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锦中的美丽母亲

若水上仁堪养性 敏思椽笔自陶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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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织锦中的美丽母亲》

文 / 若敏

世界上有一种最美的声音,

那便是母亲的呼唤。

——但丁



时光的纺锤将八年光阴捻成透亮的丝线,自母亲步入天堂那日起,每个晨昏都缀满晶莹的思念。梦中常有母亲踏月而来,衣袂翻飞间扬起记忆的沉香,惊醒时总见枕上绽开半朵未干的泪花。提笔如执银针,每欲绣写往事,便觉脑海里缠满七彩丝线——这世间最温柔的羁绊,原是不需相见也能在血脉里生长的藤蔓。



年华似水,时光如烟。我已走过第八个没有她的母亲节。母女之情,从未远离,在记忆的温暖中,在岁月的深处悄然绵延。



昨夜母亲又携着满袖丁香来访,素缎旗袍,步履生风,我尚未唤出那句积攒多时的"妈妈",晨光已咬破梦的薄茧。自2017年冬至的别离后,每个与母亲相关的刻度都会在月光里复活。如今听人说起"母亲"二字,总忍不住将那句"及时去爱"缝进对话的缝隙——这是母亲教我的,关于永恒的另一种写法。



我曾拥有这世间最美好的母亲。她优雅、睿智、慈爱、宽容、坚韧。即使如今身居天堂,她也似在冥冥中为我点亮一盏灯,提醒我珍惜当下,以爱和温情拥抱生活。



母亲之美,美在她对生活的感知与表达。最神奇的是,她总能用剪刀裁去生活的毛边,让每个日子都像熨烫过的绸缎般闪光。儿时,她用一双巧手,把我打扮成“小天使”:梳起长发,穿上小裙子,脚踏红皮鞋。她常笑着说:“你是最美的小姑娘,要好好打扮。”



为了给我缝制衣裳,她卖掉了结婚时外公外婆从印尼带回的那块珍贵的瑞士表,换回一台缝纫机。那是母亲爱的方式,她亲手缝制了全家的衣服,巧思与巧手,让生活也变得精致。缝纫机踏板起落的节奏里,低头时垂落的发丝,在台灯下织成金色的雨帘。那些从妈妈指间诞生的衣裳,都是会呼吸的日记,记录着母亲如何用一针一线守护着生活的体面。



最难忘母亲打开牛皮箱的瞬间,整个南洋的季风都涌进大连的冬天。母亲把旧花裙改作我的罩衫时,衣料上沉睡多年的香云纱突然苏醒,告诉我什么是永不褪色的优雅和高贵。相册照片里的母亲站在扶桑花丛中微笑,美丽、自然、灵动。父亲打趣说,最初在南京新街口照相馆橱窗见到母亲的照片,一见倾心,在舞会上终见真容,当年舞池里旋转的姑娘,是舞场最亮丽的风景线,他们因舞相识、相爱,走进婚姻里的殿堂。



1965年,外公外婆自印尼来大连探望母亲,见她手表不在,外公便将自己的表摘下送给她。外公摘下腕表那刻,时间完成了某种交接。母亲戴着男式腕表穿行在特殊年代的身影,教会我优雅的本质是柔韧。这块瑞士男表,陪伴母亲度过了往后的岁月。

我在大连海军幼儿园时,曾有一件绿色呢子大衣,引来同伴们的羡慕,那是母亲从国外带回的衣料,改制而成。它的秘密不在于衣料,而在于母亲总能从生活褶皱里抚平尊严的纹路。



1967年我生日,门牙掉了,母亲带我去照相,我不敢露齿笑,但那张照片,如今看时,却满是母女深情与时代的印记。



文革的暴雨来临时,母亲为我们撑起的何止是整洁的衣裳?那是用美学编织的铠甲,母亲身为归侨,承受了许多不公。但她依然坚持把我们打扮得整洁得体。她常说:“即使生活艰难,也要穿得像样。”



1977年,随着与外婆重建联系,香港又送来了连衣裙,母亲眼中闪着久违的光。她始终用衣裳呵护我们的尊严与美感。



后来移民美国,即使年华老去,母亲依然素衣简妆,白发挽起的弧度里藏着永不妥协的诗意。她也坚持每天精心穿衣、保养自己,在沉静中焕发着另一种岁月之美。



我们之间最美的对话,是母亲为我系上第一枚蝴蝶结时开始的二重奏。



如今朋友们赞叹的"好品味",不过是母亲多年前播下的种子,如今在我身上开出的花。



就像卡夫卡说的那样,我们共享的审美基因,是抵抗时光最温柔的武器。



爱与美,在代际之间温柔流转。我能拥有对美的感知和表达,是母亲给我的礼物。是母亲的影子藏在我心里。



在这个萱草芬芳的母亲节,我要向云端上的母亲寄去一封无字信笺,文字化作五月风中的柳絮,思念变成晨露里的虹光。



"我灵魂的调色盘上,每一抹瑰丽色彩都有母亲手指的余温。"



母亲在我心中,永远是最美的女人:优雅大方,气质天成。在这个特别的节日里,我满怀感恩地祈祷,愿天堂的母亲依然美丽如初,安康喜乐。



我之所有,

我之所能,

都归功于我天使般的母亲。

——林肯



祝所有的母亲们,节日快乐!

(完稿于2025年5月10日,美国亚特兰大母亲节前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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