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意大利奶奶的离世,让我看到欧洲人的死亡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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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剧《生活大爆炸》里,Penny和Leonard在好友的葬礼上开玩笑,Penny说自己家宠物猪死的时候没办葬礼,倒是吃了顿烧烤。

来英国之前,我一直认为这种桥段是为了增加喜剧效果,直到在英国时一位波兰朋友告诉我,他希望自己生在愚人节,或死在愚人节,因为生死本身就是一个玩笑,如果他的生死能带有一丝幽默色彩,那就再好不过了。这时,西方人面对死亡似乎更加轻松,有些人甚至带有调侃的态度,才在我心里得到了一些验证。

我的生活里缺少“死亡经历”: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参加或参与过葬礼,从某种角度理解,我很幸运。但也正因如此,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死亡,怎样看待死亡。我的父母都不爱和我提起已故亲人,也不爱讨论这个话题,甚至在提到别人的离世时,都会把“不在了”几个字压低了声音说出来。

后来,我在英国生活时遇到了前男友Luca的姥姥。她在2020年的夏天离世了(不是因为新冠),从得知她意外住院,病危再到离世的那几天,我和Luca都在伦敦,也没能见到她的最后一面。那段日子,我也没有真正参与到葬礼之中,但我的确感受到了Luca和他家人对待亲人死亡的态度和观念,与我和我的家庭有着些许不同。

初遇Nonna

Nonna就是我前男友Luca的姥姥。Nonna不是她的真名,Nonna就是意大利语中的“姥姥”或者“奶奶”。

Nonna好像是意大利家庭中的一个经典形象:她一般是一家之主,永远担心家里的小孩吃不饱,有点毒舌又有点搞笑,全家人都爱她,尊敬她。但是Luca的姥姥是我目前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Nonna。她个子不高,头发短短的,银白中掺杂着一些灰。她有点驼背,瘦瘦的脸显得下巴更尖,瘦瘦的手显得手指更细。

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夏天。2020年全英封城的时候,英国罕见地迎来了一个晴朗的春天。每天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出门买菜的路上感受着柔和又清凉的微风,“天朗气清,惠风和畅”这句词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觉得有趣,中国古人写景的诗词放在千年后的西方国家,竟然也这么贴切。这种好天气一路延续到夏天解封,我跟随当时还是我男朋友的Luca来到了他父母家。

我从厨房的后门进家,和Luca的父母打完招呼后,透过厨房和客厅之间的玻璃门看到了Nonna坐在客厅里的背影。

这扇门正冲着客厅的窗户,我从这望去,目光能一路穿过客厅里沙发和电视之间的空地,越过摆放照片的矮柜和柜子后面面朝窗户的棕色沙发,直接看到窗外的马路和绿地,还有偶尔出现的行人。Nonna就坐在面朝窗户的那张棕色沙发上,背对着我,织着什么物件。

Nonna年轻时以针织手艺为生。在Luca的妈妈还没出生的时候,姥爷就从意大利来到了英国打工,稳定下来后把Nonna也接了过来。当时的Nonna不会说英语,也没有工作,每次和姥爷参加聚会时,几乎什么也听不懂。后来,手巧的Nonna给邻居和丈夫工友的家人缝补衣服,因此在社区里传出了名声,便开始靠手艺挣钱。

Nonna有点耳背,平时Luca父母和她说话时都要趴在她耳边,或者大声喊出来,她才能听出个所以然,然后慢慢地点头。或许是性格使然,或许是早年外乡人的身份和语言障碍让她养成了鲜少交流的习惯,又或许只是因为年龄大了耳朵背了,Nonna总是显得慢半拍,从别人说话到她接收并且做出回应,总是有一段时差。有时候对于别人提出的问题,她也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点点头或者摇摇头,别人也只能笑笑,再抱抱她的肩膀来表达对她的爱。

Luca的妈妈是意大利人,很符合欧洲人对意大利人的“刻板”印象:松弛,热情,做饭好吃,自来熟。Luca爸爸虽然是个英国人,但也非常外向。有时候妈妈在客厅忙活时突然放声高歌,爸爸就会加入合唱。响亮有底气的歌声传到楼上,Luca就跟我说:“It is my parents being silly.”

我不是一个外向的,爱说话的人,更别提在男友家里大声喊,哪怕是为了和Nonna交流。在这一方面,我和Nonna有点像。于是第一次见到她时,热情的Luca爸爸就成了我和Nonna的“传话筒”。

Nonna问我来英国多久了,Luca爸爸举起手指说,不到一年。Nonna惊呆了,说:“她的英语说得真好!”

Luca跟Nonna解释,我从小就学英语,不是来英国现学的。但是Nonna似乎没听见,一直对我的英语大加赞赏。

我一直隐约感觉,我和Nonna的节奏很一致。英语也不是我的母语,局限的词汇量和本身慢悠悠的性格让我在表达上更加缓慢,有时候是对交流者耐心的极大考验。午饭时候,在长长的饭桌上,Nonna坐在我的斜对面。她手握刀叉,驼着背,用缓慢的语速,不太精准的词汇和不完整的语法慢慢地跟我讲着,自己年轻时候如何从意大利来到英国,如何听不懂别人说话,又如何找到自己的生存办法。

虽然经常提到“I was alone”,但她从未说她感到孤独。我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慢慢点头,作为在这里无亲无故的异乡人,多少能感同身受。

“Pink is too cheeky for her.”

虽然已经解封,但老年人和基础病人依然是英国政府列出的重点保护人群,我也一直因此和Luca父母还有Nonna保持着社交距离,除了坐到一张桌子上吃饭,平时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有天Luca来问我穿多大的鞋,说Nonna想给我们俩一人织一双袜子。我先是一惊,然后有点被Nonna的可爱打动,感到高兴。

我很少收到长辈送的礼物,更别提是对方亲手做的,还是一双袜子。我的姥姥姥爷在我很小,还不会主动思考和理解死亡的时候就相继离世了,逐渐长大的岁月里没有长辈相伴,也不太清楚怎么和他们相处。只和我见过寥寥几面的Nonna竟然主动提出要给我和她的外孙织袜子,我有一点受宠若惊。

我记得小时候姥姥给我和表亲的兄弟姐妹们做饭,在厨房忙前忙后的日子,也记得姥姥一听到我说“最爱吃姥姥擀的面片儿汤”,就合不拢嘴地去给我做面片儿汤。她仿佛一直都在为了亲人这几张嘴忙活,和Luca的妈妈很像。

但是一日三餐作为必需品,背后承载的爱总是容易被人忽视,不过Nonna的年龄已经很难给一家人做饭了。早年间语言不通让她很少和人交流,如今下降的听力又成了另一道门槛,针织似乎就成了她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每个在Luca父母家生活的周末,大多时间我都看到Nonna坐在客厅里面对窗户的棕色沙发上织东西,偶尔抬头看一眼窗外。这么一想,她提出给我和Luca织袜子,也不难理解了。

Nonna织好的袜子是Luca带给我的,一双深蓝色毛线袜,给Luca织的袜子是鲜艳的亮粉色。

Nonna给我织的毛线袜(Jacq供图)

Luca说,这双粉色的袜子原本是给我织的,但是织到一半,Nonna改了主意,决定把粉色给Luca,再织一双蓝色的给我。

“为什么?”我问Luca。

“我也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她可能觉得粉色不适合你的性格。”Luca对Nonna的决定也有点惊讶,笑着跟我说,“Nonna的原话是‘Pink is too cheeky for her’,其实我也这么觉得。”

其实我也这么觉得,蓝色是我最喜欢的颜色,但我从未和Nonna说过。我们一共也没有说过几次话,我惊讶于Nonna跨越语言就可以了解我。Luca说Nonna有时候的话语和反应可爱的像小孩子,比如这次临时改变主意。可是谁规定大人就要对所有事情都坚持到底呢?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和Nonna亲自道谢了,只记得那年夏天我经常和Luca去他父母家过周末。Nonna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偶尔回到自己家住,她的房子就在附近。一个Nonna不在家的周末,我和Luca父母聊到她织的袜子,Luca妈妈说Nonna很喜欢我,觉得我安静,愿意认真倾听别人。

我很高兴。这种高兴不完全是因为得到了长辈的认可,或者得到了男友家人的认可,更多源于Nonna对我如此深刻而准确的理解。我一直清楚自己的价值,但是当你最珍视的,最引以为傲的品质被别人看见并认可时,你一定会深受感动。认同感不就是连结人心的纽带吗?

Nonna的离世

我很喜欢Nonna,只是没想到和她相处的日子会如此短暂。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我和Luca计划去伦敦旅游。疫情放开后,伦敦政府为了刺激消费,带动大量餐厅开展了堂食折扣计划:周一到周三只要是堂食,非酒类饮品均可享受半价,每人10镑封顶。

我们兴致勃勃地做攻略,挑选酒店,制定旅游计划。到了酒店之后,我们还在楼下发现了一家传统的意大利杂货店。Luca和我介绍,在意大利,这种“能吃能喝还能买”的杂货店统称为alimentari,是意大利饮食文化的代表:alimentari通常是个人开的,店里卖面包、熟食、芝士、酒,还有各种包装食品。屋里通常有桌椅,客人也能坐下吃点简餐,喝点葡萄酒或者咖啡。

英国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档次的欧洲菜餐厅,但是我和Luca都是普通人家的后代,也都更偏爱开在社区角落,味道正宗,装潢和价格都更亲民的小店。作为半个意大利人,Luca对这家小店恋恋不舍,我们约定每天都来这里坐坐。

到伦敦的第一天下午,我们在Camdon附近逛街时,Luca接到了家人的电话:Nonna自己在家时摔倒了,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医院。

我问他要不要回家,他说还不清楚情况,有可能并不严重,他决定留在伦敦等家人同步消息。我能感受到Luca的担心,但他做出了选择,我就决定支持和尊重他,拍着他的背告诉他,只要他想回去,我们就可以立刻动身。

这个时候,楼下的意大利杂货铺显得更有意义了。我们每天的前往,和老板娘的聊天,都变成了对Nonna的一种祈祷——尽管我们两个人都没有宗教信仰。

第二天早上,我们坐在杂货铺门口喝咖啡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我们附近,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男人和一个年长的女人,都穿着黑色正装。Luca发现他们前往的是隔壁的一家意大利教堂——这家有人去世,应该是家里的姑姑或者阿姨。对方离开后,Luca也进入教堂,为Nonna做了祷告。

太多的巧合总让人心生不宁。

我们每天接收着Nonna的情况,中间有几天,Luca家人说Nonna的状态不错,还能开玩笑,我和Luca的心也放松下来,真正高兴地吃一顿饭。

再后来的一天傍晚,Luca和家人通完话后跟我说,Nonna的情况不乐观,其他家人都在准备从欧洲各地赶往英国,再看Nonna一眼。我提出和Luca回家,他说:“我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回去。”

那天晚上,Luca告诉我他迟迟不肯回家的原因:他不愿,也不敢亲眼面对Nonna的死亡。

他说这次旅行之前,Nonna还在父母家住着,他出门之前和Nonna打了招呼,告诉她要和我去伦敦旅行,还拥抱了她。如果这次Nonna不能“挺过去”,他希望把和Nonna的最后一次见面定格在两个人都快快乐乐的那天,而不是让Nonna看着他的痛苦和眼泪离开。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我的姥姥去世那天。那时我还在上小学,一天中午,妈妈突然说姥姥心脏不舒服,让我待在家里,她去看看。我们就住在姥姥家对面的楼上,我趴在窗台上往外看,看到一辆救护车停在姥姥家的单元门口,一会儿姥姥就被担架抬出楼道,抬进救护车,后面跟着失声痛哭的表妹,几次试图抓住姥姥的手。

那天还没到晚上,姥姥就离开了。妈妈觉得我太小了,不让我参与葬礼,于是我只记得我在楼上远远看向姥姥的最后一眼,午后强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皱巴巴的手上和金色耳环上,还有大姨对全家人哽咽着说出的那句:“咱妈不在了。”

现在,Luca仿佛面临着我当时的处境,但我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Luca,我只能静静地陪他坐着,认真地听他说话,就像Nonna对我的描述一样。

第二天傍晚,我们在一家印度餐厅吃饭时,Luca的爸爸打来电话:Nonna已经走了,能赶回来的家人都回来了,Nonna在见完他们之后就离开了。

那年英国的夏天很热,但是傍晚的风还是很柔和。我坐在Luca对面,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静静地流下了眼泪。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和他顺着脸颊流下的泪珠上,他举起酒杯和我说:“To Nonna”。

那天晚上,我们又到了酒店门口的杂货铺喝红酒。我和他讲起我姥姥去世时我10岁,姥爷去世时我12岁。那时的我已经知道什么叫死亡,知道死亡是个悲伤的事情,却还不能完全理解死亡意味着什么,家人也不让我参与任何后续工作,比如葬礼、火化、办丧宴,甚至上坟。直到现在,无论是从心理上,还是在世俗的流程上,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家人死亡这件事。我觉得自己很幼稚。

Luca告诉我,其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死亡。有时候他觉得,面对生活中的很多事,我们每一个人都在假装,我们每一个人其实都不知所措。

“你说我没有回去见Nonna最后一面,到底是不是对的?”Luca问我。

“你已经陪她度过了一整个夏天,还有之前的日子,你都陪在她身边。”我说到。

伦敦酒店门口的那家意大利杂货铺,我和Luca喜欢坐在店外聊天。(Jacq供图)

我们最终还是按原计划回程。准备离开酒店的那天早晨,Luca给我讲了一个Nonna年轻时候的故事:Nonna刚到英国时没什么朋友,就经常参加丈夫和他工友们的聚会。工友们谈吐粗放,Nonna跟着他们学会了“bugger off”这个词,以为这就是离开的意思。但是她不知道,这是一个非常粗鲁的短语,甚至有点骂人的意味。后来Nonna和社区里的女人们熟络起来,有一次聚会结束时脱口而出:“Let’s bugger off.”让同行的女伴们大吃一惊:如此安静温柔的意大利女人竟然突然开口说脏话了。

讲完故事,Luca掂起行李,走到房间门口,跟我说:“Let’s bugger off this place.”

Luca有他自己思念Nonna的方式。

欧洲人的死亡观

我再次来到Luca父母家时,Nonna的葬礼已经办完,但是从外地飞来的亲戚们还没有离开,晚上都在Nonna的房子里住。

我洗完手从厕所出来,一眼看到了客厅里Nonna爱坐的棕色沙发。只是过了半个月,这里就再也看不见Nonna织东西的影子,也看不见她望着窗外的样子了。我触景生情,悲伤后知后觉地涌现,忍不住大哭起来。

Luca安慰着我,他的妈妈也忍不住给了我一个拥抱,说你这样我也要哭了。因为疫情原因,我和Luca父母平时聊天都坚持着两米的社交距离,这个距离在今天被打破了。

Luca和我说,Nonna离开后的那几个晚上,一家人都是在Nonna的房子里过夜的。大家一边整理房子里的遗物,一边回忆Nonna的往事,一边举杯向Nonna致敬。Nonna的离开让原本散落在天南海北的一家人重聚,也让彼此的距离更近了。

离开伦敦那天,Luca从楼下的杂货店里买了一盒意大利小蛋糕带给家人,还和家人讲了我们在伦敦每天都会去的alimentari,店里的老板娘,还有隔壁的教堂,以及同样丧失了至亲的另一个意大利家庭。这一切巧合都显得像是冥冥之中有所安排。一家人听完,纷纷感叹命运的神奇,他们相信这是Nonna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在陪伴我和Luca。

“那几个晚上很美好。”Luca微笑着对我说。我虽然可以理解,但依然感受到了东西方死亡观念的差异——虽然我不知道我的父母会不会在亲人离世,整理遗物时回忆过去,但他们绝对不会把家人聚在一起筹备丧事的经历称作“美好”。

妈妈在回忆起姥姥时,通常都在感慨姥姥一生的不易,替姥姥没有为自己而活感到惋惜,或者因为她没能替姥姥多分担一些而自责。我知道,在妈妈的语言系统里,这就是她在表达自己对姥姥的爱和想念。

当然,无论在中国还是西方国家,死亡都是一件以悲伤为基调的事,至少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如此。但是对于Nonna的离世,Luca一家表达出的积极态度确实大于亲人死亡带来的悲痛,后续活动的氛围也比较轻松。距离Nonna离世不到五天,Nonna的几个女儿在吃饭时已经可以比较轻松地谈论其他话题了。小镇上的人带着礼物来拜访,表情也没有我想象中那么严肃。他们回忆着自己和Nonna的相处,表达出惋惜,然后对话就转向了其他话题,那些关于活着的人的话题。

除此之外,我还惊讶于Luca毫不忌讳和别人讲述Nonna的离世。在我家,爸妈绝对不会和别人主动提起自己父母已经离世了,爸爸甚至从未在我面前表达过奶奶离世带给他的任何感受。但是在离开伦敦那天,Luca主动和老板娘讲起了Nonna的故事,还告诉她Nonna刚刚去世,今天是我们在伦敦的最后一天。老板娘请我们喝了咖啡,以此悼念同在英国扎根的另一位意大利女人,尽管她们未曾谋面。

……

2016年,BBC播出了纪录片《如何死亡:西蒙的抉择》。制作团队在2015年,跟踪拍摄了57岁的英国人西蒙,从确诊运动神经元疾病到死亡,人生最后几个月的生命历程——西蒙为生命最后一程失去尊严而痛苦,决定选择安乐死。妻子黛比反对西蒙的这个决定,与他发生了很多次冲突,西蒙母亲理解儿子的痛苦,却也难以接受他主动选择死亡的想法……

西蒙把安乐死的日期,选在了他的生日,“出生和死亡都有它的时刻,现在是我期望的死亡时刻”,西蒙说。这部纪录片在英国乃至全世界范围内引发了人们激烈的讨论,在社交平台上能看到各种关于死亡问题的思考。

不过,从屏幕上看到的死亡,与现实世界迎面而来的死亡,还是不一样。虽然Luca一家和我家面对亲人死亡的心态有所不同,但是整体来看,我也不认为西方的死亡教育就比我们更深刻,更透彻。

英国新闻网站The Dispatch发过一篇名为“Death curious? Death fearful? Bereaved? Head to Birmingham's most mortal festival”(中文译:"对死亡好奇?对死亡恐惧?失去亲人?前往伯明翰‘死亡浓度’最高的节日")的文章,介绍伯明翰每年都会举办的,关于生死探讨的节日“A Matter of Life and Death festival”。这篇文章指出,在英国社会中,生死依然是禁忌话题,肃穆依然是英国葬礼的传统氛围。其实真正留给英国人直面死亡,深入讨论死亡话题的公共场合也并不多。

此时,我写下这些文字,记录我与Nonna相处的短暂时光,怀念我们之间惺惺相惜的那一部分。这应该是我,一个阅历尚浅的年轻女孩,尝试着直面死亡问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