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张地用右手透过丝质连衣裙搂着康华温软的腰，随着她发出的一二三四笨拙地移动脚步。

对不起，我又踩你脚了，真不好意思啊，痛不痛。

嗯，有点痛，没事儿，开始学跳舞会很难避免会发生的，我们女生都做过准备啦，你注意到没，女生今晚没有人穿丝袜，预计会被踩到。

可不是吗，我才发现，为啥你们都穿厚棉质运动袜呢。

我恍然大悟，“你们真聪明”，我不失时机地恭维了一句。

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上次姜维提到你高中一直做学生干部来着，能说说你做过啥职务？组织过啥活动吗？我在想，既然辅导员让你我做班长，咱们是不是该想想怎样组织开展些活动？提高咱班同学的学习积极性，丰富课后文化生活啊。

康华笑了切了一声，

怪不得老踩我脚啊，还挺认真负责想做个称职的班长？边跳边聊也好，可以放松你的紧张度，你姿势比刚刚自如多了。

康华示意我提起左手带她转了一圈，

我做了三年班级学习委员，拿以前同学的话来说，考试成绩他们中间没有人有机会超过我，没人敢竞争。我觉得咱们可以试试办份报刊，专门报道咱班同学自己身边的新发生的事，包括生活和学习趣闻，勤工俭学机会，奖学金评选，你或其他人有啥补充也加上。咱没有打字机没关系，我会用油墨印刷，西园门口小卖店有油印材料出售。

太有创意了，我不由地嗯了一声，京城来的，确实视野开阔，我心里敬佩之心油然而生。

我陆续和康华，王静，几个学姐学了不同的舞步，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该收场打扫卫生的时间，我真的很有成就感， 不仅学会了迪斯科，还能听出三步，四步音乐的节奏，能自如地带女生转圈。

一切都是新鲜的，没有时间顾及高中同学，曹玉给我来了封信，说军训结束了，想邀请我去上外玩，顺便把书还给我。

我跟子阳打了个招呼，周五晚上会到同济过夜，让他帮我找张床，子阳说没问题，正好他同寝室有个同学出去玩，有空床位，同济离上外很近，骑车十分钟就能到。

月光带着美丽的橙色光轮，把鲁迅先生纪念馆上空的云彩照得朦朦胧胧的。我沿着洒满月光的街道骑着子阳借给我的自行车，心里充满了快乐。下班高峰过后，街上行人少了很多，鲁迅公园边的几家店铺也黑灯关门了，马路上闪烁着一片一片的青色的光泽。

曹玉手里拿了本阿拉伯语字典站在门卫处等我，皮肤没有以前白，身材也稍微瘦下去一点。

你等会登记进来吧，我先带你转一下我们白天上课的地方，那边不需要登记，过会八点钟食堂有宵夜卖，我们再过去吃。

我在同济吃过晚饭了，好吧，你领我转转吧！

校园的马路上有三三两两的上晚自修的同学走过，青白色的路灯照影在路旁的剪裁齐整的绿色植物上，显得安静平和。

对啦，我读的是阿拉伯语专业，我们班二十个同学，女生才八个，从学姐哪儿听来的，东方语系都是男生多，就业前景来讲，这个专业毕业的学生一般直接进500强的央企或外交部工作，工资也高的吓人。

你读什么专业啊？我爸爸是医生，我从他那儿才知道医科有很多不同的专业的，你会读临床医学吗？我爸爸告诉我好像只有临床医学专业毕业的才能做医生哦？

是吗？看样子我的医生梦完蛋了，我学的是卫生管理专业，毕业后最大可能是进医院行政部门了，好在我这人没啥远大理想，将来有个稳定的工作，老婆孩子热炕头，能把我父母接到身边住就心满意足了。

我调侃地看了她一眼， 

以后就看你挣大钱了，没准遇到个阿拉伯王子什么的，别忘了提携提携我哦。

你说什么呀，八字没一撇的事，

曹玉骄笑了一下。

我告诉你点上外发生过有趣的事情，你知道吗：我们这儿宿管阿姨们记性特别好，过目不忘的，在她们的眼皮底下串楼是不可能的，但人都很好，我们阴天出宿舍的时候她们都会提醒带雨伞，很贴心啊，我报到的时候学校还给每人发了件雨衣，我们军训时的矿泉水盐汽水，军歌比赛时候的可乐雪碧都是学校给准备好的。

开学典礼上校长介绍推荐了一本叫《语言与文化》的书，然后在台上是给各系的代表发了这本书，看到台下唏嘘，校长笑着对我们说“别担心，一人一本”，我真的很开心能来上外学习啊。

在上外我从未见过能让我觉得不好看的人，这里的好看不是说一定得是那种眉眼的惊艳，而是她们的气质谈吐，精致的装扮让我眼前一亮。

我学会了客套用语“谢谢”、“不好意思”和“客气了”，别笑我假模假样地客套，我真的习惯了这样说话了。

曹玉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听子阳说上外有很多女生去同济跳舞，你去过吗？我脸红了一下问，

是的哦，我们学校大系女生多，同济的舞厅设施也比上外好很多，去跳过一次 ，还遇到个山东来的学机械的，比我高两届，问我要联系方式，我没给。我爸希望我大三后谈朋友，我仔细想过也很有道理啊，你觉得呢？

能跟我讲讲你在上医遇到的新鲜事吗？

当然当然，现在除了军训发生的，和你差不多，没啥好讲的，只能告诉你点从师哥，师姐那儿批发来的刚开始接触标本发生的事，他们一开始心情都很复杂， 有点怕又有点兴奋，其实没有血肉模糊的血腥场面，尸体都是用福尔马林浸泡过很久，干瘪，气味特别重。他们最大的体验就是为了考试得玩命地，枯燥地背书。

逛完校园本部差不多已是晚上九点，我出示了自己的学生证，在门卫处登记好，曹玉带我进了住宿部，她回到寝室放好字典，拿了两个白色的圆形塑料碗和两把不锈钢汤匙领着我去了食堂。

一直听说吃在同济，你们食堂也不错吗？

我有些意料之外的惊呼， 我们那儿基本就是红烧大排，罗宋汤，你们这儿还有这么多小吃啊，夜宵都有这么多品种，中晚餐肯定更好吧？

曹玉微笑地对我点了点头。

女生宿舍楼晚上十一点关门，过了点就会被关在门外，我把曹玉在到点前送回寝室，离开上外回到同济已经是午夜，子阳还没睡。

怎么样啊，大情圣，有啥进展吗？下星期我和其他几个来上海的高中同学约好了去复旦玩， 你还能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