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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从老总身上发现了自己的爱情

  杂志刚送回来,大家正一捆一捆往楼上搬时,恰好汪然刚从外面回来,见状急忙打开包装,抽出一本,像个孩子似的拿着自己的杰作在阳光下转了几圈,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照着,他身上的那件鳄鱼T恤的后背汗湿了一大片,可额头上的汗珠却透露出快活的神韵,只见他粗着嗓门喊,嘿!美院的设计就是不一样,印刷质量也不错。打开扉页,看到自己写的创刊词配着燕儿那天在科普馆拍的图片,心里更是美滋滋的,特有成就感。瞧瞧,这才真正是两人爱情和智慧的结晶。再往下翻,却发现内文有几处差错,竟发生图片张冠李戴的重大失误,刚才的好心情就打了折扣,他想,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用一张勘误表稍作挽救,但是,哪有什么好办法能医治读者眼里的伤痕。见大家兴奋地叽叽喳喳,想起前段时间同志们的辛苦,也不忍责备。就说,鉴于这期作业时间仓促,人马新到,磨合尚不到位,一概责任我独自揽了,自罚薪水半月,请大家吃饭,处羞愧心情十天,现在,我带头作出保证,从第二期起,定将错漏控制在万分之三以内,如有超标,立即将本人贬为校对。

  编辑部立刻气氛凝重,一派肃严,大家正在无言以对之际,林夕忽然说,总编罪己,大家更当知耻而后勇,力争在下一期,让错误彻底绝育,至于让汪总去做校对,那恐怕是更严重的错误。汪然听罢,呈伤心欲绝状,半晌后才冒出一句,看来没有后路,我只好去练就一身给错误结扎的手艺,才能保住饭碗。命苦啊!

  下班时,社长回来了,看到杂志非常满意,激动得想拥抱每一个员工,见林夕正在楼道里翘首待书,自然就成了他激动的目标,拥抱眼看就要发生时,林夕却又迅捷地躲开了,留给社长一个疑惑和尴尬,张开的双臂无辜地待在了半空。

  晚上社长做东犒劳大家,邀请了《生产力》报的边总,作家常风,摄影家方昱和燕儿,一起庆贺。

  林夕自从那年和燕儿绝交后,再也没有见过她。后来听说燕儿嫁给了市委常委的儿子,被安排在市公路局工作,但林夕始终不肯跟她联系,尽管她心里很想她。对谭丽丽这个人,林夕能够完全放得下,可是对燕儿,她从内心来说真的是放不下的。她俩从小就是好朋友,二十几年的友情几乎变成了亲情,她有时候甚至把燕儿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如今,那件事情早都过去了,燕儿的儿子都七八岁了。前段时间听说燕儿和汪然走到了一起,她当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俩的确是挺般配的。她知道燕儿的性格,爱就爱,不爱就果断分手,绝不会像有的女人那样藕断丝连,摇摆在几个男人中间。因此当她今天在饭局上见到燕儿后,就从内心深处原谅了她,尤其是当她看到燕儿现在对汪然柔情蜜意的样子时,压在她心头几年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在和燕儿碰杯时,两人从对方的眼神中同时感到了友情的复苏。

  饭桌上社长与众人一一深情相拥,唯独不向林夕敞开怀抱,林夕坐在那里,一脸受伤的神情,她向汪然投去求助的目光。汪然似乎感受到了林夕受窘,就起身举杯说,我提议,大家为林夕干一杯。众人皆疑惑不解,气得林夕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蹦出来。汪然于是解释说,林夕下午拒绝了社长的拥抱,原因是本期出现多处错误,有愧社长的期望,更无颜领受社长的褒扬,下来我跟社长商量一下,社长决定把对林夕的拥抱暂存至下一期。

  林夕说,汪总你欺负人,明明是我要接受社长的拥抱时,你从办公室出来,还对我做了一个恶狠狠的表情,把我吓得转了身。汪然哈哈大笑,说当时,我只想狠狠敲自己的脑袋几下,恨自己开门开的不是时候,要不我给你补一个。

  想得倒美!林夕脸上掠过一片红晕。

  还是社长来补吧,大家夸张地起哄,正在兴头上的社长伸出双臂,就向林夕包抄过来。吓得林夕抱头逃窜。大家笑闹着,气氛异常热烈。

  方昱挨着燕儿坐着,几次想告诉燕儿照片的事,但燕儿老师长老师短的礼貌又周到,那“老师”二字似乎是在刻意和他保持距离。到嘴边的话就不得不咽了回去,见她对汪然倒是柔情蜜意,毫无回避众人的意思,心里酸溜溜的。妈的,眼看将要煮熟的鸭子却飞了,来赴宴时,还是他用摩托车带燕儿来的,怎么这么快就勾搭上了?该不会是那天从科普馆回来就……想到这里,方昱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冯总说,他把林夕的长篇小说《月魂》一口气读完了,给了高度的赞扬和肯定,并当场决定购买一百本,发给公司的员工。这时,坐在林夕对面的路子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的散文集《月下听涛》早都送给了冯总,怎么就从没听他谈起过,也许根本就没看。

  席间大家一一和林夕碰杯,美女、才女恭维奉承之声不绝于耳,林夕也兴奋得两眼发光,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用受宠若惊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她这个人就像气球,经不得别人吹捧,一吹就飘飘然不知所以,感到身体里面所有细胞瞬间都变得欢天喜地。

  路子帆以前没怎么见她喝过酒,这不,几杯下肚,愈发明眸皓齿,面若桃花。他第一次认真地用一个男性的眼光打量她,此时的林夕俏丽、妩媚,有着一种不同寻常的魅力。出于男人的敏感,他觉察到了老总对林夕的欣赏有点不一般,意识到这一点时,路子帆的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钝疼钝疼。看看汪然正和燕儿旁若无人地交谈,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幸亏这家伙现在正处在热恋中,否则,以他的老辣和才华,很容易俘获女人的心。

  宴会散后,老总又提出去嘉年华健身,林夕下楼时,脚步有点不稳,看来是喝多了,见她扶着栏杆,路子帆有点担心地跟在她身后。在嘉年华的跑步机前,冯天毅变戏法似的换上了健身衣,正精神抖擞地跑步,路子帆记得以前他也跟冯总来过几次,他都嫌麻烦不肯换健身衣,今天却……路子帆心里酸酸的,很不是滋味。

  林夕和燕儿被其他几个人拉着去打乒乓球,路子帆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外人,站在那看他们打球,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失落。方昱掏出一根烟递给路子帆,自己也点了一根,颇有点难兄难弟的意思。

  回去的时候,已经午夜时分,马路上人影稀疏,大家分东西方向乘车回家。本来,路子帆准备和林夕打车回去,顺便还能说说话。他俩住一个方向,但是冯总执意要亲自驾车把他们几个顺路的一一送回。路子帆家在林夕的前面,下车后,眼见车子一溜烟似的开走了,带走了他的——林夕。

  路子帆恍恍惚惚回到家里,妻子冬梅已经睡了。他躺在床上,整夜未眠,眼前始终是林夕的影子在晃,赶也赶不走,这才发现,原来,在这些年的交往中,林夕就像一棵树一样,已经长在了他的心里,先前自己只是没有意识到罢了,彻夜的失眠使他认识到了这个事实,他喜欢林夕,早就喜欢上了,只是自己在今天之前未曾发现而已。今晚,他从老总的身上发现了自己的爱情,他为这个重大的发现激动不已。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不择手段地把林夕拉进公司,为什么和她在一起工作一点都不觉得累,为什么每天林夕上班晚来一会儿,他心里就烦躁不安……冬梅似乎醒了,翻了身,一只胳膊压在他身上,嘴里嘟囔了一句,回来了,就又睡着了。他轻轻挪开妻子的胳膊,这是个好女人,贤惠温柔,对他体贴入微,是个持家理财的好手,他们的儿子都上高中了,他很珍惜这个家。但是,生活中总觉得缺点什么,而他的内心深处,却有着火一样的热情。人都说,自古文人多情,多情有什么不好?心里有了一个人,平淡的日子立刻就有了滋味。他思来想去,直到天快亮时,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中国商潮》杂志出版后获得巨大成功,老总带女秘书去北京开高层论坛会,杂志被高层领导认可。冯天毅大喜,当即决定把汪然的月工资从五千元升至八千。

  他把汪然请到办公室,开门见山地说:通过慎重考虑,董事会决定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汪然还没来得及细算百分之十是个什么概念,就一口拒绝了。我要股份干什么?我有兴趣有信心做好这件事,大家天南海北能在一起共事,也是缘分,我这人在哪都待不长的。

  冯总哈哈一笑:你是担心被套牢吧,不急,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想好了,咱们就签合同。现在,我决定把你的月薪从五千元提至八千元。还有,我想成立一个工作室,开发蝴蝶工艺品,资金你不用发愁,前期投资公司全部负责。

  汪然虽不喜欢冯天毅身上的那种霸气和刚愎自用,但是他的想法却很有吸引力,他一直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这完全可以很好地结合起来呀。这天上午,两人一拍即合,相谈甚欢,虽然他们之间的审美观和文化品位不在一个层次,但是为了共同做成一件事,两人迅速发现了对方身上彼此所需要的优点,甚至在这一瞬间感觉到彼此是世上最为相知的老友。汪然把杯子里的茶都喝得没有了颜色,冯天毅一个上午都没有接电话,他们把每一个细节都推敲了再推敲,琢磨了再琢磨,一直到双方都认为万无一失为止。临走时,冯天毅说,你回去想一想,尽快给我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策划方案。

  这天,《泾水文学》杂志社编辑姜涛来办公室找路子帆闲聊,一看到《中国商潮》杂志创刊号,眼前一亮,拿上一翻,更是爱不释手。他说,看来你当时的确是走对了。你知道,咱那《泾水文学》,唉,跟人家这《中国商潮》简直就没法比。你看看,人家这封面设计、图片运用、标题制作,包括版式色彩和字体的运用等,都堪称完美。

  那是,路子帆嘿嘿笑着说,我们汪总可是个工作狂加完美主义者,你不知道,就这创刊号的封面就做了几个版本,内文里每个标题都反复斟酌,哪像咱们那著名的社会活动家,粗制滥造,还听不进一点劝告。

  姜涛说,前些天,总编为拉来幼儿园的广告,睁着眼睛说瞎话,竟然对幼儿园年已六旬仍然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的老园长说,在本市就没见过像她这么有风度、有气质的漂亮女人。这老女人大喜,居然将自己扭捏作态的照片上了《泾水文学》期刊封面,并当场定购一千本发给幼儿园所有的小朋友。

  林夕说,难怪我那天下班回家路过苗苗幼儿园时,见每个小朋友手里都拿着一本《泾水文学》,有的家长还站在那里翻看。我从熟人手里要了一本,回家一看,印刷质量实在低劣,封面上,一个满脸褶子抹着鲜红嘴唇的老女人龇着满嘴黄牙傻笑,再一细看,封面上居然有错别字,更不要说内文了,心里顿时像吃了苍蝇般恶心。

  汪然气愤地说,这简直是在毒害祖国的花朵。

  姜涛说他们那杂志现在根本就谈不上质量,谁给钱就登谁的文章,谁给赞助就吹捧谁。他在那里看不到一点前途,混日子罢了。言谈中,流露出想跳槽的意思。

  汪然答应找机会给老总推荐。

  烦恼像垃圾一样,能扔出去多好

  女儿瑶瑶已八个月了,林夕从老家回来时,从邻村找的小保姆叫梅,梅才十六岁,但是个子比林夕还高,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看到她那么喜欢孩子,就决定让她来带瑶瑶。梅的妈妈在梅三岁时就得病死了,家里很穷,梅的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对林夕说,娃她妈死得早,少教,你多担待。林夕说,你放心,我会把她当亲妹妹对待的。梅一来,林夕就给她准备全套的洗漱用品,换洗衣服,带她出去逛……秦文斌单位上事多,一天忙得不着家。从此,她将和梅共同来照看瑶瑶。可是不久之后,林夕发现,梅还是个孩子,根本就没有照看孩子的能力,在瑶瑶高兴时,陪她玩还可以,一旦孩子一哭,梅就干着急没办法。每天,不要说帮着给她分担一点家务,就连她自己的房子都不知道收拾,什么事情都得林夕操心。家里水果零食你给她吃,怎么让她都坚决不吃,但林夕整理房间时,却几次发现床头柜里、抽屉里藏着梅吃剩下的东西。林夕平时买菜剩下的零钱就随便在电视柜上、茶几上放着,有时,莫名其妙就不见了。刚开始,她觉得找个保姆也不容易,就耐着性子慢慢调教,后来看这孩子实在是少教,就放弃了这种徒劳。梅有个哥哥在附近打工,林夕就把情况给他说了,并让他来把梅接走。她给梅买了一条裙子,并付清了她的工资。临走时,见梅收拾的行李大包小包的,心里疑惑,心想梅来时正是三伏天,只提着一个小塑料袋子,装着几件换洗衣服而已,怎么不到一个月,就会有这么多东西?见一个袋子的口开着,就过去帮她装好,没想到却看见自己的衣服在她包里,打开一看,好家伙,T恤、衬衣、裙子、裤子,足有十几件,吓得林夕自己心怦怦直跳。幸亏发现了,不然梅走后,她穿什么呀?梅见状,一下子就哭了。林夕说你走吧,以后无论在哪,可不敢再这样了。

  梅走了,林夕要上班,瑶瑶没人看,妈千方百计托表嫂在娘家村里给瑶瑶又找了个保姆,这次总结经验,找了一个四十多岁的,据说又勤快又本分的女人。妈在电话上说,你就将就着点吧,保姆实在不好找,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打工去了,精明能干的还看不上保姆这差事。这女人姓刘,看起来干净利索,林夕成天就刘嫂长刘嫂短的,生怕她上班走后,瑶瑶受委屈,每天下班回家,再累也得和刘嫂谈心,一有空就带她出去散心,看来保姆年龄大点就是好,带孩子有经验,比起梅来,这个刘嫂可让林夕省心多了。

  一天早晨起床,瑶瑶已经醒了,这孩子就是乖,从一生下来,睡醒后就先给人一副笑模样,此时她躺在床上,手里捏着个玩具咿咿呀呀,见妈妈进来,就一骨碌翻过身,爬了过来,林夕抱起孩子,心肝呀宝贝呀地亲不够。瑶瑶手抓着妈妈头发,三两下就给弄乱了,林夕只好把孩子交给刘嫂,又重新去梳头。刘嫂抱着瑶瑶站在她身边,似乎有话要说,磨磨蹭蹭半天才说,家属院谁谁家的保姆,每天只负责做两顿饭,一个月工资就是五百元,谁谁家的保姆光负责看孩子,其余啥也不管,工资也比她高。林夕听出刘嫂的意思是要涨工资,可是林夕自己的工资每月才八百元,现在给刘嫂开四百,自己还得生活,就说,你先别急,我会考虑的。

  刘嫂见林夕回答得不痛快,她心里就更不痛快,看孩子时也没有以前那么细心,成天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次,林夕想吃家里蒸的馒头,让她做些尝尝,没想到,这家伙整整在厨房磨蹭了四五个小时,才从锅里端出十几个又黄又青又硬的金疙瘩,又在菜里放了过量的味精,让人难以下咽。周末,林夕带她们上街逛,走累了,想让她换着抱抱瑶瑶,刘嫂说她胳膊疼。在家时瑶瑶拉臭臭,刘嫂就躲得远远的,林夕叫她几声她都没反应,问她她就说耳朵背,没听见。林夕明白,刘嫂这是在消极对抗。

  有次,林夕回家比平时早了点,在楼底下就听见瑶瑶撕心裂肺的哭声,急忙上楼,只见瑶瑶在床上趴着,鼻涕眼泪把一张小脸抹得不像样子。林夕抱起孩子一看,瑶瑶尿了,整个衣服后背都湿了,刘嫂居然不在家。瑶瑶把头埋在妈妈怀里,不停地抽泣着,好半天都安抚不下来。半个多小时后刘嫂才回来了,说是看孩子睡着了,她就和院里的小保姆上街去了。

  孩子睡了就不会醒?你把她一个放在家里,从床上掉下来咋办?林夕气得声音都发抖了,刘嫂就跑去收拾自己的东西,说,不干了。林夕说要走你就走。可刘嫂却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也就是这么一说,要走,还真舍不得,瑶瑶哭成这样,我就不心疼?你说我容易么,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不是为了挣几个钱还盖房欠的账,我能出来么……

  林夕本来心软,见她这么一哭,也觉得自己是气头上说大话,要是刘嫂真的撂挑子走了,她一时半会去哪找个合适的保姆?自己父母家里离不开,指靠不上。把孩子送回老家,她又舍不得。婆婆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根本就带不了孩子。刘嫂也是个可怜人,听妈说,她男人比她大二十多岁,是个跛子,大儿子十多岁时去镇上看戏,晚上回去时骑着车子从崖背上掉了下去,当场就摔死了。二儿子是个半痴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一个女儿已经出嫁,家里还有一个五岁多的小女孩,要不是日子过得实在难场,她能撂下家出来打工吗?再说,这院子里的保姆也有好几个,她们在一起总有个比对,谁干得活少,谁拿得钱多,这也很正常。你说,这不给刘嫂涨工资吧,她还会消极对抗。涨吧,自己和老公的工资也不高,还要付按揭房款。唉……到底该咋办呢?

  上班走时,林夕顺便捎上门口放的垃圾袋,路过楼下的垃圾箱时,“咚”的一声扔了进去。她想,要是人心里的烦恼也能像手中的这袋垃圾一样,能扔出去多好!

  唉,看来只有好好工作,争取让老总加薪。

  谁让我们都是爱做梦的女人!

  林夕正在编稿子时,路子帆进办公室来说,林夕,你现在名气越来越大了啊!都上《华阳报》了!原来,林夕最近写的一篇文章在《华阳报》发表了。同事们拿着报纸传阅,路子帆像想起什么似的问,林夕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林夕突然就哑巴了,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难道能说自己没上过大学?难道能说自己上的是陕西教育学院的本科函授,或者说……正当林夕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时,路子帆接着又问了同样一句。这时,坐在她跟前的一个同事说,不回答那就是哪个学校都没上么。林夕尴尬地笑笑,什么也没说。她本来是想自嘲似的说,我是自学成才。或者说我是小学肄业……可是又觉得这样说不妥,因办公室这些同事,有几个跟她年龄相仿的都是大学毕业,最起码都是大专毕业。自己虽然这些年一直在自学,函授完教育学院的汉语言文学大专,接着再函授读完本科,虽说是现在已经结业,但总归是函授,这就像是做了美容的女人,虽看起来漂亮,但总归不是原装,再怎么说都无法豪迈和理直气壮。

  这使她想起那次同样的遭遇,那次,她和同事梁静在街上逛时,碰见梁静的熟人广播电台的播音员潘老师,三人闲聊时潘老师突然问林夕是哪个学校毕业的,林夕一下子愣在那里。正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时,梁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潘老师大概忘了,她的一篇散文前不久还在你们广播上播出过呢!哦,是吗?潘老师笑道。梁静说,这是我们公司新来的才女,她虽然没上过正规的大学,但是一直在自学,很勤奋的,经常在各报刊发表作品而且出了书。林夕红着的脸这才慢慢恢复了正常,梁静是延大的高才生,这使林夕和她走到一起总有点相形见绌的感觉。

  大学大学大学,那可是林夕的软肋,碰不得的。一路沉默。良久,梁静说,知道人家为什么问你这话吗?因为无论怎么看你都是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怎么没有人问卖蒜苗的是哪个大学毕业的?刚还郁闷着的林夕被梁静这话给逗笑了。她说,梁静你可真会安慰人!

  林夕心想,路遥写出《平凡的世界》后与世长辞,陈忠实写《白鹿原》时,在灞桥老家一待就是五年,贾平凹的《高兴》写了将近百万字的手稿……这些文学狂人都是凤毛麟角的成功者。汪然总是自诩大师,预言自己的作品会流芳千古,尽管知道他的人都承认他是大师,但是他的作品至今一部都没出版过,更不要说下辈子的事情了,她宁愿看得见摸得着的小成就,也不愿把命运赌在虚无的下一世。像汪然这样无家、无妻儿,甚至无固定的住所,除了家乡父母家外,把一生都搭在文学上的狂人也不在少数。又能怎么样呢?更何况像自己这样对文学有狂热的爱和悟性,但是基础比较薄弱的人!林夕经常会陷进深深的迷茫之中。

  这天,林夕一到公司,门房师傅就交给她一封信,原以为是哪个报社寄来的稿费和样报,打开一看,却是来自陕西教育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的毕业证书,由专升本的她终于拿到了本科文凭。捧着这个红本本,她感慨万千,心里没有惊喜,只有一点落到实处的欣慰。往事一幕幕就像电影镜头一样从眼前一一闪过。

  九十年代初,已经在药厂工作了的她闲暇之余总爱涂涂写写,有次把自己的一篇小文章寄到一家市级报刊,没想到不久就收到了一张十几元的稿费单,她兴奋地拿着它左看右看,恨不得亲它一口,根本就没想去取钱,十几块钱有什么意思?只有这张单子能够证明她的与众不同,能把她和别的那些令人讨厌而又平庸的人区别开来。处女作的发表虽给了她很大的信心,但后来随着结婚生子,渐渐地她就淡忘了自己的文学梦。直到来到泾水市后,她认识了当年发她处女作的副刊编辑,在他的指导和推荐下,不断地发表新作,进入本市的文学圈、市作协、省作协。多年来,她一直没有间断过学习,购买、借阅了她所能涉猎的优秀的文学作品,在读的过程中,她一直喜欢做读书笔记,把自己认为好的、喜欢的句子、段落摘抄下来,反复阅读、领会直至变成文学养分滋养自己。这么多年来,光做的笔记就有几十本。有时候,读的过程中来不及做笔记时,她就用笔在书上划,并在旁边写下自己的感悟和联想。红笔代表什么,蓝笔代表什么,别人不甚明了,她自己可是一目了然。就连看电视时跟前也放着一个笔记本,上边记录着她认为有意思、有价值的东西。十几年来,她的包里永远装着笔记本和笔,随时随地记下自己的所思所想和同事、朋友、亲戚、家人等生活中发生的有意思的事及聊天时的精彩片段,这些文字和记忆随着岁月发酵,最终会被她一针一线连接成一件件艺术品。

  随着阅读面的拓宽和增长,林夕越来越感觉到自己知识贫乏,经常提起笔来,感到力不从心,深感自己基础薄弱,要是能全面地、系统地学习就好了。没有上过正规的大学,这对她来说成了终生的遗憾,心里总急切地想补上这一课,想想自己的年龄,总有一种来不及的感觉。有那么多经典的作品没有时间研读,没有时间做笔记。时常在想,以前浪费了多少时间啊,她小学阶段就非常喜欢读小说,还经常讲给妈妈听,初、高中阶段写的作文在学校相当有名气,经常被当作范文在班上宣读。假如那时候就有明确的奋斗目标,假如从那时候起就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努力,那么就不会白白浪费那么多的时间。可是,现实没有假如,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如果现在能战胜自己,坚持下来,也许会有一定的收获,一旦放弃,那就完了。多少次,她想放下工作、家和孩子去自费进修,但是单位上怎么会给你两年的假期?除非你先辞职,孩子还小,正是最需要妈妈的时候。为了家,为了孩子,怎么样都离不开。就算是自己真的丢下一切去了,到时候工作丢了,再把孩子的教育给耽误了,也是得不偿失。再说人活着,是有责任的,不能只顾自己。

  思来想去,唯有自学这一条出路,除了坚持读书做笔记、多练笔之外,林夕还报考了陕西教育学院的汉语言文学专业,在某大学教育学院的教学点,学院每年寒暑假在此进行为期两个月的集中授课。那时候,她常常是早上来不及吃饭就急匆匆赶到学校,坐在最前排,认真做好每一堂笔记,晚上回家后坚持做作业。三年来,工作、学习、家庭三方面她都得兼顾,不论多难她都坚持了下来,从来没有因故缺过一节课。夏天,一进楼道又闷又热,教室里头顶上的几个吊扇在三十八度的高温下一个个似乎都成了摆设,只有嗡嗡嗡的响声而没有一丝凉风,人待在里面就像是待在桑拿房一样。冬天,冰天雪地,没有暖气,教室又阴又冷,林夕把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穿得像个棉熊,可还是冻得手脚冰凉。有的同学坚持不下来,经常旷课,但她一节课都没有落下,每天总是第一个到校,最后一个离开,如饥似渴地给自己充电。那时候,她经常一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尤其到了考试的时候,为加强记忆,洗脸间的镜子上,卧室的墙上、门上甚至厨房的抽油烟机上都贴着试题,有些实在记不住时,她就反复默写。五年时间,她就是在这种状态下一门一门完成学业的。其间,虽然忙碌,但却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同学当中有来自延安的、蓝田的、西安的……大部分都是中小学老师,基本上都住在学院的招待所里。学员中的女老师比较多,由于学习周期长,一些女学员在学习期间结婚生子,因此考试的时候总能看到孕妇的身影。林夕每每想起那些日子都会感慨万千,真不容易啊不容易!

  记得给他们讲先秦两汉散文的赵老师是教育学院的知名教授,留着杨澜式的短发,兼具杨澜的知性与亲和。她讲课的声音明快悦耳,节奏感极强,洋洋洒洒,旁征博引,把《史记》《汉书》《庄子》《老子》等课目讲得明畅通俗、生动形象。还有教影视文学的李老师,课讲得也非常精彩,她长相一般,但是笑起来很生动,听她讲课真是一种享受。有次下课后,林夕把自己前几年出的书给她送了一本,没想到第二天在自己的博客中就见到了这位老师的留言,跟着老师的脚印串至她的博客,却看到了与她有关的这段文字。

  懒人的文学梦

  快两个月没有写东西了,与其说是因为忙,不如说是因为懒。好容易盼到放暑假了,心却总也静不下来,坐在电脑前,东看看,西瞅瞅,时间就过去了,总是告诉自己,没关系,下次再写吧,这一拖,又是一个月。

  昨天去泾水市讲课,下课休息时,有个学生拿着本书走过来,告诉我那是自己写的书,请老师赐教。不由得仔细看她,清秀的长相,随意的衣着。晚上一口气将书读完,分明看到了一个执著于文学的女性的成长经历,从少女到少妇,从为人女到为人妻为人母,生命的角色不断转换,对文学的爱始终未变,才有了那一篇篇或长或短,虽不老到却异常认真的文字收获。心在瞬间被猛烈地击打,自己曾经的那份文学梦呀!

  中文系的大学生,有不少是伴着文学梦成长的,我也不例外。说不上十分痴迷,但闲暇之时,困惑之时,也往往选择文字,偶有变成铅字的豆腐块,给自己些许信心之外多少也会有小小的得意,青春的虚荣就在那些文字中飘摇。毕业了,工作了,恋爱了,成家了,做母亲了……旅游呀,聚会呀,逛街呀,健身呀,购物呀……买房了,装修了,搬家了,加班了,升职了……总有忙不完的事,总是不能耽误……偶尔也有大学同学谈到自己依然在写,并且不时拿出几篇大作。每当此时,总是暗自惊叹他们哪里来的时间和心绪,而过后又一切如旧。

  时间便在这晃晃悠悠的叹息中悄然流逝。然而,即使在心被猛烈撞击的那一刻,也不会下什么决心,更不会定什么目标,依然懒散和随性,依然会在水穷处,坐看云卷云舒,静听花开花谢。

  林夕看完后,当即回复道:

  李老师好:很高兴看到你因我而写的这些文字,这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更没想到你会一口气读完我的书。那是多年前的文字,现在看来实在是幼稚,送你的时候都觉得拿不出手,但又不想因此失之交臂,因为我很喜欢听你讲课,尤其是你笑容的生动和用词的准确!我虽喜欢文学,可是跟你一样,也难以克服自己的懒惰,很想写出一点东西,有时深感力不从心,还有许多问题想向老师请教。谁让我们都是爱做梦的女人呢?那就尽量向自己的梦想靠拢吧!

  秋天的语言就是不一样

  林夕下班回家后,老公正在做饭,看到她的毕业证书也很高兴。几年来,妻子为此所付出的努力,他了然于胸,深知她的不易,顺便就多炒了两个菜表示祝贺。林夕看到家里最近风调雨顺,自己在工作中更是如鱼得水,心想日子永远就这样过下去该有多好!就借着这个祥和的气氛说出了她多年来埋藏在心底的愿望,她想请些朋友来家里搞一次家庭舞会。没想到秦文斌很爽快,没问题,我给咱负责收拾房子,你负责搞活动策划、买水果、邀请人。

  老公就这一点好,支持老婆时的干脆、果断时常使他闪烁出可爱的光芒。秦文斌一笑,林夕心里涌起一股热浪,平时那些小摩擦顿时都忽略不计了。接下来,两口子分头行动,秦文斌洗洗涮涮,里里外外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每一个角落都明光可鉴,每一处细节都凸显情调和品位,就连屋子里的几盆花卉都显出热情好客的样子。

  一切布置停当,餐桌上、茶几上摆着一些看上去很诱人的水果,朋友们一个个陆续而来,宽敞的客厅里音乐、红酒、西装、长裙、鲜花、微笑,给人太平盛世的感觉。穿着长裙、端着红酒的林夕就像参加奥斯卡颁奖典礼的女明星一样耀眼夺目。秦文斌也穿起了背带裤,把自己搞得特绅士,像某些外国电影里的家庭舞会一样,那些洋溢着中世纪中产阶级情调的生活场景一直是她的好奇和向往,再说忙碌的生活也过于沉闷了,每天上班、学习、写作、思考、做梦、幻想,使人觉得特别压抑,确实需要释放释放了。而这次小小的聚会会把一种叫做抒情的快乐以香槟、美酒、朋友和爱的形式传递。

  汪然来了,送给她一本章诒和的《往事并不如烟》。哥哥嫂子,小叔子弟媳妇都捧着鲜花来了。还有一些杂志社的、电视台的、文学圈的朋友。

  燕儿也来了,在邀请燕儿这件事上,林夕很犹豫,最终还是下决心邀请了她。不仅仅因为燕儿冰雪聪明,为人处世的某些做派颇对她的胃口,更因为燕儿是小时候和她偷苹果被发现匆忙从树上下来,被树枝刮伤脸的那个狼狈女孩;是和她躲在麦秸垛后边偷吃包子的那个黄毛丫头;是中学时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大雨鞋带着她学跳迪斯科登山步的那个青涩少女;是得知林夕要去小镇医院看她时,激动得连自己墙上贴的画都要擦干净迎接她的那个骄傲的小女人;当然,也是后来抢了她老公令她痛不欲生、发誓今辈子不再来往的女人。但林夕对她就是恨不起来。人对人的感情不会因为对方的错误就会改变。虽然她俩性格迥异,志向不同,这并不妨碍她们的友谊。即使好几年互不来往,但只要一见面,根本无须语言,只凭眼神的交流就可以没有障碍地走进对方的心灵。以前不联系也见不上面,可现在,自从燕儿和汪然好上后三天两头就会遇见,该面对的事情就得面对,她知道燕儿现在的心思全在汪然身上,她之所以同时邀请她和汪然来,就是想让老公知道后对燕儿彻底死心,这么些年都过去了,估计他早就死心了。

  秦文斌根本就没有想到燕儿今天会来,自从十年前燕儿走后,他们就再也没见过面。十年过去了,燕儿看起来一点都没变,好像比以前更成熟更有味道了。

  女主人林夕首先致欢迎词:

  各位朋友,大家好!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也是一个吉祥、美好的日子。今天在家里举办这么一个家庭舞会,是因为当年自从我走出家乡小山村的那一天起,多年以来,我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各方面都比较顺遂的时候,能在自己宽敞明亮的家里,邀请来最亲近、最相知的朋友,大家聚在一起,载歌载舞,欢度良宵。今晚,你们的到来给我带来了吉祥、光明和温暖。愿大家敞开心扉,互诉衷肠,共同度过这个美好的夜晚。

  在热烈的掌声中,嘉宾主持说,秋天来了,在座的各位在自我介绍以后呢,每人说一句与秋天有关的话,注意里面必须包含秋天二字。正说着,穿着小背带裙的瑶瑶拉着妈妈的衣襟走过来,主持人把话筒伸到瑶瑶嘴边,小丫头对着话筒兴奋地叽叽喳喳直叫。主持人随即翻译成“秋天的语言就是不一样。”见大家都笑,素有人来疯的瑶瑶这下拿过话筒,又是一连串的嘎嘎嘎嘎嘎,主持人马上翻译成“祝贺大家秋天好。”

  我是《今早报》社的伊冬,我们相会在秋天,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愿大家在这里都有新的收获。

  《爱人》杂志社苏醒:愿秋天的每一缕清风,都能够在今夜谱写成华美的乐章,愿这里的每一抹馨香都能够沉淀为铭心刻骨的记忆。

  《秦苑》杂志的主编范伟:我和林夕是文学上的朋友,业余时间搞一些散文和小说的创作,希望我的作品能给大家带去秋天般的明净惬意。

  汪然:我和小林一个公司的,大家都看到了,小林的内心世界和秋色一样豪华!

  《泾水文学》编辑姜涛:今夜,面对大家,我的心情一如秋色般丰满。希望明年大家继续在此相会。

  建设银行的诗人杜磊:我是秋天里那个高歌土地的农夫,今夜,我将用我的镰刀,在这个盛产美好的地方,来收割快乐。

  林夕的哥哥接过话筒说:十年前,我妹还在县城时她说,她此生的理想就是有一个爱她的人,有一份好的工作,有一套舒适、宽敞的房子,能坐在里面安心写作。当时,她来到泾水租了一间小房子,为省钱自己买来涂料刷,我觉得她放弃现有的一切重新开始实在是不可思议,料定她一定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十年后的今天,她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她家的房子宽敞漂亮,书房的桌子上放着她出版的作品,还有这么多新的朋友。显然,她不但没有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而且顺利地实现了她的理想,过上了她想要的生活。作为哥哥,我祝福她!因为我看到她,就看到了信心,看到了希望。

  那天邀请来的嘉宾好友,都是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男的潇洒,女的漂亮,一个个光看着都让人赏心悦目。下一个环节,主持人现场进行访谈:请在座的编辑、记者、诗人、画家谈谈家庭Party在现代生活中的意义。

  汪然说,一句话,加强联系,增进友谊。

  激情诗人杜磊说,此时此刻我感到非常高兴,非常快乐。小林搞了这么一个家庭Party,这在我们泾水市文化圈可以说是首屈一指,也是泾水文坛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她不仅把现代文明、家庭文明、社会文明带给朋友们,更重要的是给我们的心灵,给我们的精神生活,增添了诗意和美好,让我们在初秋凉爽明净而美好的氛围中感受生活的美好。愿这样的活动常常举行,愿各位好友常来常往,把吉祥和福音带给大家。

  编辑姜涛说,我觉得家庭Party这个提法在我们国家现在的这个年代很少,可以说是从西方借鉴过来的,早在之前吧,英国上流社会的贵妇善于举办家庭Party。现代社会,激烈的竞争给人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人与人之间缺少沟通,漠不关心,而通过这个活动搭建的桥梁,能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使人在美好、和谐的氛围中加深相互之间的了解,增进友谊。

  主持人说,下来,给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我们今晚的特邀嘉宾,激情诗人杜磊先生,杜老师的脱口秀非常著名,大家要不要现场感受一下?

  要。声音整齐,还拖得好长。

  好,那我就来一段,说到哪算哪,献丑了,杜老师整理整理自己的衣领,清了清嗓子道:

  当初秋迈着轻盈的步子走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我们都感到了阳光的明净/当我们来到户外的时候/飘飞的落叶告诉我们秋天来了/在这个时候/我收到了来自这个城市中心的一份邀请/当我沿着信息来到高高的楼上的时候/我忽然感到,秋天/在今夜烂漫/我永远永远为自己感到快慰/因为我有一帮很好很好的朋友/他们永远永远给我以支持和关爱/在这里/我看到了那明媚的眼睛像真挚的泉水/注入我的是美好/我没有理由拒绝/我更没有理由却步/我和大家一样/携手共进/在明净的秋天昂首阔步/今夜烂漫/今夜不醉/今夜欢乐/今夜吉祥/因为/无论在南方还是在北方/无论是在塞外还是在江南/我们都是朋友/朋友/举起美酒/让我们共同干杯/为我们的友谊/为我们的未来/为我们的真情永远在/为我们的真诚永远在/是的/我们是朋友/我们永远永远是朋友/心在前方/永远在一起/我们永远永远是朋友/无论走到哪里/彼此都相帮祝福/永远永远给对方以力量和快慰/今夜,此时此刻,在这心的舞台/来演奏一曲人生最华美的乐章。

  大家沉浸在诗人现场作诗的激情气氛中,用心地聆听着……林夕偷眼打量着燕儿和老公,却见燕儿和汪然柔情蜜意紧挨着坐在一起。

  真是名不虚传啊!精彩!主持人见杜老师朗诵完毕,带头热烈鼓掌。他说,下来大家都积极参与吧,唱歌的唱歌,跳舞的跳舞,朗诵诗歌的朗诵诗歌,都行动起来吧。

  在欢快的舞曲中,林夕拉起老公跳起了今晚的第一支舞,在他俩的带动下,大家纷纷起身跳舞,瑶瑶一直快乐地拽着妈妈的衣襟,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爸爸妈妈身后摇摇晃晃。

  ……

  狂欢之后,曲终人散,燕儿走的时候搂着林夕的肩膀说,我的妈呀,没想到这几年你混得这么牛!

  牛?我哭鼻子的时候,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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