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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南方正和秦琼等三人刚走出狗肉王大酒店,朴胖胖让瞄着的服务员向她一报告,立刻拿起一块准备好的狗大腿,还有辣椒酱,统统装进一个大食品袋里,很怕南方正一下子飞了似的,一溜小跑撵出来递上说:“南市长,市里人都知道您的脾气,您要是不退休,我是不敢送给您东西,都说送什么您退什么,我和姑娘连续三年春节前的晚上到您家门口,有条大黄狗看门,要靠靠不了前,喊你们听不着,这回退休了,我胆也大了,您千万不能卷我的面子呀。”秦琼接过来说:“卷啥面子呀,你这人讲究。”南方正哭笑不得连连说:“好吧,谢谢了!”朴胖胖说:“要不是您,我这买卖哪能做得这么红火,‘狗肉王’都成了咱全市的驰名商品了。”她说着哈哈一笑,在场的人都笑了。朴胖胖接着又说:“南市长,我知道您喜欢吃狗肉,隔三差五来一次,我就包了,去您家再进不去屋,干脆就在门口等着,也不怕人看见了,也不怕对你不好了。您都退了,还怕啥?”秦琼逗笑说:“南市长不要,你就往我那儿送。”在场的人又都笑了,南方正也笑了,这种笑,笑得是那么自然,那么舒心又是那么和谐。朴胖胖说:“南市长,我不送了,再来一定像当市长似的先打个招呼。”秦琼又说:“打招呼怕你组织的迎宾队伍不大气。”大伙儿又笑了,朴胖胖说:“秦琼呀!你这家伙我可知道,这人一富了,肚子里的话就多了,还幽默了,说话嘴也不打漂了。”秦琼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朴胖胖说:“那是六七年前的事儿了吧,我家的狗肉馆刚开,店门还没这大,我去幸福村收狗,你家一条狗,瘦瘦的。你说话结结巴巴,想卖又不想卖,好不容易才吐口要卖,你爸爸撵了出来,把你好一顿骂,说要是卖了,来年瓜窝棚里谁陪人打更呀。”她这一说,秦琼笑着说:“南市长,您是不知道,那时候,秦琼什么都想卖……”

  南方正听了直点头,对朴胖胖说:“朴老板,快回去照顾生意去吧。”朴胖胖说:“南市长,不知怎么搞的,见到您不带秘书,不坐轿车,和我们老百姓在一起又吃又喝,咋这么亲,啥话都想说。”南方正说:“找个时间咱们坐下好好说。”南方正先迈开步,朴胖胖只好回店去了,站在门口看着南方正走出很远,总想招招手再进屋,可是,南方正他们走着唠着,根本没回头,朴胖胖就像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那样失意。

  他们已经走到去汽车站的一个小岔路口了,南方正几次开口想说说秦琼,以后不要再干这种和范晓晓打斗的事情,都不知怎么开口,终于打消了念头,说了一句:“好了,咱们在这儿分手吧,我也不送你们去汽车站了。”秦琼说:“不行,我们得把您送到您门口。”南方正指指前面说:“不远就是了,还送什么?哪有客人送主人的。”秦琼脑袋一歪说:“我们就来个邪的,客人送主人,南市长,您退休了,没有秘书了,没有警卫了,只要和我们在一起,别嫌我们水平低,我们就是您的秘书,也是您的警卫。”“毛毛虫”和“癞蛤蟆”也应和:“对,咱们就是秘书,就是警卫,秦琼说,下次再和南市长在一起,咱们都拿根打狗棍子,谁他妈要是敢狗仗人势的,我就楔他。”南方正笑笑:“那还不至于吧。”

  说来有意思,南方正还真的从心里喜欢他们送自己了,到了家门口,巴巴老远呼地扑了上来,一见南方正在前头,立刻摇起尾巴来,秦琼指着巴巴大骂:“日你娘的,看来,要是没有南市长,你还是狗仗人势。”他指指南方正又训巴巴:“你看见没有,南市长对我们都这么好,你他妈的,以后对我们客气点儿。”巴巴像是听懂了,在南方正面前直摇尾巴,瞧秦琼他们的时候,黑眼珠子上那抹昏黄的东西也不那么可怕了,看来,这狗让人怕,对谁亲,对谁近,也都是装出来的。

  南方正说:“这回好了,快回去吧。”秦琼把朴胖胖送的东西递给南方正,南方正说:“你们哥仨拿回去喝酒吧。”“毛毛虫”说:“这哪行啊,人家朴老板送南市长的。”秦琼一瞪眼:“送给市长的,市长送给咱们怎么的,又不是偷的。”南方正说:“对,这话说得好,我送你们了。”秦琼拎拎兜说:“好啊!南市长送给我们我们就要了。”“癞蛤蟆”说:“南市长,您猜这小子拿回去干什么?”南方正笑笑说:“那还能干什么,肯定不会扔了。”说完觉得不够火候,又玩笑似的补充说:“心疼媳妇,给媳妇吃。”“毛毛虫”说,“这家伙才不能给媳妇呢。”秦琼一瞪眼珠子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疼媳妇,晚上我心疼她搂得她嗷嗷直叫,还常和我们卖关子说,他问他媳妇知道我这么喜欢你不,我的媳妇是有品牌的,媳妇问,什么品牌?他说,是市长牌的,媳妇乐得不得了。”他这么一说,大伙儿都乐了,“毛毛虫”笑着说:“你这个家伙,唉,和你小子一样,还觍脸说我呢?不是市长帮你娶的嘛,也是‘市长牌’的。”仨人都笑了,南方正笑得那么开心,“毛毛虫”接着刚才的话说,“南市长,我知道这小子是拿着狗肉回村里显去,你们看,这是南市长送给我的狗肉,不信你去问问南市长去,敢打赌不?”秦琼说:“我要显,有显的呀,你让他王运来那犊子显显去,他没的显。”南方正说:“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找时间我请你们。”秦琼亮亮兜说:“南市长,我们该走了,您也该回家休息休息了,这个,我就不客气了。”南方正说:“那还客气啥,好,再见!”秦琼他们转身走去时,南方正惦着心里的事情,也转身进了屋,秦琼转身见南方正进了屋,一拍大腿:“哎呀,你瞧我这脑袋。”“毛毛虫”问:“怎么了?”“癞蛤蟆”也瞪大了眼珠子,秦琼又拍下脑袋:“臭,这脑瓜子真臭,想着想着,又是忘了和南市长要电话号码了。”“毛毛虫”也直懊丧:“走,回去找南市长要去。”秦琼牙一龇,“你他妈的混呀,南市长家门口那条大黄狗让你呀?我知道狗就是这玩意儿,转眼无恩就不认人,行了,下次再说吧。”

  南方正进了屋,家里人都在,已吃完午饭收拾桌子,都准备要去上班。南方正把刚才在“狗肉王酒店”的情况一说,程林秀忙说:“老南呀,秦琼这些人倒是真心,不过,他们素质低,容易惹事儿。”靳玉娇接话说:“就是呀,爸,妈说得对,您就是退了也还有个曾当过市长的身份,可不能和这些乱七八糟、不上档次的人在一起。”

  “哎呀,话不能这么说,”南方正瞧瞧程林秀,又瞧瞧靳玉娇,“开始和他们往酒店里一坐,我还躲着藏着,怕碰熟人,和他们吃这顿饭,他们又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这是真感情呀!我还真有点不愿离开他们,现在有点余味未尽的意思呢。”

  “爸,您说得好,”南信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您别信我妈和玉娇的,以后呀,咱退休了,觉得怎么样开心就怎么来,谁愿意和咱在一起,咱要愿意,那就在一起,不能再像当市长那样,开车门的,跟后P股夹包的,让您吃饭坐正位,把您一天裹得像个佛似的,都没有个我的爹样了。”

  程林秀几次要截住话没开口,刚才已经和南信就去援藏问题舌战了几个回合,都让南信给憋住了,终于找到了话茬儿:“不像爹样像什么?啊,你个混蛋玩意儿!”

  “您以为还有我的爹样呀,我爹的原样是谦和、正直、坦率,不会弄虚作假,”南信振振有词儿,“您瞧让周围那些低三下四、阿谀奉迎的人给围的,给困的,又像佛,又像成了大雨过后孤零零的桥头堡似的,级别低的凑不上,老百姓凑不上,回家谁要来串门呢,还有巴巴。本来我是很崇拜爸爸的,想跟着本本学点做人,做事的本事。当然了,也不是没学的,我觉得有些东西掩盖了一切,假、假,多假呀,好在您那本书里呀,把一些假的,虚的都删去了。但,您总是在大会上念出去了,都是王风耀那帮玩意儿给从上面抄的,再就是胡编的,把您打扮得假极了。”然后,他直面南方正:“爸,我说得对吧?”他见南方正在想什么,脸色不怎么好,心想是不是说过分了!又补充几句想挽回一下:“当然了,我也比较过,在您同级别的这堆干部里,您算好的,还能让我看出一些爸爸的模样。”

  南方正点点头,又抬起头:“南信,我先不说你这话对还是不对,爸爸才退了这几天,你的这些话会给爸爸一些启发。”然后边掏兜边对靳玉娇说:“玉娇,你去司法局的事情,是我欠了债,该补上。我找了阚书记,他给人事局长范晓晓写了个条子,写得很恳切,你拿着去找他,抓紧把手续办了。”

  “爸--”南信说。“看来,您还是有面子的。玉娇,怎么样,这回行了吧?”

  靳玉娇不想接,还是接了,有点难为情的样子说:“爸,我去能成吗?”

  “成,肯定成。”程林秀插话:市委书记都批条子了,还有不行的,要是说不行,他范晓晓还想不想干了?你就去吧,自己的事情也该自己跑跑了。

  “爸--”靳玉娇说,“既然都这样了,都找市委书记了,您费心就费到底儿,我看还是您去面子大,办倩倩上学的事我就觉出来了,这么忙,那么推,就是办了,也说不上我要跑几趟,昨下午我都请一下午假了。”其实,不只是这个,靳玉娇和范晓晓之间有更难堪的牌,又无法说出口。

  “哎呀,玉娇--”程林秀劝靳玉娇,“别看你爸找了市委书记,这可不一样,不管怎么说,你爸爸是当过市长的,找市委书记求点私情,倒很自然,你让他拿着条子去找范晓晓,总不是那么回事儿吧,你爸爸为了你能磨开这个面子,我就觉得很不错了,他这多半辈子了,我还不知道他呢。”

  南信刚要开口,靳玉娇笑笑说:“我想的没那么多,妈说的有道理,那我明天一上班就去堵他,不知怎么搞的,我有点儿打怵了,这些局处长咋这么难找。”

  “嘿,吃喝嫖赌啥都干,要是我说了算,非整治他们不可,”南信气愤得不得了。

  南方正说:“我就看不上你这一点,别说狂话!”

  “爸,行了,”南信看看手表说,“我知道您是看不上我,那出去锻炼锻炼想法让您看得上?我已经报名了,妈妈不同意,但是她说不出理由了,都这个年代了,您总不能还是封建家长制吧。”

  程林秀娇惯而责备地说:“南子,你别整天流里流气的这一套,反正我是不同意,让你爸说吧。”

  “老程,”南方正慢悠悠地说,“我刚到阚书记那里去的时候,他正和组织部的人研究这件事情,要五名干部,结果全市报了一百七十多名,特别是这个县委书记人选,我看了,也是看在我们的面子上,初步拟定南信,这么一来,特别是这个职务,我倒觉得是让南信锻炼锻炼的好机会,别看县小,就像麻雀五脏俱全,我倒动心了,就怕南信这个担子担不起来。”

  “那里条件挺苦呀,”程林秀说,“海拔五六千米,会有高原反应,吃的,气候都会不适应。”

  南方正说:“阚书记和我说南信都写了决心书,咱们要老了,又陪不了他们一辈子,他有这个积极性不妨让他去,条件艰苦点儿,人家都能受得了,他怎么的?!”

  “好!”南信高兴地一拍桌子:“这才像我爸爸说的话,咱们一共五口人,四口有表决权的有两票了……”

  程林秀说:“这四票,你自己同意自己还算呀?”

  “妈,您太不时髦了--”南信理直气壮地说,“您还当是‘文革’前那年代呢,自己行也说不行谦虚,现在市里五大班子换届,连那些市长、书记在选举的时候都投自己一票呢,何况我这个小萝卜头,不信,您问问爸爸。”

  南方正说:“问什么,我就没投自己一票。”

  “哎呀,有几个您呀,”南信说,“爸,您说吧,他们那些人是不是都投自己一票吧?”

  南方正点点头:“听说是,要不有的得不了满票呀。”

  “爸--”靳玉娇憋了半天了,算是插进话来了,“刚才您没来时,南信就鼓捣我投他一票,听您这么一说,也是好事儿,不过,我去司法局的事儿要是跑起来费劲儿的话,还得他跑呢!”

  南方正来了慷慨劲儿:“玉娇,要是他们再不痛快,我去!”

  “哎呀,”程林秀无可奈何地说,“看哟,你爸为了你们,可是老脸皮都要豁出来喽,我跟你爸多半辈子了,他多咱干过这事儿呀。”

  南信一下子搂住南方正的脖子:“爸爸万岁,爸爸万岁!”

  “他妈的,”程林秀在一旁吃醋说,“我就不万岁了,盼我早死,没人管你了是不?”

  南信又搂住程林秀的脖子:“妈妈万岁,妈妈万岁!”

  “瞧你--”靳玉娇在旁说,“像个啥。”

  南信说:“你说像个啥,个性大释放,像个疯子。这些年,让这个市长爸爸给我管蒙了,快管傻了。”说完,发疯似的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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