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作家刘慈欣的长篇科幻小说《三体》由美国视频播出平台网飞(Netflix)改编成电视剧集后,前不久开始播出。这一版相对于中国腾讯版本的《三体》改编较多。有中国官方背景的媒体发表评论说,网飞版的《三体》体现了美国的文化霸权,但这引发评论人士的反驳。
对于很多《三体》迷来说,网飞版的《三体》和中国腾讯版的《三体》的差异是很明显的。
网飞版的《三体》把故事的主要地点放在了英国,而不像腾讯版的《三体》忠实于原著,主要还是在中国。并且网飞版的《三体》让多数主要人物都出现在最开始,而这些人物的种族身份也很多样化,黄种人、白人和黑人等等。
"多元化"的争议
网飞版的这种改编虽然惹人注目,但反对的声音似乎不是很多。不过,有中国官方背景的中国解放军新闻门户网站“中国军网”上周刊发一篇评论,认为网飞版过于注重“多元化与包容性”,是在强调美国的所谓“政治正确”,选角仅考虑身份政治,而不考虑原作逻辑。
旅居法国巴黎的文化研究者、推友“图百合”却认为,网飞的改变是为了迎合欧美大陆的观影理念,“人群必然分布为三色:黑/白/黄等等,这是好莱坞影视的基本特点,不是专门改编大刘(刘慈欣)的这个作品才这样,而是基本模式。”她举例说,多年前好莱坞流行一时的电视剧《疯狂的主妇》也是各色人群。
军网的文章还说,网飞版这么改编是为了尽可能地消除小说《三体》在世界上为现代化中国赢得的声誉,并且强调,美国一贯通过宣扬所谓的“多元化与包容性”,“用‘政治正确’来打击、消融其他国家的文化影响力,以‘多元’之名,行反‘多元’之实,强行为自己的文化霸权续命。”
看过《三体》小说原著和腾讯版、网飞版《三体》电视剧的图百合分析说,网飞版并不存在所谓“政治正确”的问题,“因为原著的后续陈述的十分详细,我们(地球)的灾害是递进式阶段性的,我们去澳洲的桥段就是没美国什么事了啊。”她认为,网飞版符合刘慈欣的小说原著想呈现的,地球面临突发性灾害,地表各族群如何进行应对的群体性社会实验。
同样看完《三体》小说原著和两个版本电视剧的上海市民小陈告诉记者,中国媒体与其批评美国的文化霸权、政治正确,不如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要反思,自己的影视创作是不是同样也太讲究政治正确或者本土思维了呢?”出于安全原因,“小陈”以化名接受采访。
她分析说,在中国电影审查制度等因素的制约下,腾讯版的《三体》显然是有局限的,“叶文洁部分是《三体》第一部的核心剧情,但腾讯版显然不敢把叶文洁的文革经历拍的直白露骨,只能偏隐晦的表达。”她认为,这么拍《三体》,让其难以走向世界,“这种隐晦表达,对于西方没有经历过文革的观众,根本无法切实理解叶文洁的心理转变。”
“美国文化霸权”?
军网的观点在普通网友中也有相当多的认同。在豆瓣网上,有一个热门帖说,网飞版中形象好的当代中国男性角色大都被分配给了其他肤色的演员,形象不算好却还是华人,还不如干脆把中国元素全部剔除。而军网还把网飞版的《三体》称为“魔改”,言下之意,改动过大,不忠实于原著。
上海的小陈认为,网飞的改编并不是刻意抹黑中国角色,“程瑾(主角之一)在网飞版《三体》中是身负人类使命,通关三体游戏,制定阶梯计划,与黑人罗辑、拉丁裔小奥的戏份比只多不少,我没有看到对华裔有刻意的不对等或矮化行为。”
身在美国加州的民主人士向莉也持相似观点,她指出,“很明显,《三体》中的主角还是以亚裔人为主,先不分正派还是反派角色,尤其他们(亚裔)是大主角。”
去年二月,中国央视网等官方媒体以及外交部在其网站上发表报告《美国的霸权霸道霸凌及其危害》,其中专门批判了所谓的美国“文化霸权”。报告说,美国在电影等商品中植入美国价值观,通过影视产品、图书、各种媒体以及资助非营利性文化机构,“嵌入配售”美国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打造出以美式文化为主导的文化和舆论空间,推行文化霸权。
但向莉介绍说,现在中国大陆院线公映的美国电影已经非常少了,相比江泽民、胡锦涛主政时期已大相径庭;她说,这种限制美国电影的做法才叫推行文化霸权,而在美国却能经常看到来自世界各国的电影,包括中国的电影,“我最近看到韩寒导演的那部电影在美国院线放映、还有贾玲那部减肥的电影,也就是我们在美国都能看到国内同步放映的大片。”
向莉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长期从事艺术创作和文化研究,她分析说,对于文化霸权当然要反思,比如,在欧美有好莱坞梦工厂所代表的文化霸权,“但是它是随着人类发展在不断进步,甚至出现了反霸权的现象。”她举例说,以前好莱坞的电影是不可能以黑人为主角的,但现在则改变了很多,2018年的电影《绿皮车》就是以黑人为主角,获得了多项奥斯卡大奖。
向莉认为,要看世界不同文化之间此消彼长的关系,首先要看的是哪种文化或价值观符合人性,“世界最主流的价值观还是西方主张的民主、自由的价值观,它相对于人们普遍期待的民主、言论自由或表达自由等等,是符合人性和社会发展规律的。”
向莉强调,中国政府目前所推崇的价值观显然是错误的,“中国政府非要把它推行的一党专政和剥夺人们表达、批评的权利视为他的价值观,这是不可能在世界推行的。”在她看来,符合多元的、民主自由的核心价值观的体制或文化就应该在全球推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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