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特朗普总统宣称摧毁伊朗三处目标,取得“辉煌的军事胜利”——此说法是否属实仍有待验证。可以确定的是,他已将美国推入与伊朗的战争中,而且他也承认局势可能升级。
除了对轰炸伊朗的合法性存疑外,我认为美国和世界未来面临的风险围绕着三个根本性的未知因素展开。
第一个不确定性是伊朗将如何反击美国。伊朗最高领袖大阿亚图拉阿里·哈梅内伊此前曾经放话:“如果美国军事介入这场冲突,将遭受无法挽回的后果。”
伊朗手里的选项有不少,包括袭击美军在伊拉克、巴林及中东其他地区的基地。可能还有发动网络攻击、袭击美国大使馆,或者支持恐怖袭击。
另一个选择是通过攻击船只或布设水雷完全或部分关闭霍尔木兹海峡。这将重创世界经济,因为全球四分之一的石油输运要经过这里。多位专家告诉我,他们相信美国最终可以重新开放海峡,但需要付出经济和其他代价。1988年伊朗在该海峡布雷时,一颗水雷曾使美国海军护卫舰“塞缪尔·B·罗伯茨”号遭受重创。
2020年,美国暗杀伊朗高级将领卡西姆·苏莱曼尼后,伊朗向伊拉克的美军基地发射了导弹。一架乌克兰客机被意外击中,机上176人全部遇难。
我推测,伊朗此次可能想进行更猛烈的报复,一定程度上是为了重树威慑力,但它可能力不从心。例如,以色列的打击可能已经削弱了它在该海峡的布雷能力,而且这样做也会阻碍它自己对中国的石油运输,从而触怒在北京的盟友。
但需谨记特朗普第一任期的国防部长的詹姆斯·马蒂斯曾说过的话:“战争终局,不由己定。纵自认胜券在握,敌方仍有终局发言权。”
第二未知数是以色列与美国的打击究竟终结还是加速了伊朗的核计划。这部分取决于福尔多以及其他地点的轰炸是否如特朗普声称的那样取得成功,而这可能需要时间才能查明真相。
即使15吨的美国地堡炸弹,事前也无法确定是否足以摧毁福尔多山体中的铀浓缩设施。我们也不知道伊朗是否在其他未知地点还藏有离心机。
外界普遍认为,一个拥有核武器的伊朗将是一场灾难,并将导致该地区其他国家竞相发展自己的核武器项目。但特朗普的国家情报总监图尔西·加巴德今年春天公开表示,伊朗并未制造核武器,他认为该说法不足采信。
风险在于,以色列和美国对伊朗的袭击可能导致该国决意发展核武器。毕竟,如果拥有核武器,以色列必不敢轻易轰炸。
专家指出,伊朗已浓缩足够多的高丰度裂变材料,可制造多达10枚核弹,据信这些材料存于伊斯法罕。特朗普称美军打击了该地,但摧毁与否不明。
第三个未知数,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这究竟是冲突的结束还是开始?
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等乐观派认为,美以可终结伊朗的核计划及政权。但需注意,内塔尼亚胡曾是伊拉克战争的坚定支持者,曾希望其改变伊朗,结果伊拉克战争反使伊朗受益。
即使伊朗浓缩能力被毁,铀浓缩技术恐难消除。只要政权仍在,这可能只是核计划的一个挫折,而不是终结。
至于轰炸能否摧毁政权,目前没有什么迹象能证明这一点。伊朗的一些异议人士,如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纳尔吉斯·穆罕默迪,上周谴责了以色列的轰炸行为,并呼吁特朗普止战而非参战。
我在伊朗旅行时看到了这个政权多么不受欢迎。在民众层面,伊朗一直是我眼中该地区最亲美的国家之一,正是因为政府因腐败、虚伪和经济无能而引起民众的极大厌恶。
在最高领袖去世后,这种亲美倾向本预示着美好的未来。但若美国对伊开战,亲美政府恐难以出现。事实上,政权更迭更有可能是一场强硬派发起的政变。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存在各种可能性,其中一些相当令人担忧。
马里兰州民主党参议员克里斯·范霍伦是这样阐述这些风险的:“尽管伊朗不能拥有核武器是大家的共识,但特朗普放弃了实现这一目标的外交努力,反而选择了不必要地危及美国人的生命,进一步威胁我们在该地区的武装力量,并冒着将美国拖入另一场中东长期冲突的风险。美国情报界多次评估认为,伊朗没有在制造核武器,本有更多时间通过外交手段解决。”
在我看来,此言甚为中肯。特朗普发表了胜利的演说,但庆祝为时过早,不确定性依然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