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沉眠满洲国：第三十八章（1-2）
第一节：
成功一进到温慧池的办公室，温慧池黑着脸，很不客气的示意他把门关严，成功心里就咯噔沉了一下。虽身为下属，但毕竟既不是嫡系，也不是冤家，温慧池对成功的态度，一直都多是客气的宽厚，成功虽然也一直想消除这样的以礼相待产生的距离，但是面对温慧池突如其来的撂脸子，心中还是一紧，立刻意识到惹祸了。
故作镇静掩饰着不能惊慌失措，心里七上八下，无法抑制的有推弹上膛的强烈愿望。温慧池不会认为成功进屋，连回手带门的规矩都不懂，更不该担心他关门会虚掩，而特别示意他关门必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你们收缴的枪支，被在三姓屯爆炸了，这是你安排的？！温慧池阴沉着脸，厉声的质问着。成功的心这才平缓下来，他即便是把枪拔出来，也没有想对温慧池不利，长期高度戒备形成的条件反射，就是枪顶上火心里才能踏实一些。
在这之前，让他提心吊胆怕的是南玄三和哑巴豆这两人，平时张牙舞爪，到了关键时候再乱中出岔，或者根本就没能引爆大车，最终让设好的局穿帮。温慧池的迎头质问，反倒等于给他了一个宽心丸：他们按计划把事办成了。
温慧池的态度和压低的声音，成功倒不意外，这才是他预想中温慧池该有的反应。但事成得到了确认，兴奋还是从心底涌出，让他从中更加感到了安全。抑制不住的欣慰答道：没人知道是我干的，我又没经手。都是让彭股长出面安排的，他和南股长就都。
自作聪明！我就能知道是你，我不是人吗？！杀宪兵伤警察，你们他妈的都狗胆包天了还？！温慧池声音更低的，但又是在咆哮，几乎就拍了桌子：你这是在找死！
成功闻言真有些蒙了：是误伤吧？！能在三姓屯炸响，是再理想不过的了，在自己管区内，首先再次做手脚就有可乘之机，赶在鹤城派人调查前，有4个小时以上的时间，可以对现场再次清理或者伪造。离鹤城越远，让厅里插手就越麻烦，死冷寒天的就越是应付了事。但南玄三怎么会闲的没事，招惹日本人干什么，是不是故意想把事闹大：不该呀。
宪兵给攮在胸口，一刀毙命；警察被捅在了左肋下，差点把腰给豁开。温慧池的气恼好像是宣泄出去了一下，坐到了椅子上，口吻稍微的平缓了一些，但仍然掺杂强烈怨愤：下手这么歹毒的，只有南玄三，不可能是哑巴豆。就他妈的知道惹事作祸，做事怎么能不计后果，一点后路都不留？事情漏了就得我出面抓人，到时候我他妈的大义灭亲，亲手毙了你们这帮杂种玩意？你们干事能不能长点脑子？别把我都给圈进去。
这事只要干，本来就没后路。但怎么会有宪兵死在那呢？！成功听到还伤及一个警察，动刀就是在引爆前，没闹出大的响动。打消了南玄三故意不往好道赶的顾虑后，就完全平复了下来，心里悬的石头全都落了地。后面的事情，无论怎么走，都应该不足为虑了。但还是想不明白，如果是撞上了矢村的巡逻队，只能动枪不可能拿刀捅，而且最小的巡逻队也是三个人：我事先的安排，没想针对日本人，在三姓屯干也是为避开日本人。
是矢村临时派了两个宪兵随行保护，可能是半夜出来撒尿给碰上了。温慧池的态度，几乎完全平和了下来，低声的简洁叙述像是对成功汇报：哑巴豆返回温林报告，天都快亮了，彭正夫大清早把电话打到我家里，几个要点倒是都说明白了，反正都是官话。
满洲国敏感部门和官员家中的电话，在里面胡说八道，就是在找死，这在警务厅更不是秘密，冠冕堂皇才是常态。当下知道这些也就够了，无需再有丝毫的紧张。死了日本人还是宪兵，确实不好玩，鹤城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大张旗鼓的调查，随即就会展开。
剩下的事再说吧，但既然炸了，毛都查不到。成功不失时机的改变着和温慧池交往的方式和态度，完全像是一起出生入死的老部下，不带任何规避和躲闪的直截了当。看着温慧池带有质疑的眼光，成功笑嘻嘻的递给了他一颗烟：厅长爱惜属下是黄埔的，可能也就记得我是带队突击负伤的。那是为了升官快，我才调到特务连的。如果真是干出身的本行，未必就能让土共给打趴下了。属下是科班的工兵出身，敢用身家性命担保：爆炸以后连同那大车，废铁打锄头不用再断，木头都成了碎柈子，烧小火炉都不用再劈，长短正合适。
肏，都他妈的这么丧心病狂，想钱想疯了？！温慧池尽管仍在矜持着，但还是带出了一丝笑意，又板起脸恶狠狠的骂着：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觉得艺高胆大，就有恃无恐。小心使得万年船，千万别掉以轻心。而且做得太过分，你看在这警务厅还有比你胆大的吗？！就是胡川江和南玄三，也没你这么不知深浅，你咋不去把温林宪兵队给端了？！
是！属下欠考虑了。成功站起身，立正姿态正色回答道：下次一定会。温慧池像是有些不忍，摆手示意他坐下：还想有下次？不是想截关东军的军车吧？！
成功没有坐下，把脑袋探过温慧池的桌子，嘴距离把头凑过来的温慧池耳朵还不到一尺，声音压得更低：谁让厅长不舒服，我能让他连遗言都留不下，没准就自己给鼓捣出声响来，骨头渣滓能直接包饺子。坐下后挺直身体，声音恢复正常：保准！
混蛋！温慧池被成功逗笑了：你们黄埔工兵就教这个啊？这该是特高科的课程。成功完全轻松了，他知道这件事在温慧池这里是过去了，就是抓紧时间赶回去，布置处理善后，把不严实的地方，都给模糊平了：特高科要是能睁开狗眼，就该请我去当教官。被江城警察厅录用的时候，我去关东州受训了三个月，他们教的那些玩意，真没我这二下子。故作神秘的用手比划了一下：就装在日军的饭盒子里，我给彭正夫了。
第二节：
别在这吹吹呼呼了，说完正事赶紧回去，把屁股揩干净了。温慧池有点不耐烦，挥手撵他。
一是上次李广振从我那拉回的25支步枪，都是账外的，厅长再嘱咐一下，卖的时候别让宪兵队和特务科的给钓了鱼。成功又起身给温慧池一直拿在手里的烟点着，自己也点着了一颗：这次打报告要晋升的，有几个情况特殊，是想先跟厅长请示一下，没问题我回去就马上让彭正夫把报告送上来。既然都说温林公安局特殊，那我也别徒有虚名了，干脆就能扒拉的都扒拉一遍，让下面也都能心里有数，对厅长更加感恩戴德。
申报彭正夫晋一等警佐，兼任公安局督导官。哑巴豆晋升二等警佐，任保安股长。于铁铮改任他自己兼任的警务股长，这是公安局最肥的位置。理由除了忠诚可靠，还有和晋升为巡官的苏承广一样，都在原东北军十七旅九死一生，该有的回报早晚会给。
按照南玄三要求上报，破获四埋汰杀人案，哑巴豆又是首功，柴健也是多有贡献。哑巴豆还击毙了抢枪的六子，晋升二级警佐，应该是理由充分，接替于铁铮任保安股长。把股长填满了，免得有人惦记。柴健晋升巡官，调入司法股，厅里就可以马上调回。
袁鹤财和徐亚斌晋升警长，是金植的请求；郝乐松和窝窝头都是老警，从巡官降为警长，是厅长的威；老老实实听话，再晋升为巡官，又是厅长的恩，也让老警有个奔头。
关于于铁铮的背景，是于铁铮不经意为苏承广说话的时候，自己露出来的。这次准备爆炸销毁收回的枪支，彭正夫想了好久，也对成功说了他的怀疑：于铁铮是温厅长砸进来的钉子！
彭正夫还特意提起，当初杉田对哑巴豆授巡官的异议，只是碍于温慧池的坚持。成功倒觉得，矢村会向杉田汇报他和南玄三在宪兵队示范打枪。时隔一年之后，杉田对哑巴豆的看法，应该会改变很多。
而成功所不知道的是：杉田早已知晓在门洞子打死六子的，根本就不是哑巴豆和柴健。但鹤城市委被破获，他俩和徐东波也被温慧池列入了有功人员之中，杉田倒是没有丝毫的怀疑。
警务厅在上冻前，曾派李广振带人，把温林警务厅库存的枪支给予了更换。收回25颗大枪，还有6支短枪基本都不能打响，李广振笑着问彭正夫说：是不是零件能换的都换了？！彭正夫一贯为人谨慎，和李广振的个人关系，也到不了南玄三的程度，但对在枪上做手脚，在李广振这个行家面前说假话已经没有意义：既然弄一回，还不弄个彻底？！你再晚来几天，拆吧拆吧又能凑根条子。
成功让李广振留下10颗新大枪，把短枪都换了就行：长枪放在这里也没人背，平时没有啥用，还得花费心思经管着。没准哪天义勇军来把城给占了，都成了给人家预备的了。
杉田副厅长说了，这枪真就是给义勇军预备的。哪天有谁来攻城，这就用来武装民众，共同御敌，保卫家园。李广振笑得有些诡异，像是在传达杉田的意图：还特意关照：必须都是新枪，保证随时能用。你成大局长把这温林地皮都给深翻一遍，像是开荒的，哪天外面真给围了，枪再到了老百姓的手里，他们真就没准会帮谁呢？！你上城头，都得小心着后面。
成功拉着李广振去十里香，路上边走边笑道：我就是天天在这温林的十字大街上用黄土铺道，刻意做善事，真到那时候照样要留意后面。压低了声音说道：带回去的那25颗大枪，可是我处心积虑弄出来的，你要不给厅长拿回去1，000块大洋，你这一身肥膘，真就该下汤锅了。不过我听金班长说，特务科有钓鱼的，你千万得加点小心。你送来这10颗，三年五年打不着啥主意，最多换换枪栓，枪管给换了就太扎眼，有机会在你底账上改成旧枪。这一轮收枪，导致黑市上枪支的价格暴涨，一颗枪在温林卖都能卖出50块，到鹤城卖只高不会低。成功是在明确告诉李广振：多卖剩下的就是他的，不会让他白忙活。这是成功给他弄得来钱道，轻松就是一条大黄鱼。还是在替厅长干活，一举两得白拿钱。
凭你成局长的胆子，整批的倒卖是不会打主意，但拆零碎了打主意，真就没准。李广振哈哈笑着调侃着：你和老彭的脑袋就不该当警察，做买卖去多好。留我在这守着，替你挨黑枪。......
金班长温林那边，实在是脱不开，这是他让我带给厅长的，还让我代他向厅长请罪呢。成功把10根金条，轻轻的放到温慧池的桌子上：柴健的事，按照厅长安排，我那都做好。关科长侄子的事，谢谢厅长理解属下，也定把厅长的厚意，转达给关科长。
成功过来之前，金植特意把他叫袁家大院，拿出10根金条，告诉成功这是自己孝敬厅长的，袁鹤财应该是还在盘算该拿出多少，他这回不拿出100根来，啥都别想，批了也不宣布。
把彭正夫和哑巴豆警佐晋衔和任职，你单独打个报告。警佐晋级要向警务司报备。其他不需要等他核准了，和其它的晋升一起报上来，马上就能批复，我让送报告的第二天早晨，就能带着报告返回，防止撒气弄得满城风雨。你那面怎么方式宣布，自己去控制好。温慧池看了包金条红绸子包一眼，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头都没抬便把金条收到了抽屉里：也真难为你有情有义了。可我早就说过，关科长是我的学长，我这讲武堂一期的都少见了，二十七师随营讲堂，都快成古董了。有机会去江城拜会前，要先做足功课，到时候才能不尴尬。剩下的你就按照刚才说的打报告，巡官以下的自己看着安排，好使的就先准备着，两年分两步授个巡官。满洲国不差那点薪俸，就差能听话肯卖命的,也谢谢厅长的教诲，成功感激不尽，愿为厅长肝脑涂地。成功起立，毕恭毕敬。
柴健不要放到司法股，让他接哑巴豆，任温林公安局警察中队队副，我往回调也是让他接徐东波，担任中队队副，算是平调更方便。温慧池慢条斯理的交代着: 柴键和哑巴豆不同，哑巴豆毕竟有南玄三时刻照应着。考虑把柴键调回鹤城，让他买房成个家，对死去的秦丰年和身边的碟子都是一个起码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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