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忆中上海的衣食住行(住)

高晓岚 (2015-01-10 04:16:55) 评论 (77)

我生于上世纪60年代末的上海,在芜湖长大,后又回到上海。我的记忆与上海颇有渊源。又有思乡的漂泊海外的上海读者给我悄悄话说喜欢看有关上海的文字。所以我打算写写我记忆中的上海的衣食住行。本篇为住篇。

在我记忆中,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上海人的住房紧张。现在随着商品房市场的开发和城区向郊区的扩张,多数上海人已经住得比以前宽敞得多。只是离开了原来在市中心的弄堂,住到了原来的郊外。从前上海人“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的浦东也发达了,高楼林立,环境甚美,商业配套不错,交通也很便利,很多上海人,尤其是新上海人在此安了家。现在只有少量城市贫民还蜗居在市中心终将拆迁的数量越来越少的旧屋中。过去的蜗居对大多数上海人来说已经成为过去。今撰文根据我的记忆还原一点这段让很多上海人不堪回首的历史。

以前的南市区是上海的老城厢,是老上海人聚居的地方。那里的房子比较旧。我祖父母就曾经在这里安家。我读大学在妇产科医院(红房子医院)实习的时候曾经在那里的大吉路上的一幢房子里(我们实习学生的宿舍)。里面的走道黑咕隆咚,我曾好几次因此摔跤,从狭窄的老旧的木楼梯上滚下来。这里的房子很多没有卫生间,很多住户是要倒马桶的。上海过去还有大片的棚户区,我没怎么去过,就略过了。

上海以前的租界和西区的徐汇和长宁的的房子就好得多,最高档的有花园洋房、次之有新式里弄、中西合璧的石库门房子。那些花园洋房“解放后”多数被收走,不知由什么人居住,有些还有解放军站岗守卫,我每回经过都感到很神秘,不知里面住了些什么政要,而原先的住户早已不知去向。

听说我的母亲在生我之前也好不容易分到了在长乐路上的一间只有6平米的小房间。在芜湖工作的父亲满心欢喜地粉刷了这间房间,等待我出生以后搬进去。虽然小得不能再小,这毕竟将成为我们一家在上海的家,一个属于我们的空间。不幸我母亲因生我去世,我们最终没有住进我们在上海的小家。

我的伯父家住在虹口区塘沽路的一幢日式楼房里,住房还算宽敞,有四个哥哥姐姐,一家六口住两间房。大的那间有20多平方。后来有十来个平方的那间房由大姐一家三口居住。没有独立的厨房,做饭在楼梯转角处的煤气灶上,四楼有个大家共用的厕所。其他哥哥姐姐们搬出去后伯父母独享那间大屋,他们家的情况算是很不错的。

记忆中大堂哥结婚后住房紧张。我十几岁的时候在暑假到上海玩,他们曾经接我到他家小住数日。他们那时带着6、7岁的女儿住在市中心南京西路边上的泰兴路西式老公寓中的一间9平米的房间。嫂嫂和侄女晚上打地铺,哥哥睡一张小折叠床。白天收起来,这间卧房就又变成了他们的起居室和用餐的地方。现在他们已经幸运地在房价飞涨之前在静安区买了房,住得宽敞了。

小哥哥一家三口比较幸运,早早地就分到虹口区曲阳路附近的一间煤卫独用的一室户,还带一个小小的阳台。这在那时的上海市民中是很奢侈的。我也在他家小住过。

后来(90年代中期)我到上海闯荡,经过一番周折我搬到了上海陕西南路上淮海中路与长乐路之间的一排排西式连排屋(连排别墅,应该属于新式里弄)中的一间8平米的亭子间住。那一进原本是一家人居住的屋子里连我住了四家人家。楼上住一家,有个带浴缸的卫生间。一楼和二楼之间朝北的亭子间住着我,一楼住了两家。一家的房间比较大,但是住着三代人。一楼朝北的那间12平米左右的房间里住着一家三口,女儿那时9岁左右。我曾经到他家小坐过。他家里虽然被家具装得满满的,空间却安排得合理有序。女儿的一架立式钢琴一边是男女主人的大床,一边是女儿晚上睡觉的沙发。有衣柜,还放着男主人心爱的音响。这家人后来在上海郊外买了成套的商品房,但是为了女儿上市区的好学校,他们又在那里住了几年。我们几家人共用一楼的灶坯间,灶坯间推门出去的小天井里有个大家共用的卫生间。

生存在如此逼仄的空间里的上海人照样从容地生活着,精心安排每一寸空间,螺蛳壳里做道场。出得门来个个都收拾得体体面面的。关上门便是一家人的独立空间,与旁人不搭界。

现在上海人的住改善了很多,上海人仍然发挥着擅长利用空间的本事,把自己的家收拾得精致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