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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离人泪

  “宛自天成”的京郊颐和园,山青水绿,阁耸廓回,金碧辉映,风光清丽。然而,这座昔日为王室皇戚避暑游乐的宫殿园林如今却充满了“文革”中浓烈的政治色彩。名目繁多的“学习班”充斥于寿殿鹂馆,高大而威严的语录牌昂首屹立于山麓湖畔,加上不少殿宇采取封闭式保护措施,使之出现前所未有的萧条。

  已经一身军人装束的艾恋恋心绪纷乱地在八面三层四重檐的佛香阁后面的智慧海旁徘徊着,不时凝眸看一眼山脚下的“云辉玉宇”牌楼,专注的目光经二宫门、排云殿收拢回来,变得散乱的眼神有一种茫然若失之感。她迅速地抬腕看表:呀,都十点半了。怎么他还不来呢?莫非他没有收到信,或者有什么变故?

  昨天,艾恋恋接到入伍通知,并破天荒地提前发给她军衣、帽徽和领章。傍晚时分,梅丽芬又急急忙忙跑来,拉上艾恋恋,特地到商场给她买了的确良衬衫和半高跟儿牛皮鞋,并且郑重告诉她,明天下午有专车来接她,要她做好一切准备。怎么走得这样急呢?当兵的四海为家,谁知要到哪里去呀。一别几年。且不要说需要跟妈妈好好唠唠,更不要讲拜托左邻右舍,请人家关照一下妈妈,就是对于肖飞鸿,也需要当面告别一下呀。

  啊,艾恋恋与肖飞鸿相识已经五年了。五年,近两千个日夜呵,够得上是一部漫长的恋爱史,两个人离得又不甚远,按说应该达到如漆似胶的亲热程度了。然而却不然,他们的恋爱一直是若即若离的状态。

  一桩多么奇特而极微妙的恋爱史话呵。艾恋恋和肖飞鸿的结识,既是两个无端的邂逅,又是蒋士印的刻意安排,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小小的阴谋。

  那还是“文革”开始的第二年,仿佛是个星期天。蒋士印执意叫肖飞鸿陪着他到市里瞧瞧他的姨妈,并且顺便给大队买些布置“红海洋”的纸张。肖飞鸿起初不乐意去,一来自己是个中队长,有许多工作要做,没功夫到市里逛大街,二来又不是星期日,怎么向领导请假。蒋士印却大包大揽地告诉他,今天没飞行,中队的日常工作叫副中队长负责,并且他已经给肖飞鸿请好假了。“事先不经过我的同意,你怎么就包办代替?”肖飞鸿觉得蒋士印的做法过于武断,心里老大的不痛快。蒋士印把下嘴唇一嘬又一甩:“怎么,我一番好意,不但不被领情,还要变成驴肝肺?再说,我还是个副大队长嘛!走吧,我们正副驾驶还从来没有一块到市里去过哩。”肖飞鸿被蒋士印一番半真半假的话说得不好再拒绝,只得随同前往。

  肖飞鸿跟随蒋士印来到姨妈家,艾恋恋专门在家等候。蒋士印虽然没有明确告诉她肖飞鸿要来,也没有直接讲给她介绍个对象,但是特地告诉她,他要带一个战友到家里来,并且要吃午饭,要她务必在家等着。她和肖飞鸿一见面,不知怎的,心里一阵躁动,脸上随即泛出一层羞涩的红晕。每个处女的心田里都有一块敏感区,而且对年青男子有着不同寻当的感觉和眼力。这个突然冒失闯入她的“敏感区”的年轻飞行员是多么的标致而英俊啊!一米七六身材,不胖不瘦,显示出健康的素质;瓜子型脸盘,不宽不窄,洋溢着军人特有的阳刚之气;一双剑眉,不粗不细,飞溢出精明强干的神色;炯炯放光的两眼,不大不小,袒露着智慧与剽悍浑然一体的气质。艾恋恋对肖飞鸿的第一次印象就打了满分。而肖飞鸿对艾恋恋的第一印象也堪称最佳。他觉得,艾恋恋对于他原本就不陌生,而且还十分熟识。在他的头脑里,早已浮现出艾恋恋的形象,今天不过是更真切、更具体化了。然而,尽管他们彼此颇有点一见钟情,但这样毕竟是内心深处所潜伏的初恋的萌动,而给人的表象仍然是拘束、腼腆和战战兢兢。蒋士印似乎早有所料,立刻采取行之有效的措施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大地拉近了。

  在艾恋恋的房间,放着一幅她刚刚临摹的油画习作。这副油画没有写作品名称,也没有标明原作的作者。画面描绘的是两棵平行的斜树,右边的大树十分粗壮,拔地而起,树冠如盖,枝繁叶茂,在徐徐的晨风吹拂下摇曳生姿,好似沙沙作响,翩翩起舞。但是左边的小树却其貌不扬,在晨风中伸展着光秃的枝条,显得十分可怜的样子。画面上,还有一个年轻的妇女领着两个孩子在攀折枝叶和采集花草。这右大左小的树木,无疑使画面失去布局的平衡。蒋士印颇象对美术具有很高的鉴赏水平似的端详一番,然后一咂牙花,开始了品头论足:“这是怎么画的?一看就出自新手,瞧这边的树这么大,那边的树那么小,连起码的平衡和对称都不懂。飞鸿,你说呢?”

  肖飞鸿谦逊微微地一笑:“对美术,特别是对于油画我也是个门外汉,就是了解一点也是一知半解,根本谈不上有什么鉴赏能力。不过对于你刚才的看法和见解也实不敢恭维。这幅画的名称似乎叫《晨》,是十九世纪法国画家柯罗的名作。现藏于巴黎卢佛尔博物馆。我觉得作者这种有意使布局失去平衡的匠心,恰恰能达到使观赏者从布局的不平衡中移动视线,从而使画产生奇特的视觉平衡效果。画家的这种安排,充分显示了其独特的构图技巧和丰富而大胆的想象力。我们再从整个画面看,瞧,远景利用早晨还未全散去的晨雾,使林边湖面和浅淡的树影朦胧迷离,这样就愈发增加了林间早晨的幽静感和抒情意味,把人的视觉带到更深远的境地。嘿嘿,有点夸夸其谈了,也是班门弄斧。”他说着看了一眼艾恋恋,脸上露出几分难为情的样子。

  听得有些如醉如痴的艾恋恋象觅到知音似的看着肖飞鸿,长长的睫毛惊喜地眨动着,宛如飞蛾的翅膀。她情不自禁地说:“你讲的太好了,再说点吧!”后一句话还带有恳求的意味儿。

  蒋士印高兴地一拍肖飞鸿的肩膀:“想不到你这家伙肚子里还真有点干货咧!”

  肖飞鸿的脸上罩上一层红晕,躲避开艾恋恋忘情而大胆的目光:“我就能说上这么一星半点。我哪有什么真知灼见。不过我叔叔是美院的教授,早些年我常到他们家去玩,懂点美术常识,再听叔叔讲点,可能一来二去受了点传染,所以美术也就成了我的业余爱好。”

  蒋士印喜不自禁地说:“那好哇,既然你和恋恋情趣相投,以后就常在一起多切磋一下绘画的技艺吧。”

  就这样,蒋士印在艾恋恋与肖飞鸿之间扮演了红娘的角色。开始几个月,他每个星期天都巧立名目地安排肖飞鸿外出,有意让他和恋恋频频接触。其用意显而易见,目的是使两个人迅速加深了解,建立起难以分割的感情。不久,便真相大白了,原来,蒋士印事先收到在外地任教的艾恋恋的父亲的一封信,讲到他因过去与在美国的一个老同学交换过学术论文而被红卫兵贴了大字报,并挨了批斗,说他是里通外国,不久将受到专政。这样一来,艾恋恋和她的母亲也将受到株连。拜托蒋士印在可能的情况下,对她们母子给予一些关照。蒋士印经过苦思冥想,最后设计出一幅蓝图:即把艾恋恋介绍给肖飞鸿。肖飞鸿是人民空军的飞行员,被誉为“天之骄子”,是具有特殊身份的人。如果艾恋恋因父亲的问题受到株连。别人一般也不敢拿她怎么着,因为她还另有一个身份——飞行员的未婚妻。这就无形中使艾恋恋获得了肖飞鸿的庇护。艾恋恋得知蒋士印玩弄圈套,姑娘的自尊心好象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和难以容忍的玷污。她立刻向肖飞鸿致信,言明父亲的“罪行”和自己现在所处的地位,坚决表示自己不愿接受任何人的怜悯,关照和荫庇,也决不愿因为自己家的灾难而连累任何人。她直言不讳告诉肖飞鸿从此不要再到她家来,来了她将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可是,肖飞鸿接到艾恋恋的断绝恋爱关系的信后,虽然也生蒋士印的气,但他却认为蒋士印的错误作法不能与他们两个人的恋爱相提并论,应该把这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两个问题分别看待。也就是说,蒋士印的作法有错误的,因为出发点不对头,但是,他和艾恋恋的恋爱并不是蒋士印强加的,而是经过两个人的接触和了解所培育的。他给艾恋恋写信明确表示:如果她不是出于对他本身的厌恶而是因为蒋士印的错误作法和她父亲以及她们处的困境要与他断绝恋爱关系的话,他将是一往情深,决不同意违心地割断两个人的情丝。至于不允许他到她家里去,他每周决定给她去一信,谈学习,谈工作,谈革命大事,也谈自己的痴情。肖飞鸿是言而由衷,两年多来每周给艾恋恋写一封信,可谓“雷打不动”艾恋恋害怕由于自己家中的问题而影响到肖飞鸿,一次次强行克制住对肖飞鸿爱慕之情,一次次悲痛地伴着眼泪撕毁给肖飞鸿的回信,一次次将肖飞鸿的来信精心装订成册借以表达姑娘纯洁、深挚而神圣的爱情。昨天,艾恋恋听说今天下午就要去自己将要去的地方,便在凌晨将自己连夜写的一封信托在机场工作的一个同志务必转交给肖飞鸿,约他上午九点在颐和园佛香阁后面的智慧海相见,并且在“一定来”后面加了三个“!!!”。可是,现在都十点多了,怎么连肖飞鸿的影子也没见到呢?艾恋恋心里仿佛有什么不祥的预兆,右眼皮老是跳。她失望地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笼罩着一层凄然的云翳,转身想离开这里。

  “恋恋!”就在艾恋恋正要走下佛香阁的台阶时,一声急促、亲切而又有几分陌生的喊声象一只巨手一样拉住了她,使她定定地站在原地,举足难移。不用猜,也不用看,来者一定是肖飞鸿。

  艾恋恋无比喜悦地猛地一个急转身,两束闪着热望的目光与肖飞鸿那闪着同样神情的目光相遇了,久久地交织着、融合着,一对恋人积攒在心底深处的千言万语和难以言明的无限的感慨就在这长长地对视中交流了。

  “给,小心感冒。”艾恋恋见肖飞鸿满头大汗,方才的埋怨立刻转化成对自己的责怪。机场不仅距离颐和园几十里路,而且出来还需要请假,再说部队上飞行训练又那么忙,为什么不把九点见面变成十点或者十一点呢?看把他急的,准是下了公共汽车以后跑着赶来的。

  “说当兵,马上穿上军衣了,而且又走得这么急,一定有什么特殊情况。不然,就使人难以理解了。”肖飞鸿接过恋恋递过来的手绢,擦着额头上和帽沿里的汗水,两眼端详着她:那严峻的目光里,却深含着剀切的情意。

  其实,艾恋又何尝不是对于自己参军入伍感到有些蹊跷呢?虽然她也听说象她一样不在统一征兵日期而作为“特召”入伍的举不胜举,但是围绕着她所发生的一连串意料不到的情况使她头脑里罩上一层越积越厚的阴影。雾中脱险,意外的参军,以特殊方式进行体验,难道都披上“幸运”的神密色彩?特别是那天浓雾中碰到周勃以后,总有一个硕大的问号在眼帘闪现。她仿佛觉得,有一只阴森可怖的黑手向她伸来,似乎要把她牢牢抓住,要残忍地掐断她的喉咙,要罪恶地将她揉搓成齑粉。但是,自尊心很强的艾恋恋不愿将这种感觉告诉妈妈,怕引起妈妈的惶恐和忧虑;眼下,她也不愿说给肖飞鸿听,怕他嘲笑自己过于小心眼儿,于是,她装作平静地微微一笑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我当兵是特召,当然就得有点‘特’味了。”她虽然极力想说得轻松和谐些,但声音有点发颤,好象嗓子里有什么东西在深处蹦跳、蠕动。

  肖飞鸿也生怕自己的直接盘问在艾恋恋的心灵里造成不应有的负担,便婉转地问道:“是哪个部队的文工团要你去?”

  艾恋恋明亮的眼睛象前面的昆明湖一样弥漫着一层薄薄的烟雾:“他们没有讲去文工团。”

  “那他们总应该讲明是哪个单位的吧?”

  “也没说。”

  “那个招兵的人姓什么?叫什么?”

  “他叫周勃,还有一个姓王,姓王的称周勃为周秘书。后来又有个女的,叫梅丽芬。”

  “周勃?”肖飞鸿听罢心弦骤然紧绷了起来,怎么,周勃要把恋恋特召入伍?他是林彪副统帅办公室的秘书,他要招女兵干什么?莫非叫恋恋到他们的办公室当公务员?或者是打字员?还是给副统帅选卫生员?也许叫恋恋到卫生学校学习一段时间将来给叶群当保健护士?如果真是这样,不论干哪一样,都是非常荣幸的。起码来说恋恋能够去这样重要的单位,将证明她父亲的问题是无辜的,也证明她在政治上是非常可靠的。不然,家庭有问题的人是决不会放在副统帅身边的。但是,肖飞鸿转念一想,又感到十分茫然。恋恋的爸爸不是还没有做出绪论么?前些天街道革委会还在动员恋恋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争取做一个可以改造好的子女,莫非这么几天她就由“狗崽子”变成“革命子女”了?不可能,绝不可能!把遍地都看成鲜花的人本身就是色盲。不能把事情想得太美好、太天真!肖飞鸿暗暗告诫自己。

  “飞鸿,周勃这个人我老觉得在哪见过,可怎么也想不起来了。”艾恋恋并肩和肖飞鸿向山后面走着,突然又冒出了一句话。

  肖飞鸿思考着如何提醒艾恋恋以后务必要小心谨慎,不要轻易把什么人都视为顶礼膜拜的偶象,但是话又不能太直露,太直露了容易使她产生错觉,加重心灵的负荷。所以他顺口说了一句:“嗨,这两年你会到什么地方去呀!除了在家还是在家,连电影院都很少进去。”

  “对,就是在电影院!”好象一句话点醒梦中人,艾恋恋猛地想起来了,在电影院的走廊里见过周勃。

  肖飞鸿见艾恋恋惊惧地把弯曲的食指用牙咬住,脸上也失去原有的血色,感到情况异常,急切问道:“怎么回事?”

  艾恋恋闭了闭眼,舒展开紧皱的眉头,心情平静地轻轻吁了一口气,讲述了这样一件事:

  前不久,艾恋恋应高中时的同学苏雯雯之邀,到大华影院看彩色影片《杜鹃山》,散场后,她刚走到影院走廊,镁光灯突然一闪,有人在偷拍她的像片。人群中立刻有人愤怒地质问:“谁偷拍人家姑娘的照片,把他揪住!”走廊里熙熙攘攘,哪里找得着哇!然而,艾恋恋刚往外走了几步,冷丁地发现斜对面一张胖脸上的一双眼睛正紧紧地看着她。他见艾恋恋已经注意到了他,慌忙转过身去,并趁机把一部照相机装在提兜里。今天才知道,那个偷偷拍摄照片的是周勃。

  “他竟然会干出这等下流的事来?”肖飞鸿心里象忽地燃烧起一团火焰,炙烤得满脸通红,青筋暴跳。这家伙究竟是林副统帅办公室的秘书还是流氓集团的成员?副统帅办公室不是到处介绍他们创“四好”的经验么?他们给人的印象是:毛泽东思想红旗举得最高,对伟大领袖毛主席最忠最忠,革命化最好最好。可是,作为这样一个办公室成员之一的周勃却干出偷拍姑娘照片的见不得人的勾当?!莫非他们也是在卖狗皮膏……肖飞鸿象耳朵里听到警铃一样不敢再往下想了,理智告诉他:万万冲动不得,副统帅作为毛主席的接班人已经写入“九大”通过的党章里了。现在正盛行着一种公式:反对林副统帅=反对毛主席。中国人的一大擅长就是“忍劲十足”。不到淫母霸妻的程度不敢轻易造次的。他把满心的忧愤化作一句由衷地叮咛:“恋恋,不论到什么单位,不论周围的人是什么样的,都要时刻想到——我也是个人。”

  “嗯”艾恋恋郑重地点头。

  沉默。

  风吹松柏的呼啸声伴随四只滞重的脚步声,单调、沉闷、悲怆。

  “飞鸿,我很给你回信,不怪我吧?”艾恋恋蓦地一扭头,斜着身站在肖飞鸿面前,突然冒出了一句,两颗豆大的泪珠挂在她那发白的脸颊上,晶莹,透亮,没有丝毫污浊。

  肖飞鸿知道艾恋恋此刻心情很复杂,很沉重。可谓百感交集。他安抚地报以钟情地一瞥:“傻丫头,我怎么会呢?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不然,还叫什么心心相印哩。”艾恋恋目不转睛地看着肖飞鸿,任凭多情的泪水在眼圈里打旋儿,上下眼皮一眨不眨,凄然地说:“我一当兵,又得叫你等几年。”

  肖飞鸿宽慰地一笑:“没事,我已经完全适应了柏拉图的精神恋爱法。”

  “鸿哥!”艾恋恋再也控制不住爱情波涛的冲击,情不自禁地扑到肖飞鸿的怀里,额头枕在他的肩胛上,少许,微微地扬起了下颏儿,动情地眯上了泪眼,倘若肖飞鸿敢于吻她,她会毫不躲避的顺从,并且会以忘情地热吻相报。

  平生第一次将一个少女拥抱在怀里的肖飞鸿,象喝了几杯酒一样周身发热。依偎在他怀里的是他久久热恋着的姑娘啊,青春的血液涨满大潮似的汹涌,将冲破阻止它的堤岸,尽快地奔泻!

  “抱紧点,鸿哥,我冷。”艾恋恋身子微微一抖,神态更加温柔、妩媚。

  肖飞鸿紧紧地抱着艾恋恋的双肩,觉得艾恋恋那急促的鼻息象温暖的春风一样抚摸脸颊,是那样馥香而令人心醉。还有恋恋那丰满的胸脯,撩人心魄地在他胸口蹦跳,他觉得:松柏,消失了;风,溜走了;太阳,隐没了;佛香阁,塌陷了;天宇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而他和艾恋恋悬在半空中,飘飘荡荡。他忽然听到,一阵雷鸣般的吼声在头顶响起:“肖飞鸿,你要冷静!”他象打个冷战似的浑身一抖,立刻扳住艾恋恋的肩膀,恢复理智地问了句:“真的下午就要走?”

  艾恋恋点头作答,脉脉含情的两眼仍汪着泪水。

  肖飞鸿知道不能再占用艾恋恋的时间了,她要回家向母亲告别,还要检查一下所需要带的东西。

  他强忍住依依惜别之情,挤出一副笑脸,打趣地说:“以后再也不能叫我烟袋锅一头热了,到了以后马上给我写信。”

  “鸿哥!”艾恋恋又扑到肖飞鸿的怀里。离别的泪水成串地流过俊秀的两腮,滚落在肖飞鸿的军衣上,象一片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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