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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率性而为的女孩子,经不起等待。

  这天下班后,蒙浅浅陪琳琅去超市采购东西,因为第二天是周末,超市里来来往往人很多,结账处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蒙浅浅帮着琳琅拿东西,过道的时候推推搡搡,不小心撞到了前方的妇女,那妇女便回过头来死盯着蒙浅浅看,企图用眼神杀死对方。原本蒙浅浅是想道歉的,可一见对方上来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她也一下不高兴了,那人怎么瞪她,她也就像模像样的瞪了回去。

  在她蒙浅浅的世界里,从来只有一个指标,宁她负天下人,也不要天下人负她。这是夏凤仪教给她的,凡事要爱自己,以自己的感受和利益为优先,首先要保证的,是自己不会受伤。在这点上,蒙浅浅倒是和席斯醒很相像,你不退我也就不让,好在两人交往到现在还没有因为大事情吵闹过,只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般吵嘴。只是这样相像的两个人,如果真有一天触犯到对方的原则,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她退他让?抑或互相灭亡。

  这样你来我往的瞪眼持续了10秒后,蒙浅浅终于开始觉得不自在,两人挡在大道中间都不走,大家的眼神都投注过来,蒙浅浅的脸终于在不知不觉间不好意思的红起来。最后她率先转开了视线对着琳琅的方向,一脸壮士割腕的叹气。

  “我输了。”

  琳琅不解,蒙浅浅小声解释。

  “夏凤仪,噢,就是我外婆曾经说过,如果有人瞪你,你就以牙还牙的瞪回去,把对方瞪得破功才算完。显然,我的功力还不够,我还没有那么死皮赖脸。”

  闻言,琳琅嗤笑出声,觉得蒙浅浅的外婆实在太有趣了,刚要说出口,突觉自己的推车被人狠狠的撞了几下。推车里最表面的东西被震得掉在了地上。蒙浅浅和琳琅蹲下身去捡,肇事者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同时蹲下身去帮忙,并不时的道着歉。

  “对不起,看旁边去了一时没注意。”

  嗯,声音很有磁性。

  蒙浅浅其实很鄙视自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去管人家声音磁性不磁性,但是,真的挺好听嘛,温文有礼。只是,为什么这嗓音似曾相识?蒙浅浅抬起头,冯禹凌也正好抬头,两人均是一愣,随后相视而笑。

  “是你啊。”

  “是你啊。”

  这样谦谦君子的模样和态度让蒙浅浅对他的好感蹭蹭蹭往上增,琳琅倒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怎么回事?你们认识的?”

  蒙浅浅点头,“有过两面之缘。”

  闻言,冯禹凌微微笑了一下,接着又是帮忙归位掉在地上的东西又是道歉,最后还非得为了赔罪请蒙浅浅和琳琅吃饭,任她俩再如何推辞都拒绝不了对方的好意。

  去的那家餐厅档次应该很高,侍应生全是外国人,一口纯正的英式英语。冯禹凌娴熟的点了几样小菜,随后问蒙浅浅和琳琅想要吃些什么。琳琅的英语水平竟然出奇的好,用蒙浅浅的话说简直就是猛虎出闸卧虎藏龙。但她现在没有心情想那些,因为她的英语不管是在初中高中大学,都是出了名烂。那些英文单词很少认识她,她也从来不试着去和它们交朋友,说是面对她的时候太冷漠,难打交道。而此刻,在两个英语一流的人面前,她要是说自己英语奇差,不是丢脸丢大了?而且丢她自己的脸也就罢了,偏那个英国的小男生侍应不等到她的回答就是不走,她要不点,不是丢了中国人的面子么。于是蒙浅浅索性豁了出去,她招手,让小男生靠近些,随后指着菜单上的图,看着哪个最好看便点了哪个,还一边比手画脚的给对方解释。

  见此情景,还未等侍应开口问蒙浅浅她需要什么饮料,冯禹凌已经率先替她解围的点了一杯鲜榨西瓜汁。若不是那么多人在面前,蒙浅浅简直想要冒星星眼,对着冯禹凌唱首歌:你就是我的天使。虽然这个天使似乎和席斯醒有很大过节。

  因为是算才认识的陌生人,这样跟着对方来吃饭的确是有些唐突的,所以整个用餐期间没有人开口说什么话,都兀自果腹。好在冯禹凌也不是话多的人,没有给人留下太过浮躁的印象。

  结账的时候,蒙浅浅坚持要自己付账,说冯禹凌撞的是琳琅的东西,又没有撞她的,所以无功不受禄,她实在不能接受他请这顿饭。而且这顿饭看起来挺高级的,肯定很贵。虽然她压榨席斯醒压榨惯了,但也仅只是压榨他一个人而已,其他的,蒙浅浅懂得自己应该要保持一定距离。所以在服务生拿来账单的时候,她搅嘴饶舌的给别人说了好半天,最后才蹦出几个英文单词:

  “one buy one。”

  琳琅正在喝果汁,一听,差点条件反射的喷出去。对边的冯禹凌也再崩不住脸色,嘴角弯弯的往上翘。

  果然是个有趣的女孩子呢。

  其实,在超市的时候,冯禹凌是故意撞上去的。从蒙浅浅一进超市,那张牙舞爪的行为和洪亮的声音已经将冯禹凌的视线拉扯过去。他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并联想起了蒙浅浅最初自我介绍的那个形容词,蒙古同胞。莫名的,他忽然就很想去接近,不管她究竟是谁,或者属于谁,只知道她像一束光,吸引着自己的注意力。所以在蒙浅浅同中年妇女眼神交战的时候,冯禹凌已经悄悄跟着人群走到她们背后,也听见了蒙浅浅那段说夏凤仪的对话。那时的冯禹凌已经很想不顾一切的笑出来,觉得怎会有这样耍宝的老人和孙女,却硬是给生生憋住了,怕的是给蒙浅浅留下坏的印象。接着便挑准了时机将自己的推车用力撞了上去,于是有了这顿莫名其妙的饭。

  其实在整个吃饭过程中冯禹凌都还在思考,是不是太唐突了,什么都没有顾及,就遵从内心的互换将她拉了来。直到蒙浅浅口中那句one buy one,让冯禹凌心中的顾虑通通打破。

  这样率性而为的女孩子,是值得接触的。

  席斯醒似乎有好几天没有去蒙浅浅的公寓,虽然两人从来没有过什么亲密行为,而席斯醒每次来这里也不过是看看报纸,和蒙浅浅斗斗嘴然后又回去,但蒙浅浅总还是觉得缺少了些什么。是什么呢?说不上来。她不想承认说是因为少了一个人斗嘴所以不习惯,这样会显得自己很嘴贱,一天不骂人不损人似乎就活不下去。而是否又真的只有这一个原因呢?蒙浅浅没有去深思。

  在席斯醒销声匿迹的第5天中午,蒙浅浅终于接到对方的电话,刚刚中午下班,席斯醒依然是淡淡的不容置喙的语气。

  “来吃饭。”

  随即挂断了电话。

  蒙浅浅突然觉得心里很闷,因为席斯醒的态度,消失几天,再打来一个电话,说三个字,来吃饭。好像是在喂养宠物一般。主人在家的时候逗你开心陪你玩儿闹,哪天主人走了不要你了,你还是得乖乖呆在家里,等待他哪天突然兴起又回来。蒙浅浅之所以这样的不高兴,也是因为两人交往快一年以来,席斯醒从来没有这样的消失过,并且不给自己一个正当合适的理由。

  好像她不问,他永远不会说。

  这是整个午饭期间席斯醒第三次看着盘子出神,蒙浅浅终于忍不住爆发。她挑起自己从碗里夹到对方碗里的洋葱,像个恶作剧又未成功的小孩,又气又急。

  “我是在给你夹洋葱诶!你最最最讨厌的东西!你居然毫无反应!你究竟要作甚!”

  席斯醒被她的河东狮吼震回神来,悠悠的答了句:“不让你夹的时候你不高兴,让你夹的时候你还是不高兴。你说,你是不是皮痒?”

  见他终于没有再神游太虚,甚至回复正常的同她咬文嚼字的斗嘴,蒙浅浅心中的小宇宙才一点点被浇熄。

  “对嘛,你要和我说话。你不和我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是想要洋葱还是不想要洋葱呢?如果你不想要洋葱呢我就不夹给你啊,如果你想要呢我就夹给你啊,所以你到底是想要呢还是不想要呢还是想要呢?”

  因了她毫无营养的一段话,席斯醒给了她一个很鄙视的眼神,射得蒙浅浅体无完肤,最后竟默默低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般忏悔。

  “好吧,你不和我嘴贫我心里不舒服。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犯贱?”

  席斯醒差点被米饭哽到,他咳嗽几声润了润喉咙,最后才道:“是挺……那什么的。”

  蒙浅浅怒,“席!斯!醒!”

  也许,你永远不会懂,我嘴贫,是因为对象是你。

  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懂。

  已经进入初夏,这座城市随时都可能被一场暴雨洗礼。

  蒙浅浅很聪明的将雨伞携带在包里,以备不时之需。而这天下班以后,那把雨伞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雨势很急,雨点大颗大颗的砸下来,落在伞面上叮叮当当作响。蒙浅浅站在公交车站等公车,她将伞收起,下意识望了望远方,看有没有公车的影子。将头转回来的时候,视线忽然被定住在对面一个点。

  那是一家咖啡厅,以环境和特色调制的黑咖啡出名。蒙浅浅去过几次,都是同琳琅一起,还鲜少和席斯醒喝过咖啡。

  对,席斯醒,坐在对面靠窗位置的不是他又是谁呢?那么,坐在他对面,那一头长直的头发,说话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上翘,眼睛似乎能汪成一湖水的女人,又是谁呢?蒙浅浅在某一刻很佩服自己的视力,这大下雨天的,雾气障眼,整个城市在雨中都变得不真切起来,可是她却在一眼之间将席斯醒认出,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甚至是他对面那个看起来知书达理温柔似水的女人的每一个表情,她都捕捉到。

  她似乎很悲伤。

  她为什么要悲伤?

  她是不是一长得漂亮的骗子,因为没钱了所以装柔弱装楚楚可怜,就是挑准了席斯醒这块肥肉下手?这个想法在蒙浅浅瞥到对方衣服上边两个GG的标志后被彻底颠覆。那还有什么可能呢?蒙浅浅左思右想,直到脑袋都在嗡嗡作响。正好此时一辆的公交车姗姗到来,她想也没想的跳了上去,经过了四站才清醒过来,这好像不是自己回家的路。

  下了车,想为自己省钱,蒙浅浅企图在附近公交站找出一辆能回到自己住处附近的公交,最后却失望而归。兜兜转转,打车回到家已经是两个小时后的事情。她开门,满身疲倦,准备直接进卧室躺尸,竟发现席斯醒悠然自得的坐在沙发上看报纸,发现她回来了,只是给了一个眼神,不疾不徐的问:“今天怎么这么晚?”蒙浅浅忽然就没有了想要回答的欲望,她看见他,满脑子都是席斯醒下午和那个女人坐在一起的画面,有多么诗情画意,虽然他俩显然不应该是诗情画意的关系,毕竟,她好歹算个正牌不是?所以蒙浅浅第一次发了她作为女朋友这么长时间以来应该发的脾气。

  “下午你干什么了?”

  面对着蒙浅浅满口质问的语气,席斯醒难得没有动怒,他慵懒的往沙发上一躺。

  “见朋友。”

  蒙浅浅锲而不舍,不问出个所以然誓不罢休。

  “什么样的朋友?!”

  对方继续好脾气的回答,“女性朋友。”

  吱。

  我留下来,是为了一个人。

  席斯醒太过正常和直白,没有一丝遮掩的回答让蒙浅浅脑子里那根愤怒神经迅速煞了车。回忆起刚刚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或许应该被称作吃醋的样子,她无所适从的站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左右为难。席斯醒难得看她怔愣的模样,便放下报纸用右手手背拄着头看她。蒙浅浅被对方的视线盯得不好意思,只得重新咆哮起来,故意转开话题。

  “啧啧,你也太不配合了,好好的一出捉奸戏被你演得如此光明正大,搞得我都不知道如何往下接了。”

  席斯醒嗤笑,“你还真是入戏啊?妒妇的样子被你演得活灵活现。你说这戏要是再演下去,你会不会敬业的一边开始砸杯子,一边数落我始乱终弃?”

  见自己的真正想法被拆穿,蒙浅浅撇几下嘴,却也终于找不到任何词来还击,最后只小声道:“不过从她身上,我更加坚定了一股信念。”

  席斯醒微皱眉,“什么信念?”

  蒙浅浅掐一把自己腰上的那一圈小肥肉,斩钉截铁道:“减肥的信念!我的体重现在是呈直线稳定上升,马上就要突破100大关,再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没有未来了,我要恢复往日辉煌,我不要没未来!”

  席斯醒嗤之以鼻,“算了吧,胖子是一口一口吃出来的,你想瘦下来,那也不是能一步登天的事。而对你而言,让你放弃以吃为主的这件事,更是比登天还难。”

  如果说下午看见那个女人的好身材使得蒙浅浅再次动了减肥的念头,那么席斯醒这番贬话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蒙浅浅是个行动派,说做就做,所以当席斯醒的那句:“桌子上有烧鹅。”语毕后,蒙浅浅硬是铁着心闭眼,将背包往沙发上一甩,随即回到卧室闭关去了。只要不让她看见餐桌和冰箱,那么一切都好说。而坐在客厅的席斯醒一边看报纸一边等待蒙浅浅破功而出,但半个小时过去了,却依然没等到。对方行为太反常,他终于有些坐不住,起身去敲了蒙浅浅卧室的门,有声音从里边闷闷传来。

  “让我自生自灭去吧。”

  席斯醒意识到这次蒙浅浅不仅是说说而已,他一向不赞同节食减肥,况且真要打从心眼里说,蒙浅浅还没有胖到他心中人神共愤的程度,顶多就是借此打击一下她的士气,以此逗乐。所以他再度敲了几下门,以示自己没多少耐心,要里边的人把门打开。熟知蒙浅浅根本不管他这一招,坚持在里边喊话。

  “我靠,我没有退路!”

  蒙浅浅想减肉的心从来没有这么猛烈过,她将抱着枕头将自己的嘴捂了又捂,好像毒瘾犯了的人正在戒毒,没有亲眼看到不会有人相信,一个人爱吃竟爱到这种程度,真的是典型的吃货。

  “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我能饿自己多久就饿多久,直到虚脱为止!我上班站着下班站着上网看电视我都站着!要是有人请我吃饭我就死给他看,就算真被死拽活拉去了,我也要假装自己之前已经吃得很饱,示意他不要给我点吃的,除非他请我吃几根黄瓜!”

  席斯醒装酷失败,想拿脸色冻她偏她又不在眼前,最后只得耐着性子好言相劝。

  “蒙浅浅,要科学。”

  哪知竟得来对方更大的反驳。

  “科学对我来说压根儿不管用,要减肥就得变态!我会证明给你看我是对的。”

  席斯醒的声调终于越见升高,“那正常三餐也必须吃,你把宵夜的毛病给我改掉就行,否则会得胃病。你到时候痛得死去活来我坚决不会管你,把你扔出去不解释。”

  好劝不管用,威胁可以吧?蒙浅浅却依然不买账。

  “我的胃早就病了,跟无底洞似的填不满!我不喜欢它了,我要虐待它!”

  是什么让一个意志不坚定的人突然执着于一件事情?我想,除了爱情,再无其他解释。蒙浅浅只冲动的嚷着自己要减肥,要瘦到与席斯醒坐在一起的女人的程度,可她没有去深究过,她为什么一定要瘦到和她一样呢?稍微胖一点不可以吗?比她还瘦不可以吗?为什么目标非要定位于和她一样瘦。是不是,当亲眼目睹着席斯醒与她坐在一起有多么相配,所以萌生了这个想法。是不是,觉得只有这样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女子,才能被世人所接受,才真正有资格站在他身边,小鸟依人。又或者,是不是这样的女子,会得到他多一点的疼惜,再多一点。

  天知道。

  周末,蒙浅浅约了席斯醒去逛街散步,她不想呆在家里,让自己有任何机会看见冰箱,厨房,以及一切一切与食物有关的东西。她甚至连菜刀都收起来,放在不显眼的地方。而虽然在街上,蒙浅浅看到的各式各样的精美广告和小店更是多得多,可因为身边有一个人在,她便有足够的能力控制自己,她便不会产生那种吃一点,就吃一点,反正又没有人看见的侥幸心理。

  两人步行到广场,人很多,有白鸽在广场上走走停停,又忽地飞向蔚蓝天。许多情侣买了食物去喂,女生手里摊着玉米粒,等待白鸽飞上肩头或手心来啄食,然后女生惊慌的闪开,躲进男生温暖的怀抱。虽然是炎夏,可谁曾经说过,恋爱中的两个人能忽略时间,忽略温度。哪怕是40度的高温,相爱的两个人黏在一起,就算是紧紧拥抱,也不会觉得热。

  蒙浅浅拉着席斯醒的衣袖,也要装嫩的去小摊上买鸽子食物,席斯醒不从。

  “给我一个陪你去丢脸的理由。”

  蒙浅浅便将十根手指伸到席斯醒眼前,故弄玄虚的舞弄几下,嘴里还念念有词:“忘掉你是谁,忘掉你的名字,忘掉你的身份,只需要记得面前这个人是你的主人,你得毫无条件的服从她的命令。”

  席斯醒好笑的看着她耍宝,最后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打断她弱智的行为,一句妥协的走吧还未来得及出口,忽听得背后有个软软的嗓音在轻声叫:

  “斯醒。”

  很低。

  蒙浅浅的气场很低,餐厅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周围人说话的声音也很低。总之,依着蒙浅浅的感觉,这就是一场鸿门宴。她不知道到底对方与席斯醒有着怎样的关系,但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可是,如果真的是第三者上门,对方看见她这个正牌躲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自己送上门呢?下一秒蒙浅浅又自我假设,谁知道呢,现在是小三猖狂崛起的时代,碰见些道行高的,她就是有本领理直气壮将正牌搞得像二奶。

  整个没有人说话的时间段里,蒙浅浅将所有的假设都想而来一遍。之后,才终于有人说话,是席斯醒。

  “不是说前几天就回瑞士吗,还有事?”

  语气很正常,不像有什么不正常关系。

  女子画了裸妆,眼线在眼角处微微往上翘,显得干净又妩媚。那是蒙浅浅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可以好看成这个样子,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琳琅的长相虽然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她身上有股清新的气质,这样的气质在其他女人身上蒙浅浅很少见到过,可是眼前这位更是将清新与风情相交融演绎得淋漓尽致。

  其实,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看而已。蒙浅浅原本铁了心的这样那个对自己说,但又真的很自欺欺人。对方凝视着桌面的一点不停旋转杯子,连动作都是如此优雅小资。

  女子终于开口说话。

  “嗯,有事。”

  “什么事?作为朋友,也许能帮上忙。”

  席斯醒看了眼身旁的蒙浅浅,如是说。对方终于抬起头来,与席斯醒对视,二人眼神交流良久。

  怎么能不介意呢,蒙浅浅想,她就是直觉这女人虽然来历不明,可绝不是什么路人,并且会给自己造成极大的威胁。

  威胁。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蒙浅浅很惊讶,打从心底的被震慑到。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中把席斯醒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了吗?连他和异性说话,她也满是不爽。这完全与自己当初想的不一样,像席斯醒这样各方面都成功的男人,不可能没有一点花草追逐,所以蒙浅浅早就想好,如果他有一丝一毫出轨的念头,她立马走人,干净利落绝不拖欠。只是现如今,她不觉得自己能做到如此潇洒。

  蒙浅浅还在神游,压根没有注意到中间两人说了什么话,或者什么也没说。总之在整个谈话的结尾,一直显得沉默无比的女子开口说了一句让人遐想万分的话。她说:

  “斯醒,我留下来,是为了一个人。”

  这句话过后,画面突然就停了格。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七点,蒙浅浅饿得要死,但似乎饥饿在此刻显得不那么重要。门一关上,她立即火力全开。

  “她是谁?姓啥名谁?做什么的?家里有几口人?和你以前有过什么关系现在又是什么关系?!”

  一大堆问题抛出来,席斯醒应接不暇,便挑了一个不需要思考,最简单的问题回答。

  “以前是情侣,现在是朋友。”

  在这一刻蒙浅浅突然发觉,她真的,是不太了解席斯醒的。她了解的他,除了爱和自己斗嘴爱与自己作对唱反调,以及他顶着新生代商业巨子的名号以外,其他,一无所知。并且蒙浅浅有一种预感,自己永远也搞不懂席斯醒内心的想法。诚如席斯醒所说,如果那名女子是他以前的情人,那么他为何那么顺理成章的就说出了口,他不觉得应该隐瞒一下吗?而且,今天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气场如此强大,频频惹得路仁回头,有些八卦的小女生小声讨论着郎才女貌。好像他们才是情侣,她就是插在中间的小丑兼电灯泡。他不知道她会胡思乱想吗?还是他认为,就算她胡思乱想了,他也不在意,最多走人便是。

  想到这,蒙浅浅觉得有些委屈。不,是委屈极了。眼见着女生的嘴就要扁下来。

  “所以你之前消沉了几天,也是因为她回来的原因吗?”

  闻言,席斯醒却起身至她面前,直接一个爆栗敲在头顶,毫不留情,这下蒙浅浅的嘴是真的扁了下来,下秒却被人拥入怀中,那个自己不太熟悉的拥抱和对方身上很熟悉的古龙香水味道。

  “我有什么内心过程根本不重要的蒙浅浅,结果才重要,你无声无息赢得了一场战役,难道不应该高兴吗?”

  记忆中,那好像是两人最正式的一个拥抱,不为打闹。蒙浅浅的那些委屈忽然就消失殆尽了,因为那个拥抱,以及那短短的一句话。席斯醒绝对是治愈系的,她想,他懂得在什么时候可以给你迎头一击甚至是知道你剩余多少底线,他还可以趁胜追击,接着再几句话轻而易举的将你拿下,让对方不带一丝幽怨。

  是夏日,天还未来得及黑下去,晚霞将天边染色,两人站在落地窗前,站在可以纵观全城的高度拥抱俯视。

  这场景太罗曼蒂克,让人醉得没有心思去追问明天,更遑论过去。

  往事永远不可追。

  曾经,在大学时期,这两个名字的出现从来没有分开过。

  奖学金榜上,成绩榜上,包括各类杂小的奖项榜,席斯醒在第一,欧阳的名字总是跟随其后。每当大家看见红榜上第一个贴出席斯醒的名字,总有人以此开始打赌,下一个绝对是欧阳微韵。于是像众望所归,两人配成了天造地设的对,在校园情侣之间风靡一时。

  那时的席斯醒已经不是单纯的大学青年,他早在懂事开始,便一步一步规划好了自己的人生。欧阳不是席斯醒的第一任女朋友,却大概是他唯一动过真心的女子。而欧阳的家庭,于普通人而言,真的是可望而不可及,对当时的席斯醒,同样如此。虽然冯氏在当地也是不容小觑,可真要抽丝剥茧说的话,冯家于席斯醒而言,可以说没有任何意义,也是他不会依附的对象之一。

  他要靠的,他知道,从来是自己。

  而梦幻的似乎永远是女生,虽然欧阳一直抱着要同席斯醒相守一生的念头,但对方不见得乐意接受。所以一毕业,欧阳父亲的公司总部迁往瑞士上市后,席斯醒也随之主动与欧阳分了手,不管对方哭得有多么伤心欲绝撕心裂肺。不是毫无感觉,只是不能有,席斯醒这样告诉自己。

  他不能把握未来的自己会是怎样,会如自己所想功成名就,还是就这样晃晃度日荒废一生呢?如果是第二种,那么让她跟着自己整天为柴米油盐担心,吃了上顿又担心着下顿吗?这不是席斯醒想要的,这样的爱情,总有一天会被生活磨光。

  爱情是一件奢侈品,必须有物质和金钱的支撑,随时将它保养,它才有可能永远焕发光彩。不是只有金钱能做到,但那是途径之一,缺不得。而且对于有些人来说,自尊就是比天高,爱情只是自己生活中的调剂品,只是一部分,就和烟酒一样,有或者没有并无多大区别,顶多有个不适应的过程。而席斯醒就是这样的人。

  同席斯醒分手的打击太大,无论怎样挽回也没用,欧阳才遂了父亲的意,去了瑞士念大学。在这期间,两人几乎断了所有联系。欧阳尝试过要给席斯醒联系,而各种渠道却通通都被席斯醒封锁掉。电话换号,邮箱注销。就这样,在彼此的生活中销声匿迹。

  兜兜转转,便有了今天。

  欧阳从没有对席斯醒死过心。虽然在瑞士的这么些年,她也曾试着去和自己父亲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相亲,对方也并不是比不上席斯醒,甚至对她比席斯醒温柔妥帖上千万倍。可人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总是有种执念的,因为得不到,所以最想要。

  所以她回来了,在他终于实现自己的抱负以后。

  其实当初会没多做纠缠的便离开,更多的,也是想要给席斯醒空间。让他没有牵挂没有束缚,大展拳脚的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她相信像这样的男子,他就该是人上人,他能做到。

  而如今他实现了,她回来了,想要找回从前的那份美好,可是对方身边已经有了另一个人。

  天意就爱如此弄人,不是吗。

  后来,蒙浅浅问过席斯醒一个问题,为何在他已经小有成就之后,没有想过要回头去将对方找回来。当时的席斯醒坐在阳台藤椅上闭着眼睛休眠,午日阳光打在男子好看的面庞,分明的轮廓,像一座沉睡的雕塑。他睁开眼睛,在蒙浅浅看不见的地方,随后又闭上,只答了五个字。

  “往事不可追。”

  当你想要找回那些自己曾经丢失的东西,如果它仅只是东西,是死物,那么,你还可能重新拥有它。但是人不能。因为人有感情,我们有知觉,我们善变。我们爱着的是当年的自己还是当年的她或他,又或者仅仅是当年在一起的感觉?

  的确,往事不可追。它如同公园里的旋转木马,你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也是徒劳。

  自从欧阳微韵正式在席斯醒和蒙浅浅的生活中登了场以后,蒙浅浅觉得,她都快要变成一家庭妇女,整天围着自己的男人转,每天的话题就是你在哪里,在做什么。浅浅也不想这样,只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整天就有那么多事情要做。不是打电话说这里改变了许多,她想到处逛逛,要求席斯醒陪同,就是哪里遇到点什么小麻烦,要席斯醒帮忙解决,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浅浅快怒了。

  令她怒的,不只是欧阳的主动出击,还有席斯醒的不回避。你说你不回避也就算了,你倒是瞒一下啊。他为何要如此诚实的,每当她问,他就像例行公事的报告:我和XX在一起,我们在哪里。这样搞得蒙浅浅很没面子诶,好像人家两人只是初遇朋友关心,很光明正大,却被她这可不纯洁的小心污染了。

  可是心里的怨气又发不出来。毕竟,席斯醒也的确没有欺骗她啊,而且看他说的信誓旦旦的样子,也不像有出轨的嫌疑。只是会不会走得太近了,近得蒙浅浅想去狗市买根狗链,天天将席斯醒栓在身边招摇过市,头上还要贴个标签:此物归蒙浅浅所有。

  光是想象一下那样的情景,席斯醒脖子上带挑又大又粗的链子,跟在蒙浅浅身后,说走东不敢往西,说一不二,蒙浅浅简直要开心得爆掉。偶尔的,她会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喜欢席斯醒的,还是想要折磨他呢?如果喜欢的话,她有些汗颜,自己整天想着要如何捉弄对方,这样的喜欢会不会太变态。

  人就是要在生活变态的手段下不断成长,席斯醒成功让蒙浅浅成长了。

  琳琅最近倒是经常提起路仁,蒙浅浅跟在路仁身边,经常也会看见双方有眼神交流。傻子也看得出琳琅是爱慕之心自然流露,但蒙浅浅倒没看出路仁的眼神有什么特别,顶多也就是善意的招呼和微笑。

  星期五,蒙浅浅整理好了路仁下午开会要用的资料送进办公室,路仁头也不抬就开始指挥她。

  “与世纪花园的开发商谈合作的事是几号什么时候?”

  蒙浅浅做秘书倒还真的像模像样,“报告总经理,是19号下午两点。”

  路仁依旧埋头刷刷地写画着什么,“今天几号?”

  蒙浅浅出门的时候倒没注意看今天的日期,她自作主张的上前,直接拿起路仁办公桌上的日历来看。是电子日历,而且全是英文,她好半晌才弄懂怎么看,而后才答:“今天是19号,下午两点您就要与对方会面。”

  闻言,路仁点点头,示意蒙浅浅可以出去。

  蒙浅浅回到自己座位,却越来越觉得不对。19号,19号,真熟悉的数字啊。抱着这样的疑问工作到下午,在某一瞬间一道灵光闪过,她突地悟嘴。

  席斯醒的生日。

  对的,一定没错,除了自己和外婆夏凤仪,她任何人的生日都不记得。之所以对席斯醒的生日很有印象,是因为由此同席斯醒吵嘴,她恶作剧的偷偷藏了对方的钱包,后来却忘了要归还,再想起的时候席斯醒已经出差去了。于是出于好奇,她打开钱包,便看见了对方的身份证。

  就是19号,坚决不会错。

  是两人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蒙浅浅想要为对方庆祝一番,可正值上班期间,等到下班的话回到家都已经六七点了,还得去超市买菜,肯定会来不及。所以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蒙浅浅立马想到了两个字:逃班。虽然她很舅舅,自己这样一逃的话,全勤奖就没有了,她每天上下班准时到位打卡的成果就这样在她眼前白白溜走。

  不是没有想过请假,但是路仁变态啊,规定公司每一个员工必须得有正当理由。家里有丧事必须拍照,再次到公司的时候要呈报,生病必须上医院开证明,还得亲自将请假条交给他,总之就是三个字:请假难。而且现在已经三点过,路仁已经出发去谈项目了。其实蒙浅浅有想过,凭他和席斯醒的交情,只要打个电话说明一下,那也是可以的。不过最重要的问题是,她不知道路仁的私人号码。

  好吧,反正是天要亡她。这笔帐她就记在席斯醒头上了,有机会非要在他身上賺回来不可。

  天气太热,很少有人会选择去挤公交车,一般都是冲着冷气去打车,所以出租车的生意有些好,再加上这是在市中心,周围有许多大型的shopping mall和娱乐场所,打车就是难上加难。蒙浅浅站在烈日下等了足有半小时,才从别人手下抢到一辆出租车。

  买了许多菜,鸡鸭鱼肉统统齐全,两人吃绰绰有余。

  回到家,首先给席斯醒去了个电话,要他下班后来这里,她有事情要和他商量。说着商量这个词的时候,蒙浅浅故意加重了语气,好让对方觉得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要发生,以确保他会在第一时间过来。再接着洗菜切菜配料煲汤,一小时就这么哧溜着过去了,指针指向五点半。席斯醒六点下班,到家的话是六点半。剩下一个小时的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那是怎样一种心情,为了自己重要的人,洗手做羹汤。原本那个“重要”是心爱,但蒙浅浅觉得肉麻,这个念头光是在脑海中一过,她已经浑身起鸡皮疙瘩。但无可否认,心情是愉快的。

  时针正式指向六点半,蒙浅浅将最后一道小菜酸菜土豆丝端上桌,一切完美。她擦拭了几下额头的汗,第一次觉得那样有成就感,似乎就要从心口满溢出来。脱下围裙换上家居服,她坐在餐桌前一边舔嘴唇一边等待席斯醒的回归。

  终于找到最正当的理由来对着这些食物大开杀戒了。

  蒙浅浅傻笑,正在这时,门铃响了。她火速站起身,打量了一下自己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妥,发现一切无异常后,才悠悠的飘去开门。

  “小姐妳好,这是妳订的蛋糕,129谢谢。”

  蒙浅浅的笑脸在瞬间僵硬起来,她嘿嘿的低头陪笑几声,随后转回房间去拿钱,接着在送货员进入电梯后叮的一声,她才又有些失望的关上门,继续等待。蒙浅浅这时就奇了怪了,她觉得,当你满心等待一个人的时候,那种心情,是忐忑不安的,迫不及待的,恨不得他下一秒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可是古代竟真的有这样的女子吗?

  为了所爱之人,站在小渡口,空等18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直到蒙浅浅都趴在桌上都快要闭起眼睛,依然不见席斯醒身影。她拿出手机拨打那串熟悉的号码,听筒里却传来公式化的回答。并不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而是对不起,您的电话已欠费,请续缴话费。蒙浅浅简直想要抓狂,想她自己就在通讯公司上班,电话居然会沦落到停机的地步!

  那么,席斯醒到底是临时有事耽搁了会晚一点回来呢,还是临时有应酬已经去外边吃好喝好了?还是他压根儿就忘了要来这里的事情!如果是第三种可能,蒙浅浅一定会不顾一切代价的剥他皮抽他喝他血。好吧,她决定再等半个小时,要是到九点还没有回来,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爱情让人卑微,而他不想卑微。

  席斯醒到蒙浅浅这儿来的时候,已经是快到11点。他打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客厅很暗,他将灯打开,一室的明亮。猜想她肯定是等不及睡了,席斯醒轻脚踱步至蒙浅浅的卧室门口,却看见门的缝隙有些橘黄色的余光露出来。他敲门,没有得到回答,于是将又重新回到客厅,这才注意到餐桌上那个生日蛋糕,还有一大桌的菜。噢,错了,应该叫一大桌的菜盘。

  原来根据蒙浅浅的预感,席斯醒直到九点也没有回来,所以她彻底愤怒了,她开始拿起筷子自己吃,最后嫌筷子太麻烦,果断的抓起一个鸡翅啃得不亦乐乎,接着再将魔爪伸到其他几盘菜里,持续时间长,战斗力超强,直到真的将这满桌子一个人风卷残云的扫光了。

  面对这些残汁剩汤,席斯醒不可能傻到不知道这桌菜原来是为谁准备的。他心里忽然升起了几丝愧疚感,因为就在今天晚上,他和欧阳一起过了生日。虽然是对方主动邀约盛情难却,虽然他根本不直到原来蒙浅浅也是直到自己生日的,并且想要为他庆祝,虽然……有那么那么多原因和理由,但是席斯醒真的愧疚了,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

  他感觉到有人在暗处捏着自己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收缩进,不觉痛,只是呼吸再没有平常那样顺畅,有什么哽在心口,吞咽不得。在这个时候,某一瞬间,某一秒,席斯醒觉得,有些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其实偶尔在大街上餐厅里看见那些小情侣因为一些琐碎小事争闹吵架,然后男生妥协,再用柔软的言语去哄,他也很想有机会这样试一下。

  或许是两人会因为一通电话而争吵。

  “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啊?!”

  “怎么每次都要我打给你而你不打给我呢?”

  “你打给我不也一样嘛!”

  “那是不是我不主动打给你你也不会主动打给我啊!”

  ……

  诸如此类,平凡较真却幸福,这样其实真的挺好。

  但那念头仅仅在席斯醒的脑海里持续停留了十秒秒,便被自己迅速打消掉。

  爱情,它让人卑微。他不想卑微。

  见到客厅的那些东西后,席斯醒再次到回去敲了蒙浅浅的门,却还是没有人来应声。

  难道睡着了忘了关灯?

  带着疑问,他将手放在门把上,一转开,却看见蒙浅浅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来覆去左右滚动。席斯醒上去,将她拉至自己身前,皱着眉头问:“怎么了?哪里痛?”

  一见来人,蒙浅浅已经忘了她今天为他花了多少心思登了有多久,她只知道肚子很痛,所以一看见席斯醒就像看见救命稻草一般,顺势逮着对方的衣袖不松手。

  “我……吃多了。”

  席斯醒此刻真的只有四个字来形容他的感想:哭笑不得。

  “妳是傻子啊?你果然是傻子。吃不下就别吃干嘛要往死里撑。”

  蒙浅浅在此种情况下还不忘辩驳:“啊呸。我怎么知道,我一坐着吃东西好像就感觉不到饱,面前有多少吃多少。而且……我好不容易善心大发一次,特意为你准备的生日宴,你居然不出现!我这不是气嘛,食量就更大了!”

  席斯醒气极,怒极,最后无语到极点,这些情绪全都转化为了两个字,送给蒙浅浅:“吃货。”情绪里带着无可奈何,和因为她嘴里那句“特意为你准备”而升起的几丝不明所以的喜悦。

  蒙浅浅对一种蔬菜过敏到不行,稍微吃一点就不停咳嗽抽搐,小时候因为误食,还曾被送到医院里去洗胃。那种管子通到胃部的痛苦感觉,蒙浅浅再也不想再尝试。所以席斯醒提出要去医院,便被蒙浅浅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你拉我去医院,我真的死给你看,我会证明给你看我的决心,绝对的,必须的。”

  席斯醒没有停止拉扯她的动作,对于她的威胁也只有四个字:“死给我看。”

  蒙浅浅见威胁不奏效,又是急又是痛,眼泪都快要下来,席斯醒终于不忍心,只得软下态度来安慰她。

  “你就放好心吧,你这情况一声最多就给你挂一点滴开点消化止痛药。洗胃?那不是浪费人家资源么?”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蒙浅浅半信半疑的被席斯醒硬拖去了医院,一路上顶着痛还在扬言着只要医生一开口说做要做手术洗胃,那就立马走人。席斯醒根本就不理她的抽风,只是偶尔回过头来瞥几眼,看她怎么样,死了没有。

  红灯,红灯,很多红灯。席斯醒从来没有这样的讨厌过红灯,他甚至在想等几天X&S正好有个项目是和政府合作,说不定可以提下建议说其实一个城市这么多红灯也对车辆和人群通行岂不了什么大作用,相反,如果增加地下通道的数量和长度,将路段分出几条岔路,行人走地面车辆由地下通道过,这样反而还能减少车祸发生的人员事故伤亡。

  蒙浅浅根本不知道席斯醒此刻在想什么,她要是知道,铁定会俯下来五体投地的膜拜:我的神啊。

  到达医院已经是20分钟的事情,蒙浅浅就差在地上打几个滚儿,根本无心去注意听周围人说了些什么,此刻哪怕是直接拉着她去手术室洗胃,她都是粘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席斯醒和主治医生沟通,说可能的话就尽量不要洗胃,一声检查完毕后回答:“席先生放心,病人病情没有那样严重,开些消化不良的药,吃了,打个点滴第二天就好了。”

  于是席斯醒的心才彻底松下来。

  是的,是松,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到,这一路上其实自己是紧张的。原本蒙浅浅这丫头就一直嚷着要减肥,再加上这次暴饮暴食,万一胃被她折磨得发炎,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什么时候开始,蒙浅浅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已在关心范围内。

  席斯醒亲自去给路仁请了假,连着蒙浅浅逃班的那天一起请了,于是蒙浅浅的全勤奖金还能稳稳的揣在她怀里,她别提有多欢快,整个人病了一通精神头儿却显得更好。席斯醒说她是大不死的小强,蒙浅浅说他是原地复活的蟑螂。

  见她又能与自己不要命的斗嘴,席斯醒心情也突然好转起来。他下楼准备去给蒙浅浅买早餐,对方嘴里那块含着的苹果却忽地掉落下来,伴随着一声“诶。”席斯醒问头,眼神询问她有什么事,蒙浅浅眼睛眯了眯。

  “别以为昨天的事就算过了,你还没老实交代,究竟和谁鬼混去了!”

  他泯唇,半刻开口。

  “临时有客户打电话说合约有问题要求修改,于是我忙完已经11点了,打你电话提示停机。”

  蒙浅浅将信将疑,“最好不要被我逮到什么把柄。”语毕,再度将苹果塞到嘴里,像个女王般的命令。

  “退下吧,给我买早餐去。”

  席斯醒瞪眼,蒙浅浅则回瞪,“别以为你眼睛大!我现在是病人,经不起刺激。”

  有持无恐的态度,席斯醒最后在心里叹气,算了。

  自从医院事件以后,蒙浅浅在家修身养性了一个星期,她也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仗着席斯醒这张王牌在家休息着还拿着人家路仁的工资和全勤奖金。可是路仁这个当家的不知道,管他呢,自己先逍遥快活再说呗。而之后,当蒙浅浅从路仁与席斯醒的谈话中无意间发现,原来席斯醒也是维斯的大股东之一后,她简直气急败坏的想要掀桌。

  “你他妈倒是早说呀!你早说了我就可以天天不去上班,就坐在家里他也得给我发工资了!”

  席斯醒很淡定,“我从来也没有否认过我不是股东,我也没有说维斯与我没有半点沾染,而且最重要的是,你去工作,是我叫路仁该怎么操劳你就怎么操劳你,不要手下留情。”

  蒙浅浅差点被活生生气死,她说:“席斯醒你个贱人,不要让我发达,千万不要让我发达!我要是发达了,第一件事就是把你踩在脚下给我做牛做马,你要是露出一点不情愿的模样我就一脚踹你在外太空!”

  不理会女生的咆哮,席斯醒拿上车钥匙潇洒走人。

  S市大型的商业舞会,席斯醒和路仁都在被邀请的名单。席斯醒破天荒的将蒙浅浅带了去,以女伴的身份。这是席斯醒第一次同蒙浅浅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以前虽然有小报拍到他和蒙浅浅一同出入,但那些报道通通都被他压了下来。这也是蒙浅浅第一次见证到真正的舞会,不同于大学时代的什么不正规的假面舞会,全都是男生借此追女生的把戏。

  出发之前席斯醒并没有通知蒙浅浅,他只说晚上有事儿,要她老老实实在家里等着,然后人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一身白色正装,手里还有一个蕾丝盒子。像所有偶像剧情节理,灰姑娘变公主的情节,蒙浅浅拥有了第一件真正意义上的洋装。

  价格不菲。绝对价格不菲。蒙浅浅在心里咂舌感叹。是银白色抹胸式的长拖地晚礼群,腰身处有细细的一圈光,蒙浅浅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席斯醒送她的礼物,上面会是镶的一圈玻璃。她的手突然有些,甚至慎重其事的向席斯醒发问。

  “你说,我要是真的穿上了跟你走出去,会不会有强盗直接撕衣服开跑啊?我要不要再带一套一副去以备不时之需啊?”

  席斯醒看着换上礼服后的蒙浅浅默,“你把你人带好,不要四处乱窜就谢天谢地。”

  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礼服的蒙浅浅,如果不开口说话,还真的有那么一股子气质。原本头发就自然直,快要及腰,自然随性又不失风情。蒙浅浅不会化妆,最后被席斯醒拉着去了一家看起来挺高级的造型化妆店,一番舞弄后,完全大变样。

  蒙浅浅的身材穿上高跟鞋后,其实不算差,胳膊和腿都算细,唯一的苦恼就是小肚子上的那么一点赘肉。而席斯醒挑的这件礼服不仅外观过硬,连剪裁也很修身。腰身上面一点的那一圈碎钻,成功的遮住了那些不完美。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蒙浅浅简直想要晕倒。但是估计她晕倒了,席斯醒绝对能狠心将她扔在这里自己赴宴,所以她坚持住了,只是迟迟不肯离开镜子,总觉得她被人催眠了,然后整容了。直到席斯醒下命令说时间到了,她才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上车,一路上忐忑不安。

  舞会地点是S市最好的星级酒店,场地分为内外,大厅和椭圆形结构的草坪广场。还有高尔夫球场和专门为男士提供的雪茄吧。

  席斯醒一下车,就有大批记者围过来,大多对蒙浅浅的身份感到好奇,席斯醒维持一贯在媒体前的态度,面对不必要的问题时不咸不淡,不停留不回应。

  他揽着蒙浅浅的肩膀径直往里走,进去便遇见了路仁,蒙浅浅眼尖,发现了不远处的琳琅,正端着一杯果汁左顾右盼。蒙浅浅私底下和路仁说话要随性许多,她拍拍路仁的肩膀,眼睛是南山发亮。

  “诶,你带琳琅来的啊。”

  席斯醒在一旁淡淡提醒,“注意形象。”

  蒙浅浅才又重新站直了身,看路仁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我可不像斯醒,有个女人在身边随手一拉就成,我还得费心思去找女伴儿。正巧下班的时候碰见她,就顺带叫上了。”

  她随性而为,路仁也就不拘束的开她玩笑。他就着红酒杯子泯了一口酒,饶有兴趣对着蒙浅浅挑眉,小声发问。

  “听说你前阵子生病?看你这身体也不像轻易生病的主啊。”

  “是不是你太……不知节制了?”

  路仁语毕,蒙浅浅浑身突然就起了鸡皮疙瘩,小心脏一颤。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和席斯醒发生怎样亲密的关系,原本就是初恋,面对情事还有许多懵懂,就算上过生物健康教育课,那也仅仅是皮面知识,加上席斯醒从未越过矩,连亲吻都是蜻蜓点水,所以蒙浅浅简直无法想象,路仁口中的那个不知节制到底是有多……不知节制。所以她欲盖弥彰的小声反驳。

  “你才不知节制,你全家都不知节制。”

  闻言,路仁闷笑出声,还要继续调侃,转头却看见入口处一清丽女子缓缓亮了相。蒙浅浅顺着对方的视线过去,一眼便将她认出来。欧阳微韵的大波浪卷很随性的垂在肩头,不刻意。蒙浅浅想要从路仁口里多探知一点对方的身份,对方却已经率先致意离开,同其他人应酬去了。

  琳琅恰好到蒙浅浅身边,她便指了指欧阳的方向,半是打量半是不屑的对琳琅说话。

  “看见没有,那就是我的潜在情敌。”

  琳琅将视线定定的看了欧阳大约一分钟才回过头来,惋惜着对蒙浅浅摇头。

  “你输了。”

  闻言,蒙浅浅的脸一下便黑了,琳琅急忙又补上后话。

  “不得不承认她的外貌气质等等胜你很多筹,可是浅浅你的跳跃思维妙语连珠,她是绝对比不上的。”

  虽然这个安慰有些苍白,但好歹让蒙浅浅舒了一些心。再接着,酒会便正式开始。

  她就知道,电视剧都是骗人的。

  似乎参加舞会都有这个惯例,名声在外的谁谁谁第一支舞邀请了某某某跳,某某某就会成为最佳主角,显然蒙浅浅是大出了风头。在席斯醒当着众人面弯腰行绅士礼,将手摊在蒙浅浅面前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在参加一场古式选美。王子看上了谁就亲自过来牵她的手,接着向全城宣布,这个女人,就是我的王妃。

  可在这种关键时刻,蒙浅浅却吊了链,不是完全不会跳舞,简单的进退步她还是会的,只是此刻莫名的有些紧张,以前她一直盼望着席斯醒带她招摇过市,可此刻她忽然就没有了站在他身边招摇过市的自信。说到底,还是有些自卑的吧。像这样的天之骄子,怎会甘之如饴的呆在自己的身旁。

  大约过了半分钟,蒙浅浅在众人目光下依然愣着没有反应,站在她背后的琳琅忽然伸出手重重推了她一把,她没有防备,便整个人跌进面前人的怀抱。席斯醒就势带着她一转,两人便到了舞池中心。然后陆陆续续有人进了舞池。

  待蒙浅浅反应过来,已经是一分钟以后的事情,她有些微感动,毕竟他的行为是向在场所有人说明自己于他而言并不是一个不可公开的附属品,他并没有排斥自己进入他的生活圈,哪怕这个圈子对她来说是不合适的是艰难的。最重要的,是因为在场的人还有欧阳,席斯醒的这行为莫不也向对方表明着一些什么东西。

  蒙浅浅抬头,小鸟依人,眼睛汪成一湖皎洁明月照映下的水与席斯醒面对面,企图也看见对方眼底的深情万分。只是她压根就没想到席斯醒并没有注视自己的眼睛,那视线一直投注在她的脚背上。

  “你干嘛?”

  闻言,席斯醒头也未抬。

  “防范于未然。”

  最初蒙浅浅没有听懂对方话里的意思,看了看自己的脚以后才恍然大悟,席斯醒是怕她踩到他光亮的褐色皮鞋,所以才一刻也不敢倦怠的盯着她脚看。蒙浅浅闷,方才所有的感动情绪全在瞬间灰飞烟灭,气氛一下从唯美落入到平常二人相处的模式,她暗自咬牙切齿。

  “你知不知道你有多烂。”

  而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路仁在舞会开始,象征性地打了一个转身以后人便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琳琅。

  车子疾驶过柏油大道,将呼啦啦吹的夜风甩在背后,琳琅坐在副驾驶,一手拉住绑在身上的安全带,一手拉住车门,面对汽车仪上不断攀升的数字惶恐不已,但始终没有开口喊出一个停字。她看出对方心情不好,她不知道缘由,似乎路仁是遇见了某个人,所以踩在瞬间变了脸色,面庞崩得马上就要世界末日了一样,那是琳琅第一次知道路仁原来也有冷冰冰的气场。

  直到车子急煞在一幢公寓楼下,琳琅都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到家,她惊魂未定的任路仁下车打开自己的车门,对方似乎已经回复正常,像以往任何时候一样,做了个绅士般请的姿势。琳琅从路仁的眼珠里,清楚睇见了自己受惊的脸,以及这城市壮观的万千灯火。

  她以前一直不相信一眼万年这歌词,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就信了。

  深情一眼,挚爱万年。

  不止如此,舞会还没有结束,蒙浅浅和席斯醒也已经功成身退。

  “红灯!是红灯!”

  在席斯醒第三次将车子急煞在路口,看轮胎压过斑马线后,蒙浅浅终于忍受不住将对方推下车,自己坐到了驾驶座,与席斯醒对换了位置。席少爷一躺上副驾驶第一件事情就是闭眼睡觉,压根不管蒙浅浅是个只拿了驾驶执照,并没有多少上路经验的菜鸟。

  她踩下离合器,再次打燃车,捏了捏手心稀薄的汗水对着身旁的人发问。

  “诶,你真的一点意识也没有头脑完全不清楚了吗?你真的不怕我恶意报复将你的爱车撞成废铁?”

  问话完毕,见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蒙浅浅才确定席斯醒是真的醉了。她小心翼翼踩下油门,车子终于平缓的重新驶向前方。好在两人换位置的时候离蒙浅浅家已经不远,没多久便顺利到达,蒙浅浅再没有那个胆子和心情去将席斯醒送回家,所以没办法只得将他扶回了自己的公寓。

  拖着一个大男人进电梯此刻对蒙浅浅来说绝对是件具挑战性的事情,她挺能自我消化,想着全当锻炼手臂力量,于是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半扶着对方的腰像拖一大麻布袋似的给挪了进去。

  “人小说里的男主角都是千杯不醉,你TM怎么是几杯就醉呢?!这几杯还是兑了大半汽水的缓和型洋酒,顶多比香槟高一个层次!”

  蒙浅浅禁不住要怀疑,他以往究竟是怎样与人在酒桌上谈生意的。还是他看她今晚心情有点儿好,所以他的心情也好,所以酒不醉人人自醉?在这无数个自恋加脑残等于自残的猜测暗喜里,她终于成功将席斯醒扶进了屋。

  公寓是典型的个人居家型结构,只有一间卧室一间书房。书房是没有床的,所以这意味着……蒙浅浅今晚要睡沙发!

  意识到这个结果以后,蒙浅浅依然耐着性子,好脾气的将挺尸在床上的人外套脱掉,接着小声踱步去将房间窗帘放下,随后在床头留了一盏橘黄的暖灯,再顺便点上了助人睡眠的熏香,清新的橘子味。不幸的是,在蒙浅浅以为终于可以结束这些苦难后,席斯醒却突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拉住对方的手。

  在整个过程的十几秒时间里,她预想过一万种可能性。

  席斯醒喝醉了要对她酒后乱性。

  席斯醒酒醒了,发觉她很贤惠,心里的喜欢又增加许多,想对她酒后乱性。

  席斯醒处于半醉半醒之间,压抑不了对自己的情感,所以要真情流露,要酒后乱性。

  总之每一个可能性,都是酒后乱性。

  蒙浅浅回头,脸上摆出的尽是电视剧里狗血女主角的惊慌表情,甚至连矫情的台词都想好:你要做什么?你睁开眼看清楚!我不是谁谁谁,我是谁谁谁!你会后悔的!……等等等等。而当她转过头,却在下秒尴尬的发现对方并没有看她,只是盯着天花板眨巴了几下眼睛后发号施令。

  “张嫂,去给我倒杯水。”

  张嫂?!

  蒙浅浅将舌头咬到。

  她再不济也还是一处于花样年华青春美少女吧!就算不是美少女起码也算个女青年啊!何以此刻在席斯醒面前自己竟沦为了他家的大龄保姆,他究竟是脑子有问题啊还是眼睛有问题,还是她长相有问题呢!

  看在席斯醒脑子已经混乱不清楚,今夕不知何夕的份上,蒙浅浅还是很乖巧的去给他倒了一杯凉白开。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除却一些无奈,蒙浅浅心里还隐隐藏着一种说不出的温馨感。她感觉是在照料喝醉酒的……丈夫,温柔而妥帖,她从未想过自己也有这样柔和的姿态。

  于是怀揣着这样连自己都感动的情绪,蒙浅浅一步步靠近床头,却没有注意到脚底下席斯醒的鞋,一个蹴咧,伴随着一声小小的尖叫,身子便惯性的往前俯去。半刻后,蒙浅浅在心底咂舌,她就知道电视剧和小说里都是假的,摔怎么可能直接就摔人身上去,还很准确的嘴对嘴了呢。如果真的这么容易的话,为何此刻她就没有那么完美和恰好呢!为什么属于她的剧情就该是亲手将那杯水倒在席斯醒头顶,整个浇下呢!

  席斯醒被这杯水浇个正着,他条件反射的睁开眼,吓得蒙浅浅一个激灵急忙跳起来道歉。

  “大爷!我错了,我马上收拾干净!”

  接着便转身蹦蹦跳跳的出了门,再进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吸水的纸巾和抹布。席斯醒大概是太累了,已经重新闭上眼,蒙浅浅彻底松一口气,祈祷着他第二天醒来完全忘了这晚上的乌龙。将整个房间和床上那一滩水渍清理完毕,蒙浅浅再次准备功成身退,却再一次被床上的人拉住手。她不耐烦回头,准备发飙,这一次,席斯醒却很按部就班的按照蒙浅浅写的剧本演了下去。

  他稍稍用力,将女生一把拉过躺在身侧,另一只手很迅速的圈过来,将蒙浅浅抱得严严实实,嘴唇张开又合上。

  “你可以先下去了张嫂。”

  蒙浅浅汗颜,哪怕她再会应变,此时也像少了一根筋,脑子实在转动不了。仅隔了件衬衣的温度,淡淡的CK香混合着酒精香味,还有那细细喷撒在脖颈背后的呼吸,都让蒙浅浅浑身不对劲。她一动也不动,一分钟后才尝试着入戏的开口。

  “少爷。”

  语毕,席斯醒隐在蒙浅浅背后的嘴角不可抑制的弯了弯。好吧,他承认自己很卑劣,装醉这种事情以前他也很不齿,只是似乎只有以这样的姿态才能颠覆形象的耍混,将对方压于自己的五指山之下,压倒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决定吞了她。

  当不久前的某一天,路仁对他说起,碰见冯禹凌和蒙浅浅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席斯醒便已经动了这样的念头。有些人,总是不收拾永远不会听话,起码蒙浅浅就是这样的人,早点把她吞下去了,她才不会有机会乱跑。正如席斯醒晚上所说的那句:防范与未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本就是一语双关,早已打好了主意。毕竟如蒙浅浅所想,如果他的酒量真如此小,又怎么去应付那些酒桌上的豺狼虎豹呢。

  只是席斯醒低估了蒙浅浅的破坏力,有好几次,他都再崩不住想跳起来将蒙浅浅踹出自己的卧室,尤其是她乌龙的将水杯对着自己临头浇下,他已经睁开了眼,一句去跳楼自首吧都要出口,最后还是生生忍下。只因为他最开始的目的,原本就是为了得到她。

  是这样的男子,有足够的忍耐性,确定好了目标,不达到就宁愿让所有人不得安生,包括他自己。

  不知道即将大难临头的蒙浅浅,在席斯醒怀里试探着动了动,企图起身逃离是非现场,哪知她越挣扎,对方就抱得越紧,她暗暗咬牙骂席斯醒是变态,居然有抱着自己保姆睡觉的爱好,天之骄子果然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怪癖啊,只是不要将她扯上好么?!

  “少爷,您抱着奴婢让奴婢怎么退下啊。”

  席斯醒嘴角的笑意更深,嘟囔着带点小孩子耍赖的语气。

  “妳是我的抱枕,怎么抱枕还会说话呢?”

  蒙浅浅真是觉得某瞬间肝都在疼,她从一花龄少女变身为妇人保姆,这她还勉强能够接受,起码还是个人不是,现在倒好,级别是当当当的往下降,成了一枕头。她从来不知道要打理一个醉酒的人,尤其是男人,会是这么难办的一件事。为求脱身,无奈之下,蒙浅浅含着怨气接着往下演。

  “是啊,我是您的抱枕,但是您能不能松下手,您快要将您亲爱的抱枕掐死了!”

  席斯醒充分发挥了耍无赖的最高境界,他不松反而更死死扣住女生的腰。

  “抱枕就该乖乖听话,主人要怎么样就得怎么样。”

  快要濒临崩溃边缘的蒙浅浅终于受不了的开始拼命挣扎。

  “我靠我管你的,我就是不听话怎么着了!”

  可每一次好不容易起了身,却每每被男子稍微一点力量就重新压下去。

  “不听话?不听话那就受惩罚,知道对付不听话的抱枕要怎样做吗?”

  蒙浅浅在手脚并用的挣扎中腾出一点时间来询问,“怎样?!”

  席斯醒整个身体翻过去,将蒙浅浅四肢通通固定住,俯低头,与她面对面。她分明看见他的眸清明而犀利,好像盯着自己已经到手的猎物,嘴角扬了又扬。

  “直接扑倒。”

  这一次,蒙浅浅再也没能起身。

  直到很久以后,当蒙浅浅亲眼见证了席斯醒将一瓶路易十三面不改色的灌下肠,还依然神色清明有条不紊的对她指手画脚后,她终于攒齐了足够的胆儿跑回家摔了席斯醒那个贵死人的红酒高脚杯,结果是席斯醒淡然道之:“你要是想砸干嘛憋这么久的劲儿?不就一红十字会赠送的纪念品么。”

  “什么?不说是出自谁谁谁之手的惊世奇作么!你还特意去封了那什么膜!”

  “谁说的?我没说过。我对其采取一些适当的保护措施,因为那毕竟是我为慈善事业作贡献的凭证嘛。”

  总之无论从过去,现在,还是未来,蒙浅浅就席斯醒手里的扯线木偶,她的一举一动甚至连那么一丝的想法,都尽在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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