她说着，用带着手套的手按了按胸口，慢慢探下身去，拾起草包，艰难地直起身来，将草包盖住水龙头，用铁丝把它缠好。全部包好后，又从衣袋内取出铁钳，将铁丝拧得不能再拧下去了．妈妈才停下来舒口气，信手拉下脖子上的白羊肚毛巾擦着额上的水珠……
我默默地替她帮忙，心中一阵难过，觉得眼睛也潮乎乎的：妈妈那一舒气声，牵动了我幼小的心。
回家的路上，我凝视着在积雪中行走的妈妈的背影，想了许多，妈妈是我们宿舍的住户代表，一有休息时间，她就走东家访西家。张家的水管坏了，李家的厕所不通，妈妈都热心地帮他们搞好，每月的水电费、房租通知单一到，她就从一楼到六楼挨家挨户地去收。这儿的居民都称赞妈妈是个热心人，我为自已有这样一个好妈妈感到骄傲。
想着走着，不觉已到了家门口，抬头一看，门楣上那鲜红的“优秀住户代表”奖状是那样地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