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的，29 岁。
女的，61 岁。
没错，这是一段忘年恋。
两人已经领证结婚，在社交平台晒着一大家子的幸福日常。
大家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围绕中老年女性忘年恋的讨论不少。
在《转角之恋》里组 CP 的蒋雯丽和明道就引起热议。
但鱼叔注意到，风向有了一些变化。
以前，大家的重点还是在爱情上面。
「年龄差这么多还能在一起，是真爱？」
而现在，关注的更多是爱情之外的东西。
「羡慕女方，有钱能泡小鲜肉」
「富婆看看我，我也不想努力了」
似乎现在的网友已经不相信，年长女性与年轻男人会因为爱情而结合。
其实种想法无可厚非，只是鱼叔很好奇，什么原因导致了大众对忘年恋的态度从「真爱」转变成了「图钱」。
最近一部新片上线，正与这个话题有关——
《AEIOU：爱之字母表》
AEIOU-Das schnelle Alphabet der Liebe
本片的主人公安娜，与日本忘年恋女方有些相似。
年龄已过 60，依然保养得当，风韵犹存。
身为一名演员，以最好的状态示人是她的习惯。
也正因为女演员的身份，她在日常生活中没少被冒犯。
有陌生男子当着她的面，对她评头论足。
有男搭档、主持人故意提不礼貌的问题。
而她一一怒怼回去：
「在镜头前被陌生男人当面对我的身材评头论足已经够糟糕了。好像我根本不在这一样，好像我的身体只是一个物体。」
在工作和生活中饱受男性凝视之苦的她，将自己的心锁闭得越来越紧密。
身边不缺追求者，但她从来没有任何回应。
不过生活总是会有未知的惊喜。
一切的转机都来自她被偷钱包的夜晚。
本来对男性无甚激情的她，心中再次死水微澜。
当时，安娜只是如常地走在街上。
她的包突然被从后面冲过来的窃贼抢走。
没想到的是，窃贼不仅偷走了她的包，还偷走了她的心。
热心市民帮她抓贼，安娜却站在那里，定定地望着窃贼矫健的背影。
她与这个男子四目相交。
对方一头黑卷发，戴着眼镜，穿着皮夹克。眼神透着桀骜不驯。
年轻、强健、雅痞范十足。
典型的「小奶狗」形象，老少通吃，不成问题。
之后的几天，安娜一直辗转反侧，夜不能眠。
既害怕有窃贼突然闯入，同时也有一丝兴奋在心头。
阴差阳错间，安娜收到了一份工作邀约，去福利院指导某个问题少年排练戏剧。
她本来想推掉，结果当她看到当事人时，眼直了。
没错，正是那个窃贼。
窃贼名叫阿德里安，有语言障碍和多动症，心理和生理上都麻烦缠身。
因为这个原因，没有人喜欢他。
安娜接下了这份工作，开始在家中为阿德里安单独授课。
属于他们的罗曼史开始了。
教授表演只是幌子，找到一团火，燃烧冰封已久的心才是要紧事。
所以，两人在课上总有细微的肢体碰撞和言辞间的挑逗。
片中最明显的一处情欲的外化展示，是阿德里安从怀里掏出两只小鸟，和安娜一起看着它们在房间里乱飞。
两个人在房间里闪转腾挪，时而嬉笑打闹，时而靠在一起。
就像鸟儿终于飞出了笼子，自我封锁已久的两人也获得了片刻的自由。
导演在这里还运用慢镜头，人为地延长他们快乐的时间。
在欲望的边缘试探久了，终有跌入其中的那一天。
他们做了一般情侣都会做的事：逛街、做饭、旅行，最终做爱。
两人之间是如此激情迸发。
就连一起上街蒙面偷窃，都仿佛变成了一场圆舞曲。
有违法律的行为搭配上灵动的舞步和欢脱的音乐，带来了极强的反差感。
影片将这段老少恋的浪漫火花渲染到了极致。
在本片明媚的爱情表象下，其实还有一条暗线贯彻始终。
那便是安娜和阿德里安不只有年龄上差距，阶级同样相差较大。
安娜虽然老了，但毕竟还是一位曾经红过的演员。
社会地位远比福利院的穷小子高得多。
从两人发生交集的方式便可看出。
最开始，是偷窃。
后来，则是教课。
这些状态下，本来就暗含着不对等的权力关系。
在讲述忘年恋的故事中，这是一个常见的设定。
光是女老师和男学生的故事，就拍了无数电影。
《钢琴教师》
一般而言，岁数大的一方充当霸道总裁或人生导师的角色。
而这部新片中，相对弱化了这一点。
安娜只是一名过气演员，和男生共同成长，甚至还会和男生一起偷东西。
偶尔会以自己的人生阅历道出几个金句。
比如让福利院的男孩子们早点认清这个世界的真相：
「世界属于我们的承诺怎么没有兑现呢？答案很简单，世界本来就不属于你们，房间里没有那么多地方给人待。」
她让这些乳臭未干的少年们提前知道，就算是在男权社会中，他们也占不到半点便宜。
因为阶级才是最坚固的壁垒。
换句话说，贫穷的福利院少年阿德里安与安娜相爱，或许是他实现阶级跃迁的机会。
但是阿德里安志不在此。
当他和安娜上完床之后，也只是说道：
「我们能经常做爱吗？这样我就不用自慰了。」
对于他来说，激情大于一切。
值得一提的是，面对如此物化安娜的发言，安娜并没有像片头那般暴怒，而是心中毫无波澜。
或许是她寂寞的心被阿德里安打开之后，很难再关上了。
她原谅了他的一切。
安娜和阿德里安，跨过了年龄的障碍。
跨过了阶级的分隔。
甚至一起挑衅法律的底线。
本片就像许多经典欧洲爱情片那样，追寻一种超越世俗规则的纯粹激情。
可是现在，这样的轻盈梦幻的爱情童话，似乎越来越不被普罗大众买账了。
作为一部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入围片，豆瓣评论却不乏一两星差评。
不满之处都针对影片的情节不接地气、缺乏可信度。
的确，片中阿德里安与安娜虽然有着跨阶级的身份设定，但似乎从来没有涉及到金钱问题。
他们在一起后的偷窃行为，更像是一种感情的助燃剂，而非为了生计所必须的以身试法。
而安娜虽然比阿德里安大了四十岁，但年龄本身并没有被刻意强调。
这就与热搜上的日本忘年恋夫妻形成了一种对照。
在女方的社交平台上，每张与丈夫的合照都特别标注了二者的年龄。
不少网友指出，女方标出年龄，恰恰说明她心里还是十分在乎年龄问题。
鱼叔觉得这话没错。
但一定是出于年龄焦虑这种负面情绪吗？
倒也未必。
就像另一些网友说的那样，标注年龄也起到了「炫耀」的效果。
让大家看到，女人年过花甲照样可以活得美丽，还能搞定鲜肉。
情感关系被转化为一种社交资本。
这其中有爱情，但不是只有爱情。
流量时代，这种直观的忘年恋本身也是打造人设的一部分，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她开美容店，做网红，无不是需要招揽关注度的生意。
如此一来，29 岁的老公也有一种「吉祥物」或是「代言人」的属性。
评论中自当有很多人说这个人肯定是「为了钱来的」。
或是「一个为了肉体，一个为了金钱，各取所需」。
已经鲜少出现单纯祝福真爱的评论。
如今大环境加剧了人们对抗风险能力的焦虑，就业竞争也十分激烈。
卷不动的年轻人纷纷想要找到一种无痛躺平的办法。
于是乎，不仅考公考编被称为「上岸」。
相亲相中了条件优越的对象，也成了「上岸」。
小红书平台有许多「相亲上岸」经验帖
说到底，对忘年恋评价的变化，只是一种社会情绪的缩影。
从最早对打破年龄框架的勇气的赞颂，到如今的重点向物质层面转移。
忘年恋早已没有了「自由」「勇敢」「享受当下」的正能量标签，反而被解读为弱势一方为了获得财产而走的捷径。
前不久就有一则新闻登上热搜。
一 00 后小伙给保时捷女车主留下示好字条，写道自己身高 1 米 8，不想努力了 ……
结果被对方老公发现，上门教训了一顿。
其实不止忘年恋，在当下的恋爱关系中，越来越多人看重的不是爱情本身，而是物质。
「爱情神话」的泡沫也跟着经济飞速发展的泡沫一同破灭了。
在安全感逐渐消失的未来，人们更寄希望于婚姻改变命运。
许多观众对爱情战胜一切的叙事给出情绪性的差评，何尝不是经济下行时代的一种表征。
「爱情的贬值」是这个时代无法绕过去的命题。
或许，「爱情」早已不是安全的避风港，站在爱情身后的物质与权力才是。
